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常伯樊嗅自己的衣裳。
是有些。
“叫人準備熱水抬到浴房。”
“啊?”
常伯樊看了沒領過意的婆子一眼,看得婆子心口一滯,連忙道:“老婆子這就去,這就去。”
說著也不敢停留,小跑著去了。
“姑爺?”這時,外屋的通秋也起來了,穿戴好站在了門邊,“您有要吩咐奴婢的嗎?”
“不用……對了,叫外麵守夜的去把南和叫過來見我。”
“是。”
通秋去了,常伯樊又聽到門在深夜當中輕輕吱呀的聲音。
他坐在床上看著榻椅上安靜的人兒,半晌,他下了地,去了榻椅處。
“苑娘?”他小聲地叫了她一聲。
她沒醒。
常伯樊沒有靠得太近,伸出手替她掖了掖被子,抬腳輕步邁到了桌子處,吹熄了剛點亮的燈火,方朝圓門輕步走去。
黑暗中,蘇苑娘睜開眼,就著外麵依稀淺淡的燈水看著他朦朧的影子,直到他消失在門口門簾處。
他身上的酒味好像淡了一些,沒那麼討厭了,就著這個想法,她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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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苑娘清晨醒來不見常伯樊,早膳用到一半,南和過來請,說京都的昌大爺臨時有事提前要走,老爺讓他過來請她過去一敘,一家人一道用個早膳。
“要走?”蘇苑娘確認了一下。
“是的,說是汾州那邊昨日來信有要事請昌大爺過去,小的聽說是,”南和靠近了些,放低了聲音,跟夫人知無不言,言無不儘,“昌大爺以前有個同窗好友是汾州城的人,據說犯了那種大事……”
南和做了個砍頭的手勢,接道:“一聽說我們昌大爺回臨蘇了,他們家裡人就找上門來了,求辦事呢。”
這個事,蘇苑娘前世不清楚,她不知道發生過這種事情,南和也沒與她說過,而她也沒有送過京城分家的堂大伯。
此生發生了許多上世未曾發生過來的事。
“您去見嗎?爺說了,您想去就去,不想去也無妨。”
“去。”要去,前世沒聽說過的事聽說了,前世沒送行過的人,送上一送又何妨。
蘇苑娘沒有久耗,漱漱口,擦擦嘴,就與南和去了。
常孝昌一見到她,連忙站起身,與她告罪道:“弟媳婦,為兄有愧,你們的婚事我沒及時趕上,這沒呆上幾天就又要走,實在有失欠妥,還望你海涵,我這臨時要走,也是有那人命關天的事等著為兄去幫忙,還請你莫要生為兄的氣,來日等你們夫妻二人回京都分家,我跟你嫂子再好生做東與你們賠罪。”
“您客氣,不礙事,我不生氣。”蘇苑娘朝他福了一記。
她這是直直接接說她不生氣,且一點生氣的樣子也沒有,懵懂呆鈍,但也天真嬌俏,頗有些大智若愚的感覺,常孝昌覺著有這不諳世事的小娘子陪著心思深沉的堂弟也好,男人嘛,浮世中博殺已夠辛苦,枕邊人還是單純簡單點好。
“來,坐,”這廂,常伯樊扶她坐下,與她解釋:“是昌堂兄舊日的同窗好友出了大事,此人本籍汾州城的人,離我們臨蘇近,近來打聽到昌堂兄回本家來替我們賀喜,昨日就找上門來了,懇請他過去幫忙主持大局,此人與兄長以往感情甚好,他出了事,兄長是必要走這一遭的。”
“對。”是要走去幫忙的,蘇苑娘也讚同。
看她毫不猶豫點頭說對,常伯樊不禁微笑起來,與她說話的聲音更顯柔和,“兄長臨走前想親自與你辭彆,就讓我請你過來了。”
好客氣,蘇苑娘抬頭朝那位客氣的堂兄看去,與他道:“您是前去幫忙嗎?”
“是。”常孝昌一怔,作答。
“那回禮不好隨身帶在身邊。”蘇苑娘略略一沉思,回頭與身邊的常伯樊商量:“楊家鏢局三月走一次京都的鏢,三月底就有一次,我們把回禮讓楊叔叔一家給大伯送回家去罷,大伯的行李與不需帶在身邊的隨身之物也一並托楊叔叔他們送去。”
她昨日看過大伯送到管家手裡的采買,他要采辦許多物什帶回京都,那一個單子就要裝上兩三車了,且現在也沒備妥他單子上之物,還需得三五七日方才備齊。
這位堂兄對她客氣,又有好名聲,蘇苑娘當下就想好了主意,把他要的想了法子給他送回去。
“楊家鏢局?”常孝昌看向堂弟,他知道新起勢的楊家鏢局,他常年關注臨蘇的事,自是知道這一兩年臨蘇在京都的進奏院大有名聲的楊家鏢局,這一家鏢局據說是一隱姓埋名的楊姓氏族一支出世來討生活的主支所建,其家族來源可追溯到前朝一位舉世聞名、戰功累累的楊姓大將軍,他知道他們常家與楊家是沒什麼交情的,但聽弟妹口氣,好像與楊氏一家交情不錯。
常伯樊與他道:“楊家鏢局的大鏢頭與我嶽父是莫逆之交,這家的鏢局這兩年每三月來返京都臨蘇一次,押送各大家托付他們來往兩地的貨物,也幫一道來往兩地的走商護護性命安危,按規矩找他們辦事是要提前一兩月商量的,但苑娘托付,有她開口,想來他們家會答應的。”
“楊叔叔會答應的。”蘇苑娘在旁幫著肯定。
楊叔叔楊嬸嬸很疼愛她,對她的父母親更是情義深重,當年兄長無法親自前來接她去京都,就是他們冒著整個臨蘇常氏一族的眼線,偷偷把她送回到了兄嫂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