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犬:“隻是一幅畫?”
齊先生:“顧客也不對勁。這麼熱鬨的酒館,我走進去的一瞬間,所有的交談聲都停止了。”
狼犬點了點頭:“這倒是個疑點,但是也不足為奇。”
齊先生:“所以隻能說是直覺。為了確認,我試探了一下酒保。”
狼犬好奇了起來。
齊先生苦笑了一下:“演技也不是萬能的。”
狼犬:“所以,您暴露了?”
齊先生:“那倒沒有,我假裝是個剛進入黃昏之鄉的新人,夜晚已經沒有航班了,我打算明天再去落日島,今晚需要一個住處。這聽起來是個很不錯的祭品材料吧?”
狼犬再次點頭。所以齊先生到底是為什麼突然大開殺戒呢?
齊先生:“就在酒保熱情地建議我在酒館二樓的雜物間湊合一夜的時候,幾個血淋淋的家夥從地下室裡走了出來,招呼酒館裡的所有人去下麵來一頓新鮮的人肉大餐。”
狼犬:“……”
他腦子裡有畫麵了。
那就真的沒辦法了,這誰想得到呢?
齊先生歎了口氣:“我本來沒打算自己動手的,琢磨著把處刑人們叫來,半夜來一個秘密包剿,沒想到變成了一場大混戰。連累你們部門大冷天跑來這裡幫我善後了,真是抱歉。”
狼犬趕忙說道:“不不,應該的,職責所在。”
齊先生笑了笑,這一次,他禮貌的笑容沒有那麼冷嘲了。
他又點了一根煙,動作嫻熟,姿勢優雅,看他抽煙都讓人覺得是一種享受。
雪夜,路燈下,被屠戮一空的酒館外,齊先生一邊輕咳一邊抽煙,他說的好像是真話,好像又不全是。
這種讓人猜不透的神秘感,讓他的身上有了一種病態的性感和神經質,還有一點點孤獨的落寞。
他好像已經從剛才的血腥搏殺中掙脫出來了,生死一線的危機散去,急促的心跳平複,火熱的血液冷卻,他站在路燈下抽著煙,視線漫無焦點地看著前方的黑暗。
他也許在思考,也許在思念,也許什麼也沒有。
狼犬欲言又止,齊先生的側臉被昏暗的路燈照亮著,忽明忽暗的煙頭在雪夜中閃爍著,他溫和無害的外表因為這一晚他的所作所為而裂開了一道縫隙。
縫隙之下,是真正的他嗎?
“齊先生,狼犬先生,幾個活著的狂信徒已經被押上飛行器了。我們現在就回審判所嗎?”一名執行官問道。
“你們先回去吧,我抽完這根再走。”齊先生揚了揚指尖的煙,輕輕地咳嗽了兩聲。
狼犬說道:“那我們在飛船上等您。”
“不用了。”齊先生拒絕了,“我今晚還有彆的事。”
狼犬隻好帶著人離去了。
走出這條街巷的瞬間,他若有所感地回過頭。
雪下得大了,齊先生站在雪中,靜靜地抽著煙,他看著已經被炸毀了一半的酒館,輕聲說了句什麼。
風將這句話帶到了狼犬敏銳的耳邊。
他聽到他說:“上一次我來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啊……”
那並不是多久以前的事情,那時候他經常在這間酒館蹲點觀察那位能夠觸發前往聖城任務的關鍵人物魯德。那一天,他去找魯德,恰好魯德被人帶走,他擔心任務被截胡,立刻趕往能夠觸發下一步任務的廢棄教堂,在那裡,他遇見了站在瑪利亞墓碑前的寧舟。
對殘酷命運一無所知的他,滿懷著美好的憧憬,信誓旦旦地要帶寧舟前往聖城,那是他母親瑪利亞守護了一生的終點。
也是寧舟走向毀滅本源的起點。
因為不被允許的愛情,他背離了瑪利亞為他安排好的人生,離開了庇護他的教廷,毀滅的力量覺醒了,他一生的悲劇也開始了。
遠在魔界的他還好嗎?
他怎麼可能會好呢?
齊樂人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來,渾身的力氣都被肺裡的疼痛抽空了,半領域裡不斷侵蝕著他的汙染還可以抵擋,但午夜夢回間折磨著他的牽掛和思念卻不能。
在這個寒冷的雪夜裡,他從身到心,都病入膏肓。
他跪倒在地上,手裡捏著被血浸透的積雪,雪水在他手中化開,他絲毫感覺不到冷,他已經不會感覺冷了。
他隻是,很想很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