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健談的,分寸卻又把握得剛剛好。
沈沁下車的時候,孟惟悉隔著車窗對她笑了笑,說:“再見。”
車燈駛遠,直至不見。
就在沈沁以為不會再有交集的時候,他們有了第三次見麵。
這一次,孟惟悉是沈沁的相親對象。
兩人一見麵,彼此都愣住。
沈沁從沒有如此尷尬過,站在原地臉都發了燙。
孟惟悉眉目一轉,低頭輕輕笑起來,再抬頭時,他伸手越過桌麵,“沈小姐,又見麵了。”
男人的態度一旦遊刃有餘,連帶著也鬆弛了女孩兒的情緒。沈沁與他的手相握,孟惟悉的指節勻稱,掌心是溫熱乾燥的。力道剛剛夠,像極了他的存在感。
這一次說來也巧合,白姝麗隻聽人說這個男人年齡大了些,做生意的。她想著,三十六七還沒結婚,條件又能好到哪兒去?索性打發給了沈沁。
而孟惟悉這邊更是湊巧,純粹是應付他母親摯友的一片熱心腸。
但現在,他覺得,這片熱心也不算什麼壞事。
這一晚,兩人聊了許多。
沈沁喜靜,也不多話,她總是安安靜靜地傾聽。也不是敷衍的那種迎合,而是她真的懂。孟惟悉說到的話題,她總能搭幾句話,且句句說到點子上。
這是孟惟悉很久很久沒有體驗過的放鬆與怯意。
這一晚後,兩人的交集變多。
自然而然地一起吃飯,偶爾也會去看新上映的電影。那天在電影院,沈沁對著熒屏感歎一句,“我好喜歡他哦。”
不多久,孟惟悉借口去洗手間,然後打了個電話。
電影散場後,他載著沈沁往東二環開。路過京廣橋,然後拐彎兒進三裡屯,最後經過首體,車停在凡天娛樂大樓門口。他帶沈沁上頂樓,那是凡天的室內錄製現場。
他領著人從後門進,幾個盯現場的中層紛紛頷首,“孟總。”
孟惟悉比了個噓聲的動作,然後牽著沈沁的手往前站了站。台上,她喜歡的那個男演員正在錄製節目。
孟惟悉低聲說:“待會兒讓他給你簽個名,合個影。”
沈沁卻如失聰一般,什麼都聽不見。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孟惟悉牽著她的手上。
次年春,孟惟悉求了婚。
沈沁答應了。
一切看似水到渠成。
孟惟悉要結婚的消息,猶如一記驚雷投擲京圈。
他在北京的友人勸:“這沈家也不是什麼名門望族,她父親有個公司,業務做得不大。關鍵是,她家庭關係很複雜,生母病逝,父親二娶,這後媽還生了三個孩子。哦對了,沈沁上邊兒還有一個親哥哥。”
說及此,友人搖了搖頭,“也不成大器。”
孟惟悉聞言一笑,“哪有那麼多成大器的人。”
不怪友人勸慰,實在是孟家風生水起,基業龐大。孟惟悉是家中獨子,無論公私,都應該找個頂好的才是。但他既這麼說,那一定是鐵了主意的。
友人猶豫:“娶沈家這小妞兒,你父母會同意?”
孟惟悉笑意淡淡,“會的。”
他母親心裡應該很有數,年少時一番阻撓,已差點失去這個兒子。時至今日,不說愛與恨,隻要孟惟悉還願意新開始,家裡怎樣都讚成。
沈沁要結婚的事,也讓沈家驚了一跳。這結婚對象竟還是城東孟家,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權貴豪門。老沈覺得怎樣都好,有孟惟悉這樣的女婿,那是撿到珍寶了。唯一的缺憾嘛,就是孟惟悉年齡比沈沁大了十一二歲。
白姝麗更鬱悶了,早知相親對象是孟惟悉,就讓自己女兒去才好,哪兒還輪的上沈沁。
沈沁有一個閨蜜叫筱筱,家境不錯,有個生意做得很大的哥哥。她哥哥進的圈子,差不多能和孟惟悉打打照麵。
筱筱問沈沁:“你真的要嫁啊?”
沈沁笑了笑,“喜帖都發你了,還有假啊?”
筱筱憂心忡忡,“我聽我哥說,孟惟悉之前有一段情史。”
沈沁不以為意,他這個年齡、這個身份的男人,沒情史才是奇聞怪談。
筱筱說:“他年輕時候談過一個女孩兒,刻骨銘心的那一種。那女孩兒早就結了婚,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外麵都在傳,孟惟悉這麼多年單身,都是為了那個女的。”
沈沁蹙眉,“他破壞過彆人感情?”
“不是不是。”筱筱說:“好像沒鬨什麼事兒。再說,他都這歲數了,如果要鬨事,早不在這兒了吧。”
沈沁勾唇一笑,“我還以為是殺人放火呢。”
“你不在意啊?”閨蜜提醒:“他可是有過去的男人,可能,一直沒放下過。”
朋友當然是為她著想。婚姻是一生大事,萬一共度餘生的人心中卻另有其人,豈不是很可悲。
靜默片刻,沈沁若無其事地低下頭,“夫妻兩人能做到相敬如賓一輩子,都是天大的運氣。如果能平安穩妥地過日子,彆的也不那麼重要。”
孟家的婚禮奢華隆重,兩人站在一起,當真應了那個詞:嬌妻在側。
新婚夜,是鴛鴦水中遊,一切發生得剛剛好。
孟惟悉溫柔體貼,又似調|情高手。沈沁人如其名,從頭發絲到腳底心,全部化成了水。男人的手是春夜驚雷,攪弄這一湯池水。這一夜,驚雷滾滾,而後萬物花開。
晨曦到來之前,孟惟悉抱住她,唇舌輕含她耳垂,沉聲說:“沁沁,我會對你好的。”
那日醒來,孟惟悉正在陽台上打電話。他穿著純色短T,亞麻棉長褲隨風輕漾,乍隱乍現的好身材格外悅目。他約莫是在談很重要的事,一時半會不會結束。
沈沁洗漱出來,孟惟悉換了個姿勢,坐在藤椅上疊著腿,與電話那端談笑風生。她沒打擾,而是順手撿拾了一下腳邊的東西。昨晚太動情,孟惟悉的西服襯衫和襪子丟了一地。
沈沁將他的私物放去抽屜裡,不小心碰落皮麵本,掉在地上,露出了夾在其中的一張照片。
時間久遠這四個字,本身就帶著妙不可言的殺傷力。
沈沁看著照片上的人像輪廓,心思安靜,也漸漸澄明。
孟惟悉走過來,從身後忽然抽走她手中的照片,平靜說:“幾個舊友。”
他的語氣很坦然,態度亦坦誠,目光更是磊落。
沈沁沒說話,朝他溫柔笑了笑,“吃早餐吧。”
她這樣的反應,讓孟惟悉心裡打了個頓。沈沁起身要走時,他忽然拉住她的手,“沁沁。”
沈沁看著他,“嗯?”
孟惟悉薄唇微張,他本想解釋一二,既然成婚,夫妻最重要的還是真誠。但今天是新婚第二日,說起這些總是煞風景。
可就是這一停頓,讓沈沁覺得,那些逆耳的話,大概是忠言。
心裡一刹失落,隨即又重振旗鼓。
還是那個道理,世上夫妻,能相敬如賓已是幸事,何苦再貪心呢。而昨晚繾綣旖旎時,那句熱耳朵的“我會對你好”,原來彆有洞天。
我會對你好。
但不是愛你。
沈沁想到這,低頭自嘲一笑,遂又很快找到破陣之法——
守好自己的心,自然就有了無堅不摧的鎧甲。
作者有話要說:哼哼,是熟悉的老男人霸總!
大家注意,這是孟惟悉三十六歲半,都快四十歲了,肯定是放下初戀小趙了,不存在什麼替身梗。所以他的番外,是一個漸漸濃情、中年男子找回激情的北京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