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太漫長。
嗚咽的晚風夾雜窸窸窣窣的鬼祟動靜。
“我有一個想法。”
布偶熊疲憊:“不,你沒有。”
“我有,你聽我說。”
她的手機剩下28%電量,給張零偷拍一張照片定身不是問題,這方案適用於時間快到的時候。
體力快不支,每次跑著呼吸,肺葉火燒一樣。
隻要不被他抓住,其實乾什麼都可以。
她讓布偶熊找一個能躲藏、野草灌木比較多的位置,蹲在灌木叢後麵偷窺。
斑駁的葉子遮掩她素白的小臉蛋,右手握緊粉殼手機。
布偶熊則伏在她的頭頂,窺視四周的動靜。
陰涼的晚風穿過林間,偶然響起幾聲蟋蟀的叫聲,夏蟬趴在樹乾上嗡嗡歌唱。
它們在傳達信號。
俊美的少年閒庭信步。
頭頂的盤蛇勒緊樹枝,轉頭盯著某個方向。
千足蜈蚣推動石子進草叢。
甲蟲在草叢間穿梭飛翔。
沒有一隻昆蟲敢靠近他。
耳釘藍晶晶,發絲隨晚風輕揚。
不遠處的蟋蟀又叫幾下,少年便往那個方向去。
林間的所有爬行類以張零的腦電波為連接點,連成一片看不見的局域網,靠蟲鳴或者彼此連接的腦電波溝通。
作為局域網中心的張零,能聽見它們的溝通語言、看見它們眼睛所看到的景象。
他像是一個爬行類的終端,接收它們感知的信息。
同樣地,他能給它們下達指令做任何事,包括死亡。
現在,他透過某隻小蜘蛛的眼睛“看到”,狼狽的南梔蹲在一處灌木後,頭頂伏著一個蠢鬼。
很久沒有儘興過,他期望南梔帶給自己的驚喜。
悠閒散漫的步伐逐漸靠近南梔躲藏的灌木叢,斑駁的枝葉間隙,藏著手機的攝像頭。
這一次,她沒有跑。
張零揚起下巴。“還剩四分鐘。”
如果她放棄掙紮,真令人失望。
對方沒有任何回應,他繼續向前走,濃稠的黑暗襯得他神秘陰沉。
當他伸出手撥開灌木的枝葉,一股冰涼的水霧噴在他的臉上,散發淡淡的藥味。
他一愣。
枝葉後麵的南梔飛快地溜。
他疑惑地擦臉上的細密水珠,瞧見一隻花斑蚊繞開他飛過。
【這氣味很不爽】
聽懂蚊子的吐槽,他了然是蚊怕水。
兔子的爪子反擊不痛不癢,卻令他重拾遊戲的心情。
他跑起來追擊南梔。
末路狂奔的南梔拚命在心裡呐喊。
為什麼不能使他定身!為什麼!
破手機狗係統!坑爹玩意!
給張零拍攝以後,界麵彈出一句令她費解的提示:拍攝錯誤,請拍全身照!
給厲鬼和怪物拍照的時候,並沒出現這一句提示。
“臥槽他追來了!快跑啊!”
南梔全身一震,哪怕原身的肺活量很差也要拚老命飛奔。
喘不過氣了……喉嚨被火灼痛般。
“你太慢了。”
懶散的話音從身後響起,她咬牙切齒,往左跑。
“太慢了。”
這一次他從旁繞過來攔截。
可惡!
南梔朝他踢石子,頃刻掉頭跑。
靠!大蜘蛛堵路!
“右!”
聞言,她向右飛奔。
“小心頭頂有蛇。”懶淡的聲音好心提醒。
“啊!我跟你沒完!”
嘎吱嘎吱的腳步聲陰魂不散,緊追過來。
南梔連肺也要喘出來,跑不動了。“老鬼,哪棵樹上沒有蛇?”
布偶熊震了震。“你想做什麼?”
無星無月的夏夜,此起彼伏的蟲鳴在林間演奏交響樂章,一聲比一聲高亢,像越推越高的海浪,包圍南梔爬的樹木。
小時候在孤兒院,她受到欺負的時候總會爬上樹。其他小孩不會爬或者不敢爬,朝她扔石子。
她爬樹的技能可謂純熟,活脫脫猴子精。
她趴在粗壯的樹枝上,拿著手機對準下方。隻要他追來,就能把他整個人拍進來。
跑了這麼久,她知道蟲子會泄露她的位置。
張零的異能跟蟲子有關。
集美相機的鬼怪圖鑒素材裡,首先解鎖的圖鑒是一隻醜陋的大蟲子,長著像螳螂的鐮刀前肢,提示是“張家村”。
她不能確定需要拯救的目標反派具體是誰,既然定身效果對張零沒用,既然他恰好姓張,年齡上說是村長的養子不為過,那麼他可能就是需要拯救的目標反派。
試一試無妨。
腳步聲來到樹下。
南梔凝神喘氣,握緊手機的手冒出汗水。
【拍攝錯誤!請拍攝正麵的全身照!】
南梔:我×&%¥#@……
誰敢在恐怖的大蟲子前麵拍全身照啊喂!
我要回家!不拯救了嗚嗚嗚……
布偶熊不曉得她在內心哭嚎,對她策略讚歎不已:“是拖延時間的好方法,你不笨嘛。”
“你才笨!”南梔很氣憤,朝樹下的張零發泄:“有種你就爬上來抓我!略略略!”
“他真爬上來怎麼辦?”
“我踹他下去唄。”
她這一次的躲藏方式使他倍感意外。
他拿出手機,隨即白色的閃光轉眼即逝。
南梔被晃得眼花。“你拍照?拍我?”
“挺醜。”
“給我馬上刪除!”
她趴在樹枝、長發垂下的模樣肯定跟女鬼沒兩樣。
“不。”
“你這家夥!”她掰斷細細的樹枝扔下去,扔中他的腦袋。
爽!報複他的戲弄!
他歪頭仰望狼狽的南梔,然後賭氣般坐在樹下。“蟬喜歡趴在樹上唱歌。”
南梔一僵。“沒、沒關係,它不咬人。”
“蛇喜歡藏在樹上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