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不能像上輩子那樣了。
“夫人,那老奴去了。”柯管家欣喜接過丫鬟捧來的女兒紅,真真是高興。
夫人是大家閨秀,一言一行無不賢淑得體,但柯管家一向覺得爺這位命定之人頗有些過於一板一眼。
如他們未成親之前,爺給她送點什麼過去,她就回一點,不送不問罷,連她來府送句問好都不見,皆是爺上心著她,掛牽記念著她。
像今晚這樣上心他家爺的事情,甚是少見。
果真成了婚,是一家人了,很是不一樣了。
往後爺就有知心人了,算是苦儘甘來了,柯管家替自家主公歡喜著,一路小心捧著酒壇,不假他人之手。
“老爺,大爺,三爺,昌大爺,嶀大爺,瑉二爺……”進了正堂,柯管家一一請過座上老爺的安,跟坐在主位的自家老爺笑意吟吟道:“老爺,夫人聽聞您在招待自家人,特令老奴送來一壇她陪嫁的女兒紅。”
常伯樊微怔,恰時,他對麵的京都分枝家的大爺,亦今日才趕到臨蘇的常孝昌這廂含笑開口:“弟妹有心了。”
常伯樊朝他微微一笑:“兄長客氣。”
隨即回首朝管家問道:“夫人歇著了?”
柯管家搖頭,小聲稟道:“沒呢,似是在等您,不過看著有些困了。”
常伯樊頷首,管家退下,待酒過三盞,他停了杯,道:“大堂兄一路舟車勞頓,想來應有些乏了,今日暫且喝到這,我先送您回去歇息安頓。”
“無需勞煩賢弟,兄自去就行,還是憶風苑?”
“是,還是老地方,不過憶風苑去年由弟改為憶風居了……”常伯樊起身,走向前,“堂兄,請。”
憶風居?是了,聽聞他這堂弟那位賢婦閨名叫苑娘,名中帶個苑字,想來有所規避。
“由此說來,常家無苑了?”走了兩步,常孝昌調笑道。
“正如昌堂哥所說,”常伯樊的庶兄,常府大爺常孝鬆一拍掌,大笑道:“常府現今已無苑,府內六苑二苑閣,凡帶苑字者皆改嘍,因此府裡很是忙碌了一番,如此可見二弟對二弟妹用情之深。”
常府由常伯樊當家作主,改個居所之名是他一句吩咐的事,這等小事,沒有他人置喙的餘地,是以常孝鬆說話亦隻說了半句,沒有明言嫡弟大張旗鼓隻為博美人一笑,隻是讓話語帶出那麼點意思。
衛國國風勤慎肅恭,常家自伯公之位大去之後日漸式微,大族式微,為振旗鼓,族人幾十年間上下一心奮發圖強,嚴以律己,隻為有重建門楣的一日,當家人更是要以身作則。
身為一府之主而不儘責,何來顏麵見列祖列宗?於情於理,皆說不過去。
“這雨下了好一陣了吧?”常孝昌似是沒聽到常府大爺那撫掌笑語,接與常伯樊閒話家常。
這寒暄,常伯樊接他的路上,他已問過堂弟。
常孝昌這一輩以孝字為輩,唯獨常伯樊有兩名,一為伯樊,二為孝鯤,族譜上他兩名皆有記載。
自出生之日起,常伯樊就以伯樊之名麵世,他還未出生就已被定為常家之主,常府由他接替是為定局,絕無可變的餘地。
此事起因是上一代的常家家主寵妾滅妻起的禍根,而常家差點毀於這位家主之手——當年常家被對手秘密舉報,密折上到了今上的禦桌上,常家被下令徹查,而當時家主那幾年間寵愛小妾,冷落嫡妻樊氏,亦不把嶽家樊家放在眼裡,樊家幾次來人敲打,他是當麵應承,背後仍自我行我素,還讓寵妾之子先於正妻出生,樊家怒不可遏,家主以休妻威脅,兩家凶猛對仗,這時恰逢常家出事,隻有樊家有餘力周旋,頭懸長劍、在滅族之危下,家主這才服軟,接回了在娘家的樊氏,而樊家對女婿已毫無信任,在外孫常伯樊未出生之前,就定下了他的伯樊之名。
伯為長,樊字為提醒常家樊家之恩。
樊家可以伸手救常家,但常家必須歸樊家女兒所生之子所有。
當時常孝昌已年及十二,他們這枝常家枝脈是在京都,他是家中長孫長子,家中大變之事他有參予,個中內情他再清楚不過,如今看寵妾之子竟有臉暗指嫡兄奢迷昏庸,心中冷笑不止。
“下了幾天了。”常伯樊看了一眼門廊外麵的雨幕,接過下人手中的燈籠,口中帶著些許酒氣,與一道走出來的弟兄們道:“昌堂兄由我來送,你們且回。”
“我們也送一程。”
“不用了,也晚了,大家亦乏了,有話明日再說,各位弟弟就且留步。”常孝昌朝常家的幾位爺拱手。
“那小弟不恭,就不送大哥了。”常孝嶀等忙回禮,眾人目送了兩人離去。
人一走,常府大爺常孝鬆朝常孝嶀,常孝瑉這兩位堂兄弟、亦常伯樊身邊的得力乾將拱了拱手,又朝三房的常孝文敷衍拱了一記,假笑了一聲,“既然昌大堂兄已走,夜已深,我就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