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涯仿佛一尊俏生生的玉麵修羅一樣朝著穀聽雨走過來,膚若凝脂麵如桃花,哪怕一張臉上沒有半分笑意,僅僅隻是麵無表情,也是俏麗動人。
隻是穀聽雨卻快要駭破了膽子,哪裡還有剛剛那般玩弄坤澤時候的囂張神態。
單單步涯身上的殺意就仿佛能夠削掉他身上一層皮。
到了這種生死存亡的時候,他再也顧不上在意步涯到底是不是坤澤了,腦子裡能剩下的就都是“不想死”。
眼看著步涯越走越近,他卻渾身發抖,仿佛提不起一點力氣,彆說是逃跑,就連劍都拿不起來。
大能威壓之下,低階修士皆如螻蟻。
更何況穀聽雨雖然說起來是穀雨宗的少宗主,但是真說起來,其實和一個平凡普通人的差彆也不大。
步涯走至穀聽雨近前,揮劍的瞬間想的居然是,不知道木無患要是看到這一幕會作何感想。
呂傲揮下,卻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從窗口竄進來一個黑影。
呂傲劍尖碰到穀聽雨的肉身之前被截住,兩柄仙劍在相撞,發出“當”的一聲。
穀聽雨仿佛瞬間抓住了希望,扭頭看過去,見來人穿著一身青綠衣衫。
雖說這人的臉自己不曾熟識,但是也能從這身衣服看出此人是穀雨宗的客卿。
穀聽雨當即爬著往那人身後躲,“救我,救我!……”
這人進來的身形極快,步涯也略有一些訝異。但是很快就把這份訝異給收了起來,正待“佛擋殺佛神擋殺神”,隻是視線接觸到對方的臉的時候還是愣了一下。
這人她認識。
之前她去見穀聽雲,就是這個人帶的路——換句話說,他應該是穀聽雲的人才對。
這麼一眨眼的功夫,穀聽雨就已經躲到那個人身後去了。
那個人也將穀聽雨牢牢護住。
步涯揚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人道,“不能動他。”
步涯:“你說這話,你家公子知道嗎?”
“就是公子讓我過來傳消息的。”
穀聽雨之前已經用令牌發了求救訊號,就好像他之前所說,很快就會有人過來。可能是穀雨宗的客卿弟子,也有可能是穀壽椿。
那人道,“公子讓道友先行離開,這裡交給他處理。”
步涯看著這人,隻覺得這人說的好生有意思。
他不準自己殺穀聽雨,語氣反而倒像是在給步涯幫忙了?
步涯道:“我要是非殺不可呢?”
穀聽雨現在找到了庇護所,不再那麼害怕,不免開始覺得自己剛剛的反應太過丟人,一時又開始惱羞成怒,
“什麼公子不公子?!關那個廢物什麼事,這個賤人剛剛準備要我的命!”
那個人原本是正在幫穀聽雨說好話的,沒想到這人如此爛泥糊不上牆。現在的情勢都看不清楚,還妄想居然能夠找回麵子。
步涯提著劍,指著來人的,道,“我幫你們公子除了他,你們公子謝我還來不及呢。”
穀聽雲成為穀雨宗宗主的大路上,這穀聽雨可是不小的一塊絆腳石。
步涯:“讓開。”
“公子確是說,要留少宗主一命。”
步涯不再與這多話了,直接提劍就上。
修為在身,能動手就儘量不廢話。
那人沒想到步涯已經動怒到如此地步,一邊納罕這穀聽雨到底是做了什麼事情招惹了步涯,另一邊卻也不得不出招將穀聽雨護在身後。
那人與步涯交手不過幾招,就已經感受出兩人之間的實力差距。
心知不敵,若是步涯不主動讓步,怕是今天完不成穀聽雲給的任務。
恰在此時,樓裡又進來了不少修士。大多都是感受到了穀聽雨令牌的求救訊號,趕來救援的。
穀聽雨看到人多起來,於是越發的沒了忌憚,呼喝著這群人快去殺了步涯。
月棠樓上瞬間亂成了一團,那幾個之前被步涯救出來的坤澤女瑟縮在一邊,渾身發抖。
錦瑟也聽到了樓上的動靜,慌慌張張地跑上來,結果就看到自己之前救過的黑衣小坤澤,一個人應付了一群的修士,當即楞在原地,不知道現在這是怎麼個情形。
步涯的修為提升幾乎是肉眼可見的一日千裡。
如今這群人在她手下都討不得什麼好。
穀聽雨看這情勢,心裡焦急,滿心罵著怎麼還不多來一些人,一起殺了這坤澤才算心裡痛快。
正在此時,樓裡的修士突然都感覺到了什麼。
就好像有一個什麼陣法結界之類的東西,將整個月棠樓罩起來了。幾乎是連神識都要阻擋住。
月棠樓瞬間變成了一個被隔絕出來的空間,外麵的人不得進,裡麵的人怕是也不能出。
穀聽雨為首的修士瞬間開始慌張,若是沒有外援,現在的情勢下,他們是必輸無疑。
步涯倒是隻有一些輕微的驚詫。
這時候,眾人聽到了外麵的樓道裡傳來幾聲輕咳。
步涯:…………
這動靜,倒是一聽就知道來人是誰了。
錦瑟就站在門口,轉頭就看見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子朝著這邊過來。
輪椅並沒有接觸到地麵,離地麵有幾寸的距離,乍一看並不明顯,但確實不是在地麵上滑動的。
輪椅上的男子一張臉簡直驚為天人,陰柔到了極致,幾乎漂亮的像個傾城絕世的女子。
月棠樓裡美人眾多,可錦瑟自覺,沒有一個人比得過這個男子。
最開始來到月棠樓裡的那個人,他本來就是穀聽雲的人,此時聽到穀聽雲的動靜,當即收手奔著門口而去,
“公子!”
穀聽雲抬眸,清清冷冷地看了來人一眼,略一點頭,然後又掩著唇咳嗽了兩聲。
步涯一邊一劍冰封了一個修士,一邊心道,當初見你的時候,可沒見你這麼愛咳嗽。
那人推著穀聽雲的輪椅來到正門。
錦瑟愣怔了一下,才慌忙讓開路。
她沒見過穀聽雲,但也心知這人不是自己能夠惹得起的角色。
穀聽雲的目光在那幾個瑟縮的坤澤女身上停留了一瞬。
幾個坤澤女衣不蔽體渾身浴血。穀聽雨把她們當成步涯的替身在折騰,下手自然毒辣。
不過穀聽雲目光平淡無波,看她們的目光跟看路邊的野草沒什麼區彆。
穀聽雲一進來,屋子裡麵除了步涯和推著穀聽雲的那個人,剩下的都不知道這個廢人此時此刻來月棠樓是來做什麼的。
穀聽雲像是個隨時都會死的病秧子,屋子裡自然也沒有人願意賣他麵子,停個手什麼的。
他泰然自若地從懷裡拿出一枝拇指粗細的黑玉小瓶。
步涯:!!!
步涯當即就要捂住口鼻,但是對麵修士不依不饒,她根本騰不開手。
這小瓶裡麵放著的油膏,是四象海最出名的毒花毒草毒蟲萃取出來的。
其香味輕則四肢乏力,重則喪命,名為往生香。
眼看著穀聽雲撥開黑玉小瓶的木塞子。
步涯一劍掃開圍攻自己的修士,淩空後撤好幾步,然後瞬間捂住自己的口鼻。
但是在下一瞬間,步涯還是感覺到了腿腳酸軟。落地的時候踉蹌了幾步。
步涯還勉強能夠站立,那邊一眾修士則是直接摔在了地上。仙劍落地,叮鈴哐啷一陣亂想。
穀聽雲自己服過辟毒丹,自然沒什麼影響。
此時從容地將黑玉小瓶的塞子重新塞上,然後拿出一個白淨的小瓷瓶,倒出兩粒辟毒丹,給了自己身後的推輪椅的人,
“一顆自己服用,一顆給步姑娘。”
步涯倒是沒想到穀聽雲還能惦記著自己,這般輕易地就把辟毒丹給了自己。
穀聽雨聽到這話,眼睛瞬間瞪大。
不僅僅是他,在場的修士也大多都是震驚的。
穀聽雲這是明目張膽地要幫一個外人對付自己的弟弟?
穀聽雨:“穀聽雲!”
穀聽雲露出一個類似於無辜且疑惑的表情,看向穀聽雨。
穀聽雨:…………
穀聽雨被穀聽雲這個表情給驚到了,“你……她,她剛剛想要殺了我!你居然?”
穀聽雲:“就想你當年想要殺了我麼?”
穀聽雨一怔。
他當年沒有想殺穀聽雲,但是我不能說無辜。他母親想要除掉穀聽雲的計劃,他是知道的,並且也是讚成的——穀聽雲不死,哪裡有他的出頭之日。
隻不過,那事過去了這麼長時間,穀聽雲從未提及過,反而在成為廢人之後就閉不見客,隻專心煉丹。
穀聽雨以為穀聽雲根本不知道當年之事的真相。
步涯服用了辟毒丹,此時恢複了些氣力,然後才對穀聽雲道,
“你們兄弟倆恩怨糾葛也不少,你留他囂張跋扈到現在,我才驚訝。”
穀聽雲:“還有些用處而已,暫且還不能把他的命給你。”
步涯乾脆在一個小案上坐下,拿酒水澆熄了讓她不太舒服的熏香,
“他還能有什麼用處?宰了吃肉,還是給你的煉丹爐做柴燒?”
穀聽雲也不避諱,之前步涯告訴他的金胎蘭已經有了回應,確實取步涯所說。
穀聽雲對步涯之前所言信了幾分,已經準備如同之前所言,和步涯達成合作關係。
所以此時穀聽雲也就直了,“我在他體內種了一味草,是用來修複我損壞的根骨的。此草需要以血緣至親的肉身為泥土紮根,內海靈力為雨水澆灌方可成熟——我這弟弟不成器了些,靈力不足,靈草還為成熟。”
此話一出,四座皆驚。
就連步涯都有些震驚了。
穀聽雲到底不是主角,所以原文也沒有具體介紹他是怎麼逆風翻盤的。原來走的是黑化複仇路線嗎?
有一個客卿當即出聲罵道,“那是你的血親!你可還有半點人性?!”
穀聽雨則是仿佛還沒有回過神來,完全不知道自己身體裡到底是被種下了什麼。
他完全沒有自覺,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種下的,雖說這兩年修為一直沒有精進是真,但是他一直以為那是自己沒有勤加修煉的關係。
步涯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看了穀聽雲一會兒,然後才道,“這種話也好隨便說的?你該不會是打算滅我的口吧?”
穀聽雲看了步涯一眼,淡然道,“我們不是有合作關係的朋友嗎?”
步涯:“是嗎?”
穀聽雲:“是了。”
步涯不置一詞,突然還有點慶幸之前和穀聽雲提了合作之事。
要不然現在這種時候,自己在往生香下,這人要取自己的性命,隻怕自己還真沒有多少還手之力。
穀聽雲掩住唇輕咳了兩聲,然後才又接著道,“姑娘之前告知的金胎蘭,已經有了下落了。”
步涯點了點頭,倒也沒有特彆意外。
穀聽雲對著身後的人道,“蕪端。”
那修士當即恭敬地附耳過來,穀聽雲道,“這裡的人不必留了。”
那個叫做蕪端的修士得了穀聽雲的授意,便立刻開始執行。
在座的修士都中了往生香的毒,手無縛雞之力,自然也談不上反抗。
蕪端下手乾脆利落,一劍下去,血潑出來。
原本一直瑟縮的坤澤突然見了這殺人的場麵,嚇得發出一聲尖叫,把眾人的目光都引了過去。
錦瑟站在門口,現在是唯一一個腿腳還能動彈的。
她記得剛剛穀聽雲那句“這裡的人不必留了”,當即轉身就跑。
蕪端直接追了出去,步涯心中一動,之前錦瑟還準備保護她來著。雖說步涯用不著這份保護,但人家關照的心卻是真的。
步涯瞬間追了出去,在蕪端手底下把錦瑟給救了出來。
步涯出手,蕪端也沒有說是非要和步涯比個高低,直接就收了手。
錦瑟躲在步涯身後,明顯被嚇得不輕。
步涯:“你還是去處理那些修士吧。”
蕪端略一猶豫,其實從剛剛的事情看來,他已經看出步涯和他家公子關係不一般。
於是便轉身去解決屋子裡那些修士了。
步涯領著錦瑟重回屋子裡,對著穀聽雲道,“之前你曾說我們是合作關係的朋友了。”
穀聽雲:“是。”
步涯:“那便賣我一個麵子如何?給這月棠樓裡的坤澤一條活路,一份尊嚴。”
錦瑟此時看了步涯一眼,一雙美目波光流轉。
穀聽雲答應的乾脆,“如果你想的話,我便安排。”
穀聽雲清心寡欲,這月棠樓的坤澤們怎麼處置,他其實並不怎麼關心。步涯想替他們求情,他自然樂得賣這個人情。
步涯笑了一下,道,“那多謝了。”
穀聽雲:“不必。”
那頭蕪端已經把這屋子裡的修士解決的七七八八,隻留下了穀聽雨一人。
穀聽雨因為之前聽穀聽雲提過,知道自己體內的靈草還未成熟,穀聽雲不敢殺自己。
所以心底驀然生出幾分底氣。
隻要還有命在,就什麼都好說。
誰要今天從這裡活著出去,他將這件事情告訴穀壽椿。到時候穀壽椿自然會幫他把體內靈草除去,連帶穀聽雲這個敢給自己種靈草的廢人,也是不得好死。
難得穀聽雨也終於學了一次乖,收了自己那些暴戾的脾氣。沒有大聲咒罵侮辱。
步涯瞧著穀聽雨的臉上都寫著“忍一時之氣,來日定叫你們償還”,轉過臉來詢問穀聽雲:“這個人可怎麼辦?”
穀聽雨這個廢人能夠想到的,穀聽雲自然也能想得到。
他既然能夠當著穀聽雨吮他的身體變成了容器,那自然也是不在乎穀聽雨是否得知此事的。
穀聽雲要的隻是他不死,他這個身體留著繼續溫養靈草就好了。彆的他可沒必要留情。
穀聽雲喚了蕪端一聲,然後交給他一個瓷瓶。
蕪端也不需要穀聽雲多言,直接從瓷瓶之中倒出兩粒藥丸,然後走過去掐住渾身乏力的穀聽雨,把藥丸給他硬灌了下去。
穀聽雨掙紮了半晌,但是蕪端下手狠,哪裡由得他掙紮抗拒。
兩粒藥丸下了肚才鬆手,任由他怎麼乾嘔咳嗽都吐不出來。
穀聽雨不知道穀聽雲到底給自己喂了什麼東西,“你給我喂了什麼?!”
穀聽雲不答。
連神色都未曾變過,似乎沒聽到穀聽雨的質問。
穀聽雨被這人的清冷麵色一激,當即故態重萌,不管不顧地撒起潑來,“彆以為給我喂了什麼毒就可以牽製於我,等我將今日之事告訴爹,你以為你能逃得過?——識相的快把解藥給我!”
步涯嗤笑了一聲,聲音不小,“你當他還會給你機會告狀麼?”
穀聽雨一怔,“你要殺我?不可能,他剛剛親口說的,我……”
步涯心道,蠢到沒藥醫。
穀聽雲淡淡道,“我自是不會殺你,你要是想要告狀,就去告吧。”
穀聽雨一怔,“你以為我不敢?”
穀聽雲讓輪椅轉了個方向,開始往外走。
蕪端立刻過來推著輪椅。
步涯待在這裡也無用,於是提劍跟上,錦瑟卻突然抓了步涯一把。
錦瑟已經年紀不小,自然知道這樓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怕是不好交代。
現在唯有抓住步涯這根救命稻草。
那張風韻的臉上慌張還未褪,但是已經蓋上了一層強撐著的鎮定,
“姑娘……”
步涯一接觸到錦瑟那張臉,瞬間明白錦瑟想要說什麼,也不等錦瑟說完,直接出聲叫住穀聽雲。
步涯:“今日這事不小,他可是用了令牌,之後怎麼交代?”
穀聽雲:“妖人闖入,你來救少宗主。地上躺著的,都是不敵妖人的,命喪其手。”
步涯:“那妖人呢?”
穀聽雲:“地上,要麼被你的引雷符烤焦了,要麼被蕪端給殺了。”
步涯:“……有人信?”
這不是當穀雨宗上下都是傻子?
步涯當初抽了穀聽雨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可也不少。
她來救穀聽雨,也得有人信啊。
穀聽雲倒是無所謂,“也不需要有人信,托你的福,有些行動需要提前了。”
反正都是托詞,話語權都是給強者的。
穀聽雲馬上就要奪位,成為穀雨宗的宗主,自然他說今天這事情是什麼樣,這事就是什麼樣。
穀聽雲說到這裡,示意蕪端停了停,然後才道,
“即是你迫的我計劃提前,還需你幫我個忙才成。”
“好說,”步涯笑道,“我們不是合作的朋友麼?”
.
之後穀聽雲帶著步涯蕪端光明正大地從月棠樓出去,月棠樓有穀聽雲下的禁製。所以即使有人已經在穀聽雨的令牌號召下趕來,卻也是進不去的。
眾人對於在這裡看到了穀聽雲這個平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公子,自然也有幾分驚訝。
但是卻也沒多言什麼,穀聽雲言簡意賅地編了瞎話。也不管有沒有人信,就準備離開。
一人上前,直接就要攔住穀聽雲的去路,步涯卻以呂傲鞭以鞭子幫人掃清了路。
步涯:“你們少宗主受了傷,與其在這裡與彆人為難,不如上去看看。”
那行人忌憚步涯的修為,對峙片刻,紛紛撤走,直接上了樓。
轉眼這樓下就隻剩下了穀聽雲蕪端和步涯三人。
穀聽雲突然毫無預兆地開口,道,“步姑娘,我能問一個問題麼?”
步涯:“你說。”
穀聽雲:“姑娘坤澤體質,據我所知,坤澤修行之路極其不易,無緣大道。從古至今,從未聽說過一個坤澤大能——敢問姑娘這身修為是從何而來?”
步涯:…………
步涯也自覺這段時日自己的修為精進,雖說並沒有感覺到境界提升,但終歸是與以往不同。
隻不過步涯卻也沒有正麵回答什麼妖丹之類,隻笑道,“古往今來,丹修成大道者也是少之又少,我看穀公子將來也能做個丹修第一人——你看,你我同是逆天而行大道,就不要細究我的修行之路吧。”
穀聽雲聽罷,也看不出什麼神色變化,隻看了步涯一眼。
探尋之意不減。
步涯對著穀聽雲這探尋的眼神露出一個笑來,明媚動人,也把穀聽雲想要探知的東西都深深地藏在了這個笑下麵。
話分兩頭,那些衝上月棠樓的人,找到穀聽雨的時候穀聽雨正倒在地上,像是昏了過去。
他們很快找到了之前和步涯相鬥的那個房間,打開門,裡麵幾乎都是屍體,隻有幾個坤澤瑟瑟發抖的藏在牆角。
錦瑟抱著她們,試圖用她們身上已經破破爛爛的衣服來把她們身上的裸露出來的皮膚遮掩起來。
一個青綠色衣服的弟子衝過來,一把拽住錦瑟,怒道,
“這是除了何事?!說!”
錦瑟被這人抓得手腕生疼,但硬撐著沒出聲,隻把步涯和穀聽雲之前留下的說辭複述了一遍。
那弟子當然不信,還待逼問,就聽的那邊一陣驚呼。
原來是穀聽雨醒了。
隻是這人醒雖然是醒了,卻眼神渾濁,神態懵懂,用一副癡癡呆呆的模樣看著所有人。
“……少宗主可好?”
穀聽雨聽到這聲疑問,沒有回答,隻傻傻看著人,然後居然從嘴角流下一串涎水來。
穀聽雨瘋了。
不僅僅是忘了自己是誰,是什麼身份,是瘋到連吃飯睡覺都需要人提醒的地步,三歲小兒都不如。
穀壽椿知道此事的時候,和自己夫人風風火火的趕過去。正好瞧見穀聽雨如同三歲小兒一樣在床上爬來爬去。
床邊伺候的丫頭都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隻能一邊攔一邊無用的喊著“少宗主不要這樣,少宗主歇下吧!”
穀壽椿直接出手,並起食指中指點到穀聽雨的眉心。
於是在穀聽雨的眉心閃現了一點青綠色,然後這人就脫力一般摔在床上了。
穀壽椿的夫人慌忙抱著自己的兒子,在一眾丫頭的幫忙下把人放進了被子裡。
穀壽椿大怒。
今日他原本是在鞏固修為,調理靈息,調理之時設有結界禁製,因而穀聽雨的求救訊號沒能傳到穀壽椿處。還是後來穀聽雨出了事情,人力傳達給他的。
穀壽椿當即逼問了幾個在場的弟子。
那幾個弟子唯唯諾諾,開始隻把那套妖人入穀的說辭說了一遍。穀壽椿直接將一個弟子踹飛了出去,那弟子撞在牆上,落下來的時候吐了一口血。
穀壽椿:“如此敷衍於我?!真當我是老糊塗了嗎?!”
在座弟子此時紛紛跪下,才說出了實情。
不過他們也確實所知不多,隻提及了求救訊號,月棠樓有禁製不得進,步涯和穀聽雲出現之類的事情,
穀壽椿聽罷一頓,“你說誰?!”
弟子:“公子和,和之前宗主帶回來的那個女客卿……”
原本在照顧穀聽雨的夫人一聽這話,當即怒道,“那個廢人他……!!”
“閉嘴!!”穀壽椿直接嗬斥了她,省的她在弟子麵前丟人。
可是穀壽椿此時自己心裡也不見得舒服。
自己那個已經成了廢人的兒子,居然和那個下賤坤澤走在一道。
而且,還極有可能兩人合作逼瘋了穀聽雨!!
穀壽椿一口氣上不來,險些噴出一口血來。
穀壽椿道,“去,去讓穀聽雲來見我!”
弟子們如蒙大赦,紛紛退了。
穀壽椿脫力一般的回頭看了床上一眼,穀聽雨躺在床上,麵色蒼白。
他夫人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對著穀壽椿道,“我當年就說那人已經成了廢物,不若趕出宗門,省的丟我們穀雨宗的臉麵。可你當時怎麼說的?”
穀壽椿默然不語。
他夫人嗤笑道,“你不讓。這可是好,你兩個兒子,一個殘廢,一個癡傻……”
穀壽椿煩不勝煩,“住口吧。”
那女人冷笑一聲。
弟子去尋穀聽雲的時候,步涯還和穀聽雲一起。
倒不是他倆非要互相黏著,而是穀聽雲知道此時已經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他需要一個步涯這樣修為的人站在自己旁邊,來保住自己的命。
他們兩人是合作關係。
步涯自然也樂得幫忙,隻是一時有幾分感慨,沒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能夠勝任這樣的位置。
弟子來請,穀聽雲看了步涯一眼,步涯便笑道,“走吧,允了幫你坐上宗主之位的,我出個力是應當的。”
於是步涯就這麼陪著穀聽雲去見了穀壽椿。
穀壽椿自然是沒有想到步涯居然會跟著過來。
而且來的明目張膽。
穀聽雲進屋之後禮數倒是周全,還和穀壽椿以及他夫人打了招呼,低垂著眉目,一副雖然冷淡但是恭敬的模樣。
穀壽椿現在哪裡還顧及得上質問穀聽雲這個兒子。
他看到步涯的一瞬間,腦子裡就跟有根弦崩斷了似的,一聲招呼也不打,就要直接對著步涯出手。
當時在秋棠鎮的客棧裡,他沒有和步涯硬來,是因為考慮到當時步涯身邊還有個木無患。
現在此處隻有步涯一人,而且穀壽椿又因為穀聽雨的事情正在氣頭上,自然想要放開手一試,要拿下步涯這個坤澤,給他兒出氣。
隻是步涯才剛剛拿起呂傲擺了個起手式,還未應接,穀聽雲的輪椅就已經自動移到了步涯身前。
這明顯是個回護的姿勢。
隻不過是不是護住步涯卻是另一說。
與其說是維護步涯,不如說穀聽雲是在試探。
試探自己和穀聽雨的位置,孰輕孰重。
試探穀壽椿到底是看重自己的命,還是看重幫穀聽雨報仇。
穀壽椿眼看著穀聽雲擋在步涯身前,雖然有些驚訝,但是出手的手勢半分停頓都沒有。
此人雖說已經露了老態,已近隕落,但是那麼多年的丹藥滋補,能坐上宗主之位,根底還是有的。
這一招還沒近身,就已經覺查到了周圍仿佛空氣流動,空氣之中靈力翻飛如刀。
步涯特地來給穀聽雲做保鏢,哪兒知道自己這主顧這麼出息,居然擋在自己前麵了。
當即一撐輪椅的椅背,一個空翻落在了穀聽雲的前麵,手中提劍橫檔,硬是接下了穀壽椿這一招。
也就是在步涯接招的一瞬間,穀聽雲感受到了步涯身上的靈力外泄。
這靈力奇異得很,穀聽雲隱約在這靈力之中察覺到了一種妖氣。
步涯體內的蒼龍妖丹已經會自發而動地配合步涯,剛剛穀聽雲感受到的,便是蒼龍妖丹的靈力。
穀壽椿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一招打過去,步涯硬擋。
然後穀壽椿看到步涯的眼睛裡劃過一抹碧色。緊接著步涯嘴角輕勾,強於穀壽椿的靈力反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