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車行駛在潑墨似的的黑暗中,車燈隻能勉強照亮前方一點點距離,從他們的車廂角度完全看不清楚。而司機卻穩穩地駕駛著車輛不停轉向,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荀記者感覺他這是在迷宮裡開車。
迷宮?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猛然站了起來,拍打著欄杆問道:“喂,這車在往哪裡開?”
其他幾個學生愣了愣:“怎麼了?”
荀記者使勁吸了吸鼻子,聞到了鼻腔裡那股熟悉的腥臭腐爛的味道,他的心陡然沉了下去:“這校車開到地下禁閉區去了,我們現在在送餐通道裡!”
………………
靜候校車的齊樂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剛才你說,荀記者拿到畢業資格,要坐校車去跑新聞?”
“哦哦,是啊。待會兒看到他了就救一下吧,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嘿嘿。”雙子星正蹲在被捆成粽子的趙簷身邊,用不知道哪來的樹枝戳他嘴角的口水。
齊樂人頓感不妙,眼看時間已經快到零點了,來不及變身,他當即掏出一個紙袋給自己套上。
雙子星嘴角抽搐地看著齊樂人在環保紙袋眼睛的位置上摳出了兩個洞:“老大……”
“彆叫我老大,現在起我是一個路過的假麵騎士。”紙袋頭齊樂人用一聽就是個猛男的聲音說道。
雙子星回想著自家老大紙袋子下畫風突變婊裡婊氣的臉,由衷地覺得這個猛男音過於違和了。
要是荀記者真的在校車上,齊樂人可沒法對他解釋自己的突然出現。
隻要荀記者不是個智障,他就能從這次任務的隊友中猜出他原先的馬甲:歐陽當著他的麵歇菜了,齊樂人要麼是生死不明的小荼,要麼是失蹤的小紅妹妹,無論哪個都不具備異端審判庭齊先生應有的體麵。
還是偽裝一下吧,哪怕隻是套個袋子也行。
“救命,救命,救命啊——!”
車輛的引擎聲中,一個熟悉的救命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
這分明是荀記者的聲音,他果然在校車上。
鐵門上的眼球直視著駛向它的校車,終於願意開啟這扇神秘的大門。
校車徑直駛入,雙子星扛著被堵上了嘴的趙簷,跟著齊樂人一起衝入了教職工區。
是時候會一會這個神秘的校長了。
………………
“砰砰”幾聲槍響,被爆胎的校車歪歪扭扭地停了下來。
驚魂未定的荀記者手抓欄杆,目不轉睛地看著司機,也看著司機麵前的車玻璃窗,車外一片漆黑,車燈隻照亮了車前一小片地麵。
一個腳步聲在車前停住,荀記者屏住了呼吸,他看到一雙修長的腿出現在車燈照亮的範圍內,來人一言不發。
“喂,這位同學,壯士,猛男,能不能幫個忙?”荀記者顫巍巍地問道。
“砰——”又是一聲槍響,司機身體一歪,破西瓜似的腦袋磕在了儀表盤上,也許是觸碰到了按鈕,校車的雨刷器工作了起來,“唰啦唰啦”的聲音打破了這片詭異的死寂。
可是車窗內的血卻無法被車窗外的雨刷器擦乾淨,被打爆了頭的司機神經質地抽搐了兩下,玻璃窗上的血緩緩往下流,遮住了窗外的那雙長腿。
車廂內的幾個學生嚇蒙了,大氣也不敢出。
開槍的那人不慌不忙地打開了司機身邊的車門,從他身上搜走了鑰匙,然後折返到後車廂打開了鎖住的廂門。
五人麵麵相覷,誰也不敢率先走出去。
“都滾出來,我很忙,沒空等你們!”渾厚有力的聲音響起,門外的人不耐煩地催促道。
荀記者這才連滾帶爬地出來了,一邊走一邊狂吹戰術彩虹屁:“謝謝壯士,謝謝大佬,謝謝謝謝,我還以為這次死定了呢,幸好大佬救我狗命,我……”
荀記者抬起頭,借著教職工區微弱的燈光,他這才看清楚救了他的人。
頭戴方形紙袋的男人不耐煩地玩著手裡的搶,仿佛隨時都會給他來一發子彈,他惡聲惡氣地說道:“救你一條狗命,叫我一聲爸爸不過分吧?”
在這股危險的壓迫感中,荀記者五體投地,用真摯的聲音喊出了那個稱呼:“爸爸!”
紙袋麵罩下,齊樂人開心地笑了起來。
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