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因為衛放遠行成了定局。
衛侯爺這一房哭得是肝腸寸斷,難舍難分。
許氏與衛箏翻揀著庫房,有如回到衛繁出嫁前整理嫁妝,什麼雞零狗碎都想讓衛放帶到棲州去。吃的不能少,用的不能缺,玩的也不能落……
許氏鼻子酸眼睛紅,拿著手絹擦著淚,實在忍不住,抱怨道:“三皇子怎就拉了大郎同去?我這左心右肝的,就這般全被摘了去了……”
衛箏鬼鬼祟祟掩上庫房的門,擺擺手:“不可生怨懟之言,皇家暗衛無孔不入,你這一言一行,說不得已被記畫紙上,呈在了案上。慎言慎言。”
許氏嚇一大跳:“真個假的?”
衛箏負手,道:“自然是真的,咱們女婿就得了一個暗衛,飛天遁地,無所不能,殺人於無形之中,身中三刀六洞,還能擒得百賊。”
許氏連哭傷心都忘了:“侯爺怎知曉?”
衛箏略有得意:“女婿信中告訴我的,我琢磨著此乃奇人奇事,可以編成話本,在酒樓食肆傳說。唉!本還想與大郎一道聽聽書,誰知世事難料,我兒竟要離京。”
許氏心酸拭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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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箏、許氏親自為衛放整理行囊,衛放自己也在理,伺侯的人裡丫頭就不帶了,他的“吃喝玩樂”四個小廝定要帶了去,在船上好歹也能解解悶。
他妹妹公公送的鞭子也帶上,血腥味重,能辟邪,這殺氣騰騰的,彆說人,連鬼都怕,帶上帶上。他前幾日剛得的猞猁,才養得馴服,得帶上,不然等他棲州回來,早就不識得他了。骰子也得帶上,途中無趣,可以打發打發閒暇。
衛放還怕死,符啊篆啊丸啊散的,理出一大堆。佛家的、道家的、拜火教的、景教的,他也不挑,街頭搖鈴兒的赤腳醫生賣的狗皮膏藥也帶了好些……聽聞棲州天熱,水晶枕也帶上。
衛放越理越沮喪,在肚子裡將姬冶罵得狗血淋頭,身為狐朋狗友,不應有福同享,有難各離散?姬冶倒好,非把他給拉一塊。
一眾丫頭小廝眼見自家小郎君時不時迎風灑淚,跟著傷感起來,院中淒聲一片。衛詢的長隨來叫人時,滿腹疑惑:這一個一個的,怎全是要哭不哭的?
“祖父叫我?”衛放眨眨眼,“祖父也要彆禮相贈?”
衛詢的長隨笑起來,道:“小郎君,小的隻管傳話,哪敢管彆的?”
衛放“哦”了一聲,蔫蔫地來到正院的書房。衛詢一聲雪色道袍,戴了頂蓮花冠,半倚在憑靠,衝著孫子一笑:“大郎來了,出行之物可理得差不多了?”
衛放搖搖頭:“還有好些沒理。”
衛詢道:“你去了棲州自要隨你妹妹、妹夫一道住,還怕他們簡薄了你?多帶些銀錢便是,一根雜物精簡了去。”
衛放委屈:“我這是用慣的。”又問,“祖父叫孫兒來可是有話吩咐?”
衛詢道:“你有一遠房族弟正要去棲州探親,你捎他一程,記得要多照顧。”
衛放敲敲腦殼,想了半天也沒想起自家有什麼遠房的族弟,還在棲州有親。況且,他祖父藏藏掩掩,彆是養在外頭的外室子。喲喲!他祖父老當益壯啊,胡子都白了,還養外室子……
衛放的小眼神過於**,衛詢端著茶碗,強忍著才沒砸過去,自己這個孫兒本就不大機靈,這一茶碗過去,可彆給打傻了,雖說眼下也有些傻:“我看你是嫌家裡不常請家法。”
衛放瞟一眼衛詢,期期艾艾道:“可……可……咱們家也沒什麼族弟啊。”
衛詢瞪他:“我說有就有,你囉嗦什麼?”
衛放目瞪口呆:“尋常活人都是爹生娘養,哪能祖父說有就有的啊,他是憑空蹦出來的?”
衛詢作勢舉起手要打。
衛放連忙抱頭:“是是是,祖父說有就有。”
衛詢“哼”了一聲,這才和顏悅色道:“你也見見你族弟,不許胡言亂語。”說著喚道,“十一郎。”
衛放睜大眼,就見屏風後轉出一個少年郎君,胡服胡靴,璞頭小帽,生得眉目清秀,衝他行雲流水似得揖了個禮,口內稱:“小弟衛胥見過族兄。”
衛放牙齒一個交錯,“嗷”得一聲痛呼,舌尖一點血腥,一手捂著嘴,一手指著人:“你你你……大……大……大姐姐。”
“什麼大姐姐,這是你族弟,行十一,你叫他阿胥、十一郎都可使得。”衛詢斥道。
衛放痛得大著舌頭嚷道:“祖父,我再愚鈍,也識得她是我大姐姐。什麼十一郎?為何又要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