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鬨得非常大, 而且在短短一天的時間裡, 快速的傳遍了整個省城, 影響極壞。
主要是因為省委大院的大門口位於一個比較繁華的地帶,早上從這裡路過去買菜、晨練的人非常多, 加上這會兒的人喜歡看熱鬨, 一傳十十傳百, 大家臉都不洗就跑出來起哄,於是狼狽不堪的應城跟那張大字報幾乎被整條街的人看到了。
據說應城的老婆當時從大院裡衝出來,剛要捂臉哭喊就看見了大字報上的內容,於是她也撲過去打了應城一頓。
應城被打的奄奄一息, 後來還是應敬禮夫婦兩個跑出來,才把兒子從地上抱起來, 披了一件衣服就給送醫院去了。
應城老婆壓根就沒去醫院看應城一眼,她急吼吼的叫了自家的爹媽跟兄弟, 拿著棍子殺去了那個相好住的地方。
這群人乒乒乓乓一頓亂砸, 整個屋子被砸的稀巴爛,應城的相好也被痛打了一頓,然後被剝了衣服、剃了頭發,身上掛了個破鞋的牌子,被應城老婆押著遊街。
省城已經很久沒人被押著遊街了, 所以不管男女老少都跑出去看熱鬨,這件事就越傳越廣,連幾歲的孩子都能說上幾句。
不過這種遊街屬於私/刑,所以很快就被警察攔了下來, 那個女的也被送去醫院治療了。
唐自立聽了馮光榮的話,卻微微皺起眉頭,臉上並無半分喜色。
“自立,你怎麼了?聽到這麼好的消息你不高興啊?都不用咱們出手,這個姓應的就自己栽了!真是罪有應得啊!”馮光榮樂了一會兒,又說:“不過,這到底是誰乾的啊?”
“如果你是應城的家裡人,你覺得會是誰乾的?”唐自立反問道。
馮光榮說:“要我猜,肯定第一個猜你啊!應城前腳得罪了你,後腳就被人打了悶棍……嘿嘿,而且咱們也確實想這麼做來著,隻是還沒來得及。不過我知道不是你乾的,所以我才疑惑嘛。”
“連你一上來就猜是我乾的,你覺得應家人不會一口咬定這事兒是我做的嗎?”唐自立非常不快的說道:“如果事情真是我做的,找到我頭上來,我也認了。可這事兒壓根跟我沒關係,到時候卻被人懷疑到我頭上來,我能痛快嗎?”
馮光榮一愣,“那怎麼辦?”
“涼拌。”唐自立說完,默默把飯盒裡麵的飯菜吃光,就打算回家了。
馮光榮跟了上來,“自立,我覺得你不用太在意這件事,我早就打聽過了,應城這個人平時挺囂張的,得罪了不少人。誰知道是他的哪個仇家做的呢?這往常呢,他有他的老丈人給他兜著。現在出了這種事,他老婆都哭著回娘家了,他老丈人肯定不會管他了。”
唐自立說:“我倒不擔心應家人找我麻煩,他們應家算什麼東西?我心裡不痛快,隻是想知道這件事是誰出手的。”
這個人做這件事到底是為了什麼?真的是應城的仇家?還是為了謝白露?唐自立是想不通這一點才會心煩意亂的。
“那……我去查一查吧。”
“偷偷查吧,先看看應城昨天晚上去了哪兒,總能摸出一點線索的。”唐自立說:“行了,我先回去寫材料了,明天白露就過來了,我隻有今天晚上可以加班。”
“好嘞。”馮光榮點點頭,跟唐自立各自回家。
還在鄉下寫作業的謝白露並不知道省城今天這麼熱鬨,她回家後的日子過得非常規律,每天在範雲霞他們出工前起床,吃了早飯就開始寫作業,時間差不多了就開始做午飯,等著全家人回來吃飯,吃過飯大家出去上工,她就繼續寫作業。
暑假作業本來就不多,她這樣卯足了勁兒做功課,短短一周就已經寫了一大半了。
下午四點半,謝白露看看帶回家的小鬨鐘,把書本收進去,就打開收音機去廚房做晚飯。
天熱,大家都沒什麼胃口,範雲霞就泡了不少泡菜,酸辣可口,也挺開胃的。
謝白露先撈出一大碗泡菜,淋上一點兒香油拌了拌,然後煮上綠豆稀飯,調了麵糊做了十幾個烙餅,又拌了一盆黃瓜,煎了一大碗豆腐,晚飯就做好了。
等範雲霞他們一身大汗的回到家,衝個澡就可以直接吃飯了。
謝白露去係統裡麵查看了一下,她目前要做的十五級任務難度比較大,要求她完成四道藥膳,並且讓食用者的身體得到明顯改善。
她已經查看過所有菜譜了,做藥膳並不困難,難的是那些原材料,她手裡什麼都沒有,也不知道去哪裡購買。
所以這事兒還是隻能明天去了省城問一問唐自立,然後趁周末買好了帶回來,下周慢慢做給範雲霞吃。
範雲霞這些年勞累過度,用藥膳給她調理身體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宿主進來做什麼?”係統見她進來,便說:“宿主的任務完成了嗎?並沒有。所以不要總是偷懶,趕快去完成任務吧。”
謝白露說:“我進來看看我存的值錢東西有哪些,明天我打算去省城買些中藥材,肯定要花不少錢的。要是有什麼現在就能賣掉的東西,我倒是可以拿去換錢。”
不過她跟彭一生換回來的東西都是一些古錢幣、花瓶、筆洗、印章等物,就算拿出去估計也沒人會要的。
謝白露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還不如帶一些細糧去城裡,畢竟城裡很多家庭還在吃粗糧呢,說不定用細糧就能換到。
第二天,謝白露早早起床,一個人背著二十斤精米跟換洗衣物步行去縣城坐長途車。
這一路她走的大汗淋漓,上了長途車就開始呼呼大睡。
中途她醒了過來,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隱隱覺得自己變嬌氣了。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自從有了李廣益這個乾爺爺跟唐自立這個對象後,她出門就有小車子坐,就算沒有車子,也可以騎自行車,久而久之,步行這件事就變得很罕見了,所以她居然也有些缺乏鍛煉了。
“這樣下去不行啊,我不能這麼放縱自己。”謝白露捏著自己的肩膀,在心裡默默下了要鍛煉身體的決心。
可是等長途車到了省城,一下車就看見了唐自立的燦爛笑臉跟路邊停著的吉普車,謝白露就把剛剛立好的決心給忘記了。
“等急了吧?今天路上多停了一會兒。”謝白露高高興興的跑過去,拉住唐自立的大手。
唐自立滿心滿眼都是謝白露甜甜的笑容,這幾天的煩惱頓時一掃而光,他溫柔道:“隻等了一會兒,我坐在車上看會兒資料,也不怎麼著急。”
謝白露把自己背著的行李遞過去,聞言卻愣了一下,“你才剛剛上班,就這麼忙了嗎?連休息的時候都要看資料啊。”
唐自立笑著說:“並不忙,是我自己想要多學習一點東西。我們辦公室其實挺缺人手的,雖然我是新人,但呂主任對我還是很器重的,我也想儘快擔起重任,所以平時就多用功了一些。”
謝白露一臉欽佩,“你真了不起啊。”
“這算什麼了不起?你沒看見黃勇的乾勁兒呢,人家每天晚上都加班好幾個小時才回家,連續三年都是模範標兵呢。”唐自立道。
謝白露坐上吉普車,這才問道:“你說的這是真話還是諷刺他的話?”
唐自立的表情很嚴肅,“是真話,你彆看黃勇是那種人,但對待工作的時候,他還是很有能力的,而且他非常努力。我們辦公室主力乾活的人就是他,有一位女同誌基本就是個閒差,每天坐在裡頭做衣服做鞋子,工資卻不少拿一分。”
謝白露說:“怪不得黃勇的性格那麼差勁,呂主任還帶著他到處出差呢,估計也確實是找不到能乾的人了。不過現在有了你,肯定就會不一樣了。”
唐自立點點頭,“領導器重我,我自然會努力。不過市委秘書處肯定不是我的久留之地,將來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去考大學的。等讀完大學……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他們倆一路聊著天,車子很快就開到了唐家。
這會兒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謝白露跑下車,一口氣跑進唐家的客廳,打開那個老式電風扇對著自己吹。
唐駿山笑嗬嗬的從樓上走了下來,“白露到啦?路上熱不熱?”
“不熱,窗戶開著吹風,睡一覺就到了。唐叔叔,你吃過飯了嗎?要是沒吃,我給你做。”謝白露一臉乖巧。
唐駿山走過去開了一瓶橘子汽水遞給謝白露,然後說:“我們已經吃過了,小程還給你們倆留了飯菜的,天氣這麼熱,你也彆做菜了,將就吃一點兒。一會兒下午我們就要去軍區了,你跟自立晚上要是不想開夥,就去食堂吃飯。”
夏天做飯確實辛苦,唐駿山還是很心疼謝白露的。
唐自立拎著謝白露的行李走了進來,他有些好奇的問道:“白露,你帶了什麼東西這麼重?”
“我帶了二十斤精米。”
“帶這個做什麼?”唐自立說:“我們家跟你三舅家都不缺糧食吃啊。”
“我想用精米去換點兒東西。”
“什麼東西?”唐駿山也挺好奇的。
謝白露說:“我媽前些年為了養我們兄妹四個,累過了頭,現在身上總有些老毛病。這次回去,有個鄉下土郎中跟我們說,夏天是調理身體的好時候,又告訴了我幾個藥膳的方子,隻要持續做給我媽吃,今年冬天她的身體應該就會好受多了。不過做藥膳需要一點兒中藥材,那鄉下土郎中隻有草藥,我得來城裡買一些中藥材回去。”
唐駿山立刻說:“這個簡單,你冷阿姨就認識城裡的中醫館,自立也熟悉,下午讓他帶你過去,想買什麼隨便買,不用拿精米去換。”
“可是我都帶過來了,還是把它換掉吧。”謝白露說:“不然放在家裡吃掉?”
“就放在家裡吃掉吧。”唐自立直接把那一袋精米拎去了廚房。
等唐駿山跟小程他們離開後,謝白露就把廚房留的午飯端了出來,跟唐自立在客廳吹著電風扇吃。
這時候有電風扇的家庭特彆少,就算有錢也很難買到。
唐家以前也是沒有電風扇的,是唐自立收破收音機的時候發現了這個壞掉的電風扇,一並買回來修好,都已經用了兩年多了。
天熱,小程中午做了兩道涼拌菜,留了半鍋二米飯給他們。
謝白露早就餓了,這會兒裝了米飯就開始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唐自立卻喝了一杯涼茶,才慢條斯理的動了筷子。
“我的暑假作業已經寫了一大半了,目測下個星期我就可以完成任務啦。”謝白露咬了一口涼拌藕片,很開心的說道:“之後我就打算開始看大姑父借給我的書了。”
汪事業一心想要培養謝白露,專門借了幾本專業方麵的書籍給她,讓她暑假裡麵好好看一看,要是看完了還感興趣,那就說明她以後是真的想走這條路了。
唐自立說:“如果看完以後不感興趣也不要緊,大姑父會理解的。”
謝白露正要說話,院子外麵卻傳來了好幾輛自行車刹車的聲音,有一點兒刺耳。
緊跟著,一個中年男人大聲問道:“這就是唐家?”
“對,這就是唐家。”這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唐自立在家嗎?”中年男人問道。
唐自立冷笑了一下,對謝白露說:“我出去看看,你繼續吃飯,不要出來。”
他說完就放下筷子走了出去,謝白露怎麼可能在屋裡待的住?
她立刻就跑出來了,站在唐自立的身後好奇的朝外看。
門前一共來了四個人,騎了三輛自行車,一對中年夫妻模樣的人,還有一對年輕男女,不知道是兄妹還是夫妻。
“你就是唐自立?”為首的中年男子走進了院子,眼神不善的將唐自立上下打量了一番。
“沒錯,我是唐自立,請問幾位是?”唐自立明知故問,他早就知道這是應城的家裡人了。
為首的中年男子道:“你真不知道我是誰?我是應敬禮。”
“原來應副部長,不知道您找我有什麼事?”
“不用跟我裝了,我家應城是打你的吧?”應敬禮黑著臉說:“他在火車上就已經被你打成那樣了,我不過是帶他出來看個傷,你就逮住他又打了一頓。打人就算了,你居然還用大字報羞辱他!唐自立,彆以為你是唐家的人就可以做這樣的事。我告訴你,我已經報過案了,警察遲早要來抓你的!”
唐自立說:“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火車那一頓確實是我打的,我承認。不過當時那個情況,應城本來就該打,我還嫌自己下手太輕了呢!但是你後來說的那件事,與我無關。實不相瞞,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誰那麼好,幫我們暗地裡出氣了呢!”
應敬禮狐疑的看著他,“不是你還能是誰?我們家應城從來不跟彆人結怨……”
“哈哈哈哈,這就太好笑了,你們家應城從來不跟彆人結怨?”唐自立冷笑一聲。
應敬禮被噎住了,他當然知道應城這個小兒子心高氣傲,說話難聽,總是到處得罪人。
應城現在還在醫院躺著療傷,他的肋骨被打斷了兩根,整天在那兒哼哼唧唧的哭,應敬禮心裡也不好受。
“爸,你彆聽這個唐自立胡說八道,他那都是狡辯呢!”站在應敬禮身邊的年輕男子說:“我們提前把小弟弄出來了,他們唐家被抹了麵子,所以才會把小弟打成那樣的!小弟前腳被放出來,後腳就被人打了,不是他乾的還能是誰?小弟雖然跟很多人結過梁子,但最近的就隻有唐自立!”
唐自立一臉坦然的笑著說:“你們不是已經報過案了嗎?要是有證據,請警察儘管來找我!但是無憑無據的,你們就這樣跑來我家冤枉我?”
應敬禮還在沉吟,年輕男子卻吼道:“爸,彆跟他廢話了!肯定就是他乾的!小弟都被打成那樣了,難道我們家就這樣算了嗎?爸,他能打小弟,我們也能打他!警察不是不管這件事嗎?那咱們就私了!”
說著,年輕男子就衝了過去,一臉要跟唐自立決鬥的樣子。
左右隔壁有不少人都出來看熱鬨了,一開始也沒人說什麼,不過見年輕男子衝過去要揍人,旁邊就有人喊起來了。
“怎麼著?膽子大了啊?跑來咱們軍區大院打架?是不是覺得咱們大院的人平時訓練的還不夠?想送上門來給咱們做活靶子?”一個鄰居大聲吼道。
應城的哥哥也是個孬種,原本還氣勢洶洶的跟唐自立過了兩下招,一聽這話立刻慫了,整個人慌慌張張的跑回去,站到了應敬禮的身後。
應敬禮的老婆這時候站了出來,她說:“打架我們是打不過你們這些粗人的!但我家應城被打成那樣,唐自立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
“這位阿姨,你有證據證明是唐自立打的嗎?”謝白露往前走了幾步,目光銳利,一張小臉冷冰冰的。
“深更半夜發生的事情,又沒人看到,應城頭上還被套了袋子,從哪裡找證據?”應敬禮老婆說。
應敬禮去市局報案,市局的警察就是這麼跟他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