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伯樊見她沉默,摸了摸她的頭。
嶽父一家皆希翼她一生能在花苑當中當一朵遺世獨立的花,他也想如此。
可他力不能及啊,且他現在也不想了。他喜歡她當那個總會等候他回家去的妻子,但現在他更期待她是那個會與他並肩前行的女子。
如此,他們定會攜手一起走得很長很長罷,不會有他顧不了她、她心上存不下他的時候罷?
他想日日夜夜長在她的心上,她的思緒裡。
常伯樊的手有點涼,蘇苑娘拉下來放在了她腹上的小暖籠上,雙手蓋於其上,徑直想著她腦海裡的事。
常伯樊頭上的常家早就不管用了,他已無身份可用,常家過去的榮光在京城中甚至當不了敲門磚,是以哥哥才帶他去衙門認識人罷?
哥哥想得周到,她卻未必了,常伯樊若是不提醒她,她不知要到哪日才能想到這些事情上麵去。
這廂蘇苑娘徑直想著心事,常伯樊見她不語,但手上的暖和讓他的心寧靜又溫暖,讓他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想問,隻想靜靜地看著她,品著這一刹那他所能嘗到的這一片寧靜的溫暖與愉悅。
嶽父到現在都不懂他對她的情有獨鐘從何而來,可我心安處即是家,他的孤苦和強撐到她這裡方得慰藉。從她小時朝他伸出小手的那天開始,在他日複一日對她的盼望當中,她已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他又如何能舍下,怎會不獨獨情鐘於她?
“常伯樊?”這廂,就在常伯樊閉眼與她依偎假寐之際,聽到她叫了他一聲。
他正要應聲睜眼,又聽她自言自語:“睡了呀。”
說著她聲音小了,近乎歎息般道:“累壞了罷?”
常伯樊感覺著她靠了過來,把她身上暖和帶著香氣的披風往他身上扯,就在這一刻,常伯樊的鼻子冷不丁地酸了一下,堵得他這刹那間竟無法呼吸。
他要的,他那夢中期盼的,正莫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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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回去,蘇苑娘和常伯樊用完膳,又讓常伯樊與她下了一盤棋,等肚中緩過那陣積食的勁,方才讓常伯樊去睡。
常伯樊下棋之時上下眼皮已快撚不開,是撐著臉才和讓他和她下棋的當家夫人把棋下完的,等到她頷首說可以睡了,常當家一個側倒就倒下去睡了,雙眼早已在她說可以之時就閉上了。
三姐在邊上瞧著,趁娘子在給姑爺拉被子的時候悄悄和通秋道:“我們家還是我們娘子最厲害,姑爺,嘿嘿。”
通秋點頭不已。
跟著她們的一個叫小彩的小丫鬟不懂招娣姐在嘿嘿什麼,怯生生小聲問三姐:“三姐姐,姑爺怎麼了?”
丫鬟是家裡老夫人精挑細選來的,在三姐眼裡就是笨點那也是笨得可愛,毫不吝嗇對其的指點,挨過頭去小小聲跟人家道:“姑爺就是困死了要睡覺也得我們娘子點頭說睡才能睡,你說我們娘子和姑爺,誰厲害?”
小丫鬟懂得不能再懂了,頻頻點頭不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以後都聽娘子的。
三姐對她的受教滿意不已,更是不吝嗇與其麵授機要:“我們家從上到下到姑爺,都聽娘子的,你看到了罷?”
趁小彩搗頭如搗蒜之際,三姐加重口氣道:“是以往後這聽誰的,站在哪一邊,要顧忌的是誰,你心裡要有數,以後彆說三姐姐沒提醒你,這該提醒你的我今日可都提醒過你了,能不能把這記在心裡,就要看你的了。”
三姐怕娘子身邊這兩個由夫人補上的丫鬟步了那了秋與知春姐的後塵,時常借著時機趁機特地敲打她們,省得後頭出了事她們娘子又得挑新人培養。
三姐可不想她們娘子在這種小事上浪費功夫,她定要手把手把這兩個丫鬟帶出來。
“三姐姐,我知道了,我定會凡事都聽娘子的,心裡隻想著我們娘子。”小彩唯恐三姐這大丫鬟不認同她,胡三姐話一出,她忙點頭表忠心不已。
“不是三姐姐嚇你,而是你是誰的人,你心裡要知根知底,莫……”三姐說到興頭上叉起了腰,正要對著小丫鬟大侃特侃之時,看到前方她們娘子已經過來了,興許還聽到了不少,她不禁訕訕笑了起來,對著蘇苑娘討好一笑:“娘子,我說話大了?”
三姐說話的聲音倒是不大,她是壓著嗓子說的,隻是她這話說得像是在嚇唬人了,小丫鬟急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