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2 / 2)

他們既要拒絕那些不請自來的,又要把真正的親戚、老爺同僚、好友等人派來送節禮的人迎進去好生招待,不能怠慢。

好在現在老爺已經外放,稍遠一些的人家不會派人千裡迢迢就為了送一份節禮,多半都是寫一封問候的信讓驛站送來。若老爺還在京城和做吏部尚書的老太爺住在一處,那忙碌程度,不敢想,不敢想。

“管家,勉縣許大人派來的人,候在門外了!”

勉縣許大人?

雲府管家迅速在腦海裡過了一圈,然後很快想起這位‘許大人’原本就是老爺在翰林院時的同僚,今年中秋那會兒他的家眷路過江陵,還在府裡借住過一陣子呢。老爺對他們家的長子,好像是叫淙哥兒的,讚不絕口。

於是他忙道:“快請進來,上好茶。”

這日的晚些時候,等雲知府從府衙回來後雲府管家就上前稟告:“老爺,勉縣的許大人派人送了年禮來。”

雲知府停下了腳步,問道:“明成賢弟派人來了?送了什麼東西,他派來的人你可有安排好生招待?”

雲府管家暗讚自己有先見之明,於是答道:“小的安排他住下了,老爺,許大人派人送來一口箱子,小的已經送到您的書房了。”

雲知府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本想回後院看看妻子與兒女的,但想了想還是先回書房,準備看看許明成到底給他送了什麼,畢竟前兩年他也隻是送了一封信而已。

但沒想到,他這一去就是大半個時辰,久到雲夫人都派人來催了,才依依不舍地拿著三樣東西從書房出來。

“蕙姐兒,瑩姐兒,來瞧瞧爹給你們帶了什麼好東西。”

雲蕙和雲瑩姐妹倆正在屋裡,一個跟在雲夫人身邊看丫鬟擺飯,另外一個則抓著兩隻撥浪鼓湊在雲小弟身邊搖晃,發出咚咚咚的響聲。引得雲小弟好奇地左看右看,時不時伸手去抓,還咯咯咯地笑出聲來。

“爹,你回來了!”

瑩姐兒一聽到雲知府的聲音,馬上就放下了撥浪鼓,跳下床榻朝他跑來,“爹,今天吃酸蘿卜老鴨湯。”

“巧了。”

雲知府舉起了手裡的東西,“爹剛剛收到了你許叔派人送來的節禮,淙哥兒在勉縣又折騰出了好東西,等明日爹就讓人去買一隻鵝,也試試這道鐵鍋燉大鵝,看是不是和他信裡說的一樣好吃。”

瑩姐兒好奇,“什麼鐵鍋燉大鵝?”

雲知府便把卷起的畫軸攤開,頓時瑩姐兒就哇的一聲喊了出來,“爹,爹,這個畫得真好看,就跟真的一樣!”

“是啊,就跟真的一樣。”

雲知府感歎,“之前他在家裡住的時候,爹沒發現他居然有此天賦,你許叔說他跟著他娘,學了不過區區兩三個月。”

雲夫人不知什麼時候領著蕙姐兒走了過來,看了畫後雖然也覺得驚豔,但還是道:“老爺,你這話也說得太過褒獎了吧。淙哥兒這畫雖然不錯,但妾身看得出,完全是因為色上得不錯的緣故,細看之下,還是有不少缺漏的。”

“那夫人再看看這兩個。”

雲知府把手上的東西遞了過去,“你看完之後,便明白我為何會如此說了。”

雲夫人雖然覺得丈夫言過其實,但還是伸手接了過來,然後打開一看,卻不知不覺看入了神,臉色還浮現出了明顯的笑意。

“這是淙哥兒畫的?”

雲知府:“是啊,這兩張紙,是淙哥兒畫的他到勉縣之後的日子,你看他還跟他爹一起出門了,畫得雖然粗糙,但頗具神韻啊。還有這一本畫冊,明成賢弟說這是淙哥兒一個月前,畫給他做生辰禮的。”

“這本畫冊,更讓人驚豔。”

雲知府把喊著‘我也要看’的瑩姐兒抱了起來,讓她能夠跟她娘一起看,然後道:“夫人這回明白了吧,淙哥兒的筆觸雖然稚嫩,這本畫冊也沒有什麼畫技可言。但讓人眼前一亮,假以時日未嘗不能獨樹一幟啊。”

說到這裡,雲知府心裡酸溜溜的。

他的長子雖然讀書不錯,但卻不愛畫畫,兩個女兒裡,大女兒蕙姐兒雖然愛學,但沒什麼天賦,一女兒瑩姐兒稍好一些,但她更愛讀書。

至於最小的兒子,現在雖然不太明朗,但從這小子上回樂嗬嗬地撕毀了他的一副好畫上看,也是個沒有慧根的。

而看人家許明成。

雖然現在隻有一個兒子,但人家兒子不但讀書好,在繪畫上也有讓人驚歎的天賦,真是讓人不得不羨慕啊。

奈何,那是彆人的兒子。

於是雲知府搖搖頭,對雲夫人道:“明成信裡還說,他把這本畫冊拿給了我們北方最大的祥雲書坊刻印,等明年三月便能看見了。”

“你到時記得派人多買幾本。”

雲知府道:“這本畫冊風趣幽默,讀之讓人開懷,煩惱儘去。此番明成讓人送來了兩本,我們留一本在家,剩下的一本你給麒兒送去。”

“等明年買了,給家裡以及祖父也送去看看。雖說不是什麼大家之作,但可堪一讀,你看,蕙姐兒和瑩姐兒就很喜歡。”

雲夫人答應下來。

說話間,旁邊的姐妹倆已經把畫冊看完了,兩人看著看著,齊齊笑出聲來。一等爹娘說完話,瑩姐兒就捧著畫冊上前。

“爹,這畫冊好看!”

蕙姐兒也道:“爹,真的好看,還有嗎?”

雲知府哈哈笑,“沒了,就這麼一本。”

“爹也很想知道畫中的小人在被村塾夫子發現之後,會怎麼樣啊。可惜你們許叔說淙哥兒畫完之後,就沒再畫了,這一本還是送給他做生辰禮的。”

他想了想,然後猜測,“下一本,估計得等明年了。”

姐妹倆齊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過了沒多久,瑩姐兒又把手裡的畫冊翻開,仔細看了起來,然後仰頭問雲知府,“爹,這畫的是誰啊?是淙哥兒嗎?”

蕙姐兒也點頭,“和他好像。”

雲知府低頭看了一眼那個坐在地上,因為震驚而顯得一臉呆愣的小人,又回想了之前看過的內容。

“應該不是,許家雖然並不富庶,但淙哥兒一看就知道是個沒吃過苦的孩子,這畫上的小人,應該不是他。”

雲知府道:“或許是淙哥兒在村裡玩的時候,看到的某家小孩吧。為父聽聞他們在廬州的時候,是住在許氏族人共居的許家村。這畫上的小人,應該與淙哥兒同宗,長得和淙哥兒有些許相似,也情有可原。”

話雖這麼說,但雲知府心中有一個更可能的猜測,那就是畫裡的小人的確不是淙哥兒,但很可能是許明成。

因為據他所知,許明成正是在鄉間長大。

而且畫冊一開始出現的那位婦人,也和王老夫人有幾分相像。

雲知府雖然擅長的不是畫人物,但也是學過的,從畫冊上那位婦人臉上的輪廓看,應該和年輕時候的王老夫人相似。

既然畫冊中的婦人是王老夫人,那她的兒子是誰,也就不言而喻了。

不過這個真相也就像他這樣知道許明成底細,而且又見過王老夫人的人才能猜得出來。其他人恐怕會跟兩個女兒一樣,認為畫的是許淙自己,哪怕不認為是許淙自己,也不會想到畫裡那個動不動就哇哇大哭的豆丁會是許明成這個一甲進士。

但雖然猜出來了,雲知府卻沒有把自己的猜測告訴兩個女兒,就是在雲夫人麵前,也沒有說過半句。

畢竟許明成堂堂一個一甲進士,如今更是一縣之尊,卻被兒子畫到豬圈裡,哪怕隻是小時候,也不是什麼光彩、值得大肆宣揚的事。

雲知府隻是在心中嘖嘖稱奇,若是他的某個兒女也送他這麼一本‘畫冊’,他在驚喜的同時,恐怕會忍不住動家法。

沒想到明成賢弟,居然還拿去書坊刻印了。

他竟有如此度量!

難道許明成就不擔心有一日世人發現真相,將他嘲個體無完膚嗎?到時候恐怕‘喂豬進士’的名號都要出來了。

了不得,了不得啊。

這父子倆,都不是常人。

瑩姐兒不知道她爹正在感歎不一般的父子倆,她在聽完雲知府的回答後,又埋頭翻起了畫冊,還跑過去對著‘鐵鍋燉大鵝’圖看了又看。

但看著看著,她突然語出驚人。

“爹,我也要學畫畫!”

她跑到雲知府麵前,認真地看向他,“爹,我也要學畫,要跟淙哥兒一樣厲害!”

雲知府正是眼饞彆人家孩子的時候,聽到兒女中最有天賦的女兒想要專心學畫,頓時高興道:“好,爹教你。”

“不過瑩姐兒,你既要讀書,又要學畫,那是很辛苦的。”雲知府認真地提醒女兒,“可要比你現在辛苦多了。”

“還會越來越辛苦。”

畢竟繪畫一道,會易精難,成為大家更是難上加難。雲知府雖然學了近一十年,在此道上小有薄名,但也稱不上什麼大家。

女兒想學好,花的時間可不能少。

瑩姐兒的眼睛亮亮的,聲音也很堅定,“爹,我不怕辛苦!我以後每天隻睡四個時辰,也不花半個時辰梳洗了,我要學畫畫!”

雲知府雖然不懂為什麼女兒梳洗要花上半個時辰,但也沒細究,點頭道:“好,那明日爹就開始教你。”

“哈哈哈,你若是學有所成,爹也後繼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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