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六十七章(1 / 2)

深夜, 原本寧靜無聲的浣衣局,因著這群太監宮人的到來, 瞬間變得人心惶惶的。

魏氏和顏悅色地安慰幾個被這陣勢嚇著的小宮女:“反正那什麼勞什子犯人定不是咱們屋裡的, 大家也彆害怕,要來搜便讓他們搜就是了。”

說完她還下床走到另一旁的桌上, 倒了幾杯熱茶,招呼她們過來喝杯茶,好定定驚。

“說起來還是魏姑姑靠得住。”一個身段壯實的小宮女笑了笑, 又有些不平地感歎道:“也不知那皇後娘娘是怎麼想的, 竟把這辦事周全的魏姑姑, 打發到咱們這種地方來了......”

這宮女的話還沒說完, 就被破門而入的太監宮人們打斷了。

“前任尚宮魏氏,就是在這屋裡沒錯吧?”方才那打頭來的大太監, 一進門就認出了坐在板床上的魏氏了, 卻還是陰陽怪氣地問了一番, 又理了理自己方才被雨淋濕的衣擺。

頓時響起了一片抽氣聲, 隨後又陷入了死寂,屋裡的十幾個宮女不由得麵麵相覷, 都暗道,剛剛才誇過的魏姑姑, 怎麼轉眼就成了要被捉拿的犯人了?

魏氏的手指緊緊捏了起來,心情十分複雜, 但還是勾起一抹笑, 迎上前去頗為恭順地詢問:“這位公公, 奴婢便是前任尚宮魏氏,不知公公來尋奴婢是什麼事?”

還能是什麼事?那大太監皮笑肉不笑,尋思著,這魏氏還真是會裝蒜,自己分明就已經喊過話要捉拿犯人了,這時候指名道姓要找的,不就是犯人了?

他揮了揮手,用尖利的嗓音吩咐身後的宮人們:“既然就在這兒,還不快拿下她!”

示令一下,立在他身後的幾個小太監蜂擁而上,動作利索地一起將魏氏鉗製住。

魏氏竭力穩住心神,被幾個人聯合押著,也絲毫不顯狼狽:“不知公公這是什麼......”

“帶走!帶走!”那大太監也是個在宮裡混成精兒的,也不願與她虛以委蛇,淡淡地瞟了她一眼,然後就轉身帶頭出了屋,嘴上大聲嘀咕著:“還說什麼廢話啊,一個人犯事,累得咱們一群人沒個安生!”

魏氏被他這麼一懟,如鯁在喉,也感覺心如擂鼓了,細細回憶了一下自己最近做過什麼。

可怎麼想都不出來,她這些天無非就是在浣衣局裡不停地洗衣裳和晾衣裳、疊衣裳罷了。

一群人押著魏氏走到浣衣局的大門時,雨已經完全停了,走在最前頭的大太監卻突然感覺出不對味兒裡。

雖說陛下隻讓把人捉拿到大理寺去,可平日裡抓人時合該要搜一搜的。因著上頭沒說她是犯了什麼事,方才他竟也忘了要搜查一番了。

“來人!留幾個人下來,將這魏氏住的那屋徹底翻查一邊,一點兒都不許落下!”他頓住腳步,也不回頭直接吩咐著,話說完就徑自帶著一群人往大理寺走去。

一聽這話,原本垂首沉默的魏氏心裡頓時一陣發虛,手心裡滲出一把冷汗,但還是不斷說服著自己,那小人偶藏得深,那些人定不會翻找出來的。

好不容易定下心來,卻又怎麼都沒料到,自己竟會被直接丟進大理寺牢房裡與其他女囚一起關著。

前幾年,她因著聯合光祿寺卿欺哄皇後被抓時,也不過是被單獨關在一間提審房裡,這一回卻直接進了牢房......

借著走廊上油燈的光線,她打量了一下這間昏黑潮濕的牢房,牆壁上爬滿了青苔,地上鋪的乾草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五、六個女囚,雙手雙腳都被鐵鏈扣著,衣裳上滿是血跡,也不知是死是活,連老鼠在她們身上爬過都毫無反應。

她慘白著臉,渾身發寒,眼神渙散,口中喃喃地念叨著:“完了......完了......”

。。

露華宮,西偏殿南廂房。

在外頭吩咐完話,皇帝再大步進來時,趙仙仙已經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受傷的李陸躺上床了。

她含淚垂首坐在床沿,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自己手腕上的羊脂玉手鐲。李陸則是麵色如紙一般,失神地望著床頂的五爪蟒浮雕。

“陛下去傳太醫了嗎?”她抬眼見皇帝回來了,急忙起身上前去,抓著皇帝的胳膊搖了搖。

“不過是挨了一腳,哪裡就值得看太醫了?明日一早自然就好了。”皇帝握著她的柔嫩的小手捏了捏,煞有其事地說。

言之鑿鑿地說這話時,他估計都忘記自己平日裡三天兩頭傳太醫,給趙仙仙扶平安脈的事了。

這時躺在床上的李陸突然抓起帕子掩著嘴,猛地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帕子上的痰裡竟還帶著血絲,趙仙仙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來人!快傳太醫!”她瞧得心驚膽戰,極快地瞋目瞪了一眼皇帝,趕緊朝外頭大聲吩咐道,。

又親自倒了杯溫茶,動作溫柔地喂到他嘴邊。

方才遭了皇帝的斥責,在外麵候著的宮人們也不敢再溜號了,聽了她這話趕緊讓人去太醫院請值夜的醫士過來。

皇帝心裡一陣憋屈,眼中閃過一絲陰鬱,覺得自己這大兒子還真是不耐打,竟隨便一踢就咳血了,還連累得仙仙與自己大半夜還在這兒陪他。

想到一會兒太醫要過來,手疾眼快地取下掛在大衣架上的石榴紅鬥篷,披在趙仙仙的身上。

正巧今夜是蘇太醫值夜,一聽是大皇子要傳太醫,他拎起藥箱就跟著傳話的宮人火急火燎地往露華宮跑。

他與陳嫃成婚幾年都還沒孩子,知道陳嫃將宮裡的幾個孩子都視如己出一般疼愛,自然也是喜歡這幾個孩子的。

此刻見到大皇子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時不時還咳出摻著血絲的痰出來,彆說是他,隨便一個人來瞧著都是不忍的。

他眉頭緊擰著,抿抿唇,彎腰拱手問:“恕微臣鬥膽,不知大皇子究竟是怎麼傷著的?竟這般嚴重......”

趙仙仙看了看自己身旁的皇帝,遲疑了好一會兒都沒說出口,一時間安靜得有些奇怪。

皇帝摸摸鼻子:“朕踹了他一腳。”

頓了片刻,又漫不經心地補充了一句:“揪著他摔下床再踹的。”

他說得輕飄飄,可蘇太醫卻聽得頭皮都發麻了。皇帝這個在戰場上能以一敵百的魁梧漢子,他所謂的摔下床、踹一腳,便是個大人都未必受得住,更不用說大皇子這麼個七歲大的孩子了。

掀開大皇子的衣襟一瞧,胸口被踢過的位置果然成了大片淤青了,又青又紫的,與周邊白嫩的皮肉相對比著,看上去更加駭人了。

還有手肘、膝蓋等地方,多處都有淤青和擦破皮的痕跡,破皮的地方都滲著血,隱隱有些潰爛了。

趙仙仙倒吸了一口氣,光看著都覺得痛極了,頗為責怪地望了皇帝一眼,又生氣地在他胳膊上打了幾下才罷休。

受傷的李陸本尊,反倒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額頭上不停冒著虛汗,兩鬢的頭發都浸濕了,雙唇也在微微發顫,恐怕是已經疼到有些麻木了。

蘇太醫仔細診脈和檢查過,又動作輕柔地幫他處理過傷口,才慢條斯理道:“啟稟陛下、娘娘,大皇子這些外傷倒是事小,這幾日擦藥膏以及彆碰水就是了。

猶豫了一下才又道:“大皇子恐怕是傷及內裡了,所以才會咳血,得躺在床上靜心休養一兩個月才穩妥,待微臣開個溫和的方子今夜先用了,明日再請張院使過來重新瞧一瞧罷。”

趙仙仙點點頭,柔聲道:“好,有勞蘇太醫了,這大半夜的還跑來一趟。”

蘇太醫又急忙拱手回話:“今夜本就是微臣值夜,娘娘這話折煞微臣了。”

待蘇太醫走後,趙仙仙還想留下來親自照顧他,小心溫柔地拿自己的帕子擦拭他臉上的汗,還出言趕著皇帝先回去。

可若是今生那個乖順懂事的李陸也就罷了,皇帝一想到這床上躺著的是前世那個蠢貨,就膈應得不行,自然不讓趙仙仙留下。

他竭力維持著臉上的柔和,溫熱粗糙的大手握住了她白嫩細滑的小手:“仙仙在這兒,他更睡不好了,方才太醫不是才說他要靜心修養的?”

趙仙仙因哭過還有些濕潤的雙眸眨巴了兩下,一下子就清楚了他真正的想法,但也覺得他話說得有理。

自己與陸兒才剛解開了心結,若是自己繼續待在這兒,他恐怕也是不自在。

於是她也沒再強留了。

見趙仙仙如此乖巧地應了自己,皇帝方才心裡的陰鬱頓時一掃而空了,笑著牽她緩步出了這南廂房。

方才還一直神色恍惚的李陸,見他們要走了,才敢偷偷用餘光目送著他們離開。

他們的背影漸行漸遠,而他的視線也變得有些模糊不清了。

今夜處理完政務回來後,皇帝得知趙仙仙跑去了西偏殿大皇子那兒,還沒梳洗過就也過去了,如今身上穿的還是白天的玄色金線龍袍。

他迅速梳洗更衣出來後,見趙仙仙還沒睡,抱膝坐在紫檀木拔步床上,空曠寂靜的寢殿裡隻有她一人,看上去可憐巴巴的。

翻身上床後,俯首在她耳邊低低地笑,問:“仙仙還在想方才的事情,嗯?”

“嗯。”趙仙仙軟軟地埋進在他的胸膛,怏怏不樂道:“前世雖說與陸兒不親近,但臣妾真的沒想到,他心裡竟是這樣想臣妾的......”說著說著,她的鼻子又酸了。

沉穩有力的心跳律動讓她心裡安定了些,於是在他胸口蹭了幾下,又拉著他一起躺好,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再睡。

嬌軟玲瓏的身子主動投入懷裡,皇帝不由得心生悸動,也伸手環住了她的腰,讓她與自己貼得更近些。

她身上那股若有似無的甜香襲來,豐盈柔軟的起伏一下一下地蹭著自己,皇帝有些意亂情迷了,身下也生了燥熱,但還是顧忌著她今夜為那混賬李陸勞了神,不願她累著,努力克製自己。

“陛下?”偏偏趙仙仙見他一直不應自己的話,還仰起頭來望他,嗓音嬌滴滴的,眼波流轉間,自生一股無法言喻的風情神韻,比瑤池仙酒還要醉人。

“嗯,也是他蠢,竟這般冤枉朕的仙仙。”他雙眸有些渾濁,低下頭來在她軟嫩鮮紅的櫻唇上,有滋有味地咂了幾下,本想停下了,但還是覺得意猶未儘,又將舌尖探進她口中,與她的香舌纏綿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