劉寡婦好歹還有幾分理智,勸她:“小花,我知道你是高中生,可你肚子都這麼大了,誰家工廠會要一個大肚婆。”
“要不你再等等,等這孩子生下來再說,到時候大柱在工廠裡,準能找機會把你也帶進去。”
白小花卻一扭身子:“我說了要參加就要參加,你囉囉嗦嗦做什麼?”
說完還問:“大柱,你想不想我去參加?”
不等劉大柱說話,她又說:“你是想要一個整天無所事事,在家裡頭生孩子帶孩子的媳婦,還是想要能掙錢,吃商品糧的體麵媳婦。”
劉大柱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媽,小花說的也有道理,反正試試又不要錢。”
劉寡婦勸也勸不住,隻等滿心擔憂的答應了。
白小花是一口咬死了要去參加招工,吳夢婷卻猶豫不決。
晚上吃過了飯,錢知一一抹嘴就去河邊洗衣服了,吳夢婷下意識的想跟上去。
林愛國卻攔住她:“吳知青,我有話想跟你說。”
吳夢婷心底不耐煩,口中應付道:“林知青,我還有事兒,有話咱明天再說吧。”
林愛國卻不走:“這件事很重要,一定要現在說。”
眼看其他知青眼神奇怪的看著他們,吳夢婷臉色一沉,隻得咬牙道:“好,那咱過去說。”
走出去一段路,又站在其他知青能看得到的地方,吳夢婷才沉著臉問:“林知青,你想說什麼現在就說吧。”
林愛國像是沒看見她的臉色,紅著臉說:“吳知青,我想跟你建立無產階級革命友情,一起攜手共創未來美好生活。”
吳夢婷差點沒忍住嘲諷。
她低下頭,藏住眼底的厭惡:“林知青,謝謝你的好意,但我年紀還小,父母也不在身邊,暫時不會考慮這些事情。”
林愛國心急的想拉住她,卻被一把甩開,臉色也有些不好看起來。
“吳知青,現在都提倡自由戀愛了,父母不重要,隻要你願意就可以。”
吳夢婷隻得說:“我也不願意,當初我響應國家號召下鄉是為了支援農村建設,不是來談革命友情的,請你理解我。”
林愛國臉色更不好看,那天偷糧事件之後,他一直覺得自己跟吳夢婷有了超越友誼的關係,連錢知一都不放在眼底了,誰知現實給了他重磅一擊。
即使自我感覺再良好,林愛國也知道吳夢婷這是沒看上自己了。
林愛國也不是好惹的,當下說道:“吳知青,你這就沒意思了,當初你拿走了我的大米,我是看你可憐才沒說出來,現在你說這個合適嗎?”
這就是明晃晃的威脅了。
吳夢婷哪裡怕這個,當下冷笑一聲:“林知青真會說笑,那糧食不是你自己吃了嗎,這可是你當著大家夥兒的麵說的,關我什麼事情。”
“你那天可不是這麼說的。”林愛國臉一黑。
吳夢婷淡淡道:“我說什麼了,我隻是希望你想想清楚,彆因為自己的私事鬨得知青所雞犬不寧,沒想到林知青居然產生了這麼大的誤會。”
她一點都不害怕林愛國嚷嚷出去,時過境遷,林愛國當著顧建國的麵承認糧食是自己偷得,現在誰會相信?
林愛國總算知道自己竹籃子打水一場空,惱怒道:“就是你偷走了我的糧食,要不然你怎麼會那麼說?”
吳夢婷冷笑:“你有證據嗎?林知青,貪吃不可怕,吃了還不認賬才丟人。”
“我去喊顧明東,他能找到你的腳印。”
“真是笑話,這幾天我沒少進男知青的屋子,幫你們收拾房間,裡頭有我的腳印有什麼奇怪的。”
覺得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吳夢婷已經懶得搭理他:“林知青,請你以後跟我保持距離,我可不想被人誤會。”
林愛國伸手就抓住她胳膊:“你……”
“放手!”吳夢婷臉色一沉,“林知青,你想讓我現在大喊非禮,讓其他知青過來按住你嗎?”
林愛國臉色一僵,隻能忍著怒氣放下。
吳夢婷得意洋洋的走了,絲毫不在意林愛國那鐵青的臉色。
等她走到河邊,錢知一正靠在石頭上,該洗的碗筷和衣服都堆在一邊。
吳夢婷走過去,無聲無息的在他身邊坐下來。
錢知一看了她一眼,也沒說話。
吳夢婷幽怨的看著他,眼淚一顆顆落下來:“知一,你是不是在怪我?”
錢知一有些不忍,卻還是問道:“是不是你做的?”
“真的不是我。”吳夢婷還是否認。
錢知一心底有些失望,其實他在意的並不是吳夢婷偷東西,而是她居然都瞞著自己。
從下鄉到現在,錢知一漸漸開始發現,吳夢婷與自己的想象不一樣,她並不是個毫無心機,需要彆人保護的弱女子。
這樣的認識,讓錢知一猛然想到父親臨行前交代的話。
以前他不明白為什麼父母不喜歡吳夢婷,明明他們也算青梅竹馬,兩家人的關係還算親近,可現在錢知一恍惚之間有些明白了。
吳夢婷還不知道錢知一的心思,一味的狡辯:“那天我見你對我使眼色,還以為是你拿走了那些糧食,所以才會說服林愛國彆查下去了。”
“沒想到是我誤會了,我就說以你的性子,就算餓死也不會去偷東西的。”
“知一哥哥,是我太擔心你,誤會了你,但我也是為你好啊,我隻是不想看到你受傷害。”
一番話,說的錢知一心軟不已。
吳夢婷最是了解他,微微把頭靠在他肩頭,柔聲說道:“知一哥哥,我是為了你才來這裡的,你怎麼可以懷疑我。”
一句話,成功讓錢知一徹底緩了臉色。
當初吳夢婷其實也可以跟著走,但她沒有選擇離開,反倒是跟隨他一起下鄉。
這份沉甸甸的感情,錢知一是記得的。
想到這些日子的艱難,尤其是家裡斷了聯係之後,日子越發難過,錢知一也沒辦法再對吳夢婷發作了。
他歎了口氣,撫摸著吳夢婷的秀發:“對不起,事情一直沒進展,我又為家裡頭擔心,所以才遷怒到你。”
“沒關係的,我永遠也不會怪你。”吳夢婷柔聲說道。
“我知道錢叔叔那邊沒有消息,你肯定吃不好睡不好,我也是一樣,我家的情況……哎,但是我們發愁也於事無補,隻能先把自己過好,免得他們擔心。”
兩個人依偎了好一會兒,吳夢婷狀似不經意的問道:“知一哥哥,錢叔叔為什麼一定要讓你來這裡?”
而她父親知道消息後,也想儘辦法,找到了關係,提前將他們倆都送到了這個鬼地方。
錢知一卻沒回答,隻是說:“我爸自然有他的用意。”
吳夢婷眼神一黯,沒有繼續追問。
過了好一會兒,吳夢婷才說:“知一哥哥,我幫你洗衣服吧。”
“還是我自己來吧,你這幾天不是小日子嗎,碰不得涼水。”
吳夢婷露出甜笑:“還是知一哥哥疼我。”
說完,過了一會兒又問:“知一哥哥,你說我去參加招工怎麼樣?”
錢知一動作一頓,看了她一眼:“工廠不太可能要我們知青。”
吳夢婷卻說:“不去試試怎麼知道。”
“萬一能進的話,那地方距離上河村也不算遠,有了錢咱們辦事更方便。”
錢知一也猶豫起來,但還是搖頭說道:“家裡頭情況不明,我不能在這時候冒頭。”
吳夢婷眼神一閃,錢知一不行,她卻是可以的,畢竟她現在用的關係和身份清清白白。
多虧了父親有先見之明,下鄉之前幫她運作了一番,沒用原來的身份。
錢知一也看出她的想法,便說:“你想去就去吧,我不攔你。”
吳夢婷抿了抿嘴,隻說:“要是我能進工廠,到時候你也能輕鬆許多。”
錢知一卻忽然沒了說話的興趣,剛開始來上河村的時候,他身上還有明顯的驕矜清高,顯得格格不入,如今卻被磨滅了許多。
“夢婷,外麵天冷,你先回去吧,我洗完就回去。”
吳夢婷原想說可以陪著他,但不知道想到什麼,還是點頭答應了。
轉身幾步,吳夢婷卻沒直接回知青所,而是往老顧家的方向走。
她知道餅乾廠的消息是顧明東帶來的,認定了顧明東那邊肯定還有內部消息,想著再試一試,看能不能套到。
吳夢婷心底的算盤珠子打得劈啪響,卻注定落空。
顧明東壓根連門都沒開,隔著門說了句:“大晚上的我們都睡了,不方便,有事兒明天白天說。”
吳夢婷急得跳腳:“阿東哥,我就是借個醬油,你能不能先開開門。”
“奇了怪了,大晚上的借醬油,還大老遠的來我們家,你這是乾吃鹽巴鹹的慌。”
“彆說了,大晚上不方便,要說明天田裡頭說。”
吳夢婷出師不利,臉一黑隻得轉身走了。
顧明東一回頭,就瞧見兩個妹妹在偷笑。
顧三妹笑嘻嘻的說:“大哥,我看她不是想借醬油,而是想當我們的大嫂。”
顧四妹奇怪道:“不能吧,不是都說吳知青和那個錢知青是一對。”
“誰知道,她跟林知青也挺好的,跟咱們生產隊那幾個小夥子也不錯。”
顧明東無奈道:“彆瞎說,趕緊睡覺去。”
他倒是能猜到吳夢婷過來是為了什麼,但壓根不想搭理,跟她多說一句話都覺得費勁。
吳夢婷自討了個沒趣,黑著臉往知青所走。
從老顧家往知青所可不算近,中間有一段路都是大片大片的竹林,吳夢婷膽子不算小,這會兒也覺得有些瘮人。
她連忙加快腳步,誰知黑暗之中忽然伸出一隻手,猛地拽住了她的頭發!
作者有話要說:肝了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