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稚愛霍小勤,不想讓她傷心。
現實就像一把雙刃刀,正反兩麵都是愛的人,不管朝向哪邊,都會傷到其中之一。
連續一周,和陳就的聯係隻在電話裡。冬稚沒有偷偷和他見麵,一想到他,一想見他,還沒有將想法付諸行動,就先想起霍小勤那張臉。
世事兩難,哪邊她都不舍得。
心事太重,霍小勤精心喂養之下,冬稚不僅沒長肉,氣色反而越來越不好。霍小勤心裡清楚,但不說。冬稚也絕口不提陳就,“乖順”得很。
這道同時梗在母女倆心裡的結,無法消彌,偏偏誰都前進不了,誰也不願意後退。
霍小勤留在華城的第一周零一天,晚上,冬稚接到陳就的電話。
她趴在薄被上,聽電話那端,陳就的聲音裹挾了夜風:“在房間嗎?”
“嗯。”
“到陽台上來。”他說。
冬稚愣了一下,“你……”很快反應過來,“你等我一下。”
她輕手輕腳走出臥室,霍小勤在另外的房間。霍小勤睡得早,冬稚仔細地,沒有弄出大動靜。
到二層的陽台,朝下看,公寓樓前那柱燈,亮光朝下呈圓形散開,隱隱約約能看到下麵站著一個人影。
“看得到嗎?”陳就問,言畢,他就在樓下昂著頭挪了挪位置。
冬稚能看到他抬頭往上看的模樣,卻看不清他的臉,隔得太遠,夜色太濃。
“你怎麼這麼晚還跑來……”
“想你。”
兩個字,令她所有的話都堵在喉間,澀澀地發苦。
“對不起,這幾天沒去找你……”
她沒說完,陳就輕聲撫慰:“我知道你為難。”
冬稚盯著下方看,即使看不清,“你給我發視頻就好了,晚上有風,容易著涼。”
前幾天晚上,他們在被窩裡偷偷視頻,隔著屏幕,好歹看到彼此的臉。可因為如今的情況,能看見對方,氣氛也不如從前,誰都輕鬆不起來。
如果霍小勤就這麼一直反對下去,他們該如何麵對?
擺在麵前的現實阻礙,被犀利而直白地鋪陳開,除了霍小勤,陳文席和蕭靜然又該如何?冬稚心裡的疙瘩,陳就和他們之間擺脫不了的血緣關係,未來很長,等待在前方的全是問題。
此刻,陳就緩緩道:“隔著屏幕不一樣,我想看看你。”
平時冬稚還有心思笑話他幾句,這時候一句都說不出。
“冷不冷?”她問。
“現在什麼季節。”他淡笑的聲音傳來,“怎麼會冷。”
冬稚躲在陽台上和他聊天,手機成了他們的傳聲筒,忽略高與低的距離,眼裡隻有彼此,這樣,或許也算另一種形式的麵對麵陪伴。
“這兩天累嗎?”
“昨天電話裡你問過了。”
“還是想問。”
“不累。”他說,“有秦承宇,科研部人也多。”
“那就好。”
“你呢,練習的怎麼樣?”
“很好……就是有點想你。”冬稚聲音低了低,“白天差點忍不住想找你。”
“沒事,你忍著,忍不住了我來找你。”陳就說,“要是被勤姨知道,你就說是我死皮賴臉纏著你,讓她罵我出氣。”
冬稚笑了一下,帶著些許苦味,“你還挺有主意。”
陳就話題一轉,告訴她:“我買了很多新的東西。”
“什麼東西?”
“毛巾,睡衣,洗漱用品,拖鞋……全都是你喜歡的。等下次來,你檢查,不喜歡我再換。”
冬稚知道他想讓自己開心,凝著樓下那道身影,仿佛能看到他的臉,她甚至可以想到他說這話的表情。
除去中間那段,以前,現在,他永遠這麼包容她,不衝她發脾氣,不生她的氣。哪怕她欺他騙他,傷害他,兜兜轉轉一大圈,繞回來,他還是把她放在心尖上。
冬稚感覺鼻酸,忽地問他:“陳就,你會不會覺得這樣特彆苦。”
那邊默了默,她聽到他說:“不會,怎麼會苦。”他的聲音滿足而溫柔,像寬厚大手,撫平她心裡所有褶皺,“以前那九年,我一個人過,日子長得無邊無際。以後不一樣,有你。隻要有你,哪怕就這樣過下去,多少個九年,能跟你一起過都是好的。”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傻。
她一點也不好,他卻固執地喜歡了好多年。
他的感情,他的喜歡和愛,寬博得像海,她可以肆無忌憚在其中暢遊,永遠不用擔心觸礁。
冬稚趴在陽台欄杆上,夜風吹進眼裡,她望著下麵佇立的身影,忽然很想流淚。
她想和這個人在一起。以前是,如今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