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江石自問見過百樣人,樓淮祀絕對是最難纏的一個,出身高,為人行事卻毫無講究,說好聽點,此人率性灑脫,說不好聽點,此人不要臉麵。
樓淮祀親手給江石倒酒,凡事先禮後兵,他素來愛與講理。
江石握著酒杯喝也不是,不是喝也不是,苦笑:“知州盛情,江某怕是不堪承受。”
“江郎此言大為見外啊。”樓淮祀搖頭,“憶往昔,你我二人同船南行,所謂百年修得同船渡,本官與江郎有著百年之緣。”
江石無奈:“知州有話要問,江某若是知之,定無一絲隱瞞。”
樓淮祀從乾果盤裡挑了一枚棗子,說:“那倒沒有,隻不過,我聽人說江郎行商頗有手段,遊走江湖邊緣逍遙自在,本官遇上一件難事,想問江郎討個主意。”
江石聞得此方,如臨大敵,問道:“不知何事?”
“此事在棲州已傳得沸沸揚揚,想必江郎亦有所耳聞。”樓淮祀笑嘻嘻道,“前日走脫了一個賊人,聽聞是盤踞在雲水縣的大盜,雲水縣令時載似與那賊是故交。賊人挾了時縣令求脫身,捅了時縣令一刀,又像是早已反目成仇。”
江石道:“此事鬨得極大,江某確有耳聞,隻,江某不知,知州喚江某前來是?”
樓淮祀一副要和江石掏心窩子說話的架式,壓低聲:“我私下覺得這二人確實有些交情,隻我小師叔,牛叔等人與我意見相佐,連我娘子都幫著他們幾人說話,令我好生氣悶。”
“知州之意?”
“我這人最愛為人所不為。”樓淮祀一拍桌案,“他們說時縣令與那賊人再是有故,也已結仇,我偏要說他們故交情深。”
江石皺眉,還是不明樓淮祀喚前來到底何意。
“本官要試他一試,左右時縣令失血守多,治了也費勁,不如把他吊在城門外示眾。賊人若是心中不忍,前來搭救,合了本官的推斷,本官心中一高興,寬宏大量放時縣令俐一馬。時明府心係百姓,重農桑水利,難得的好官啊,白璧微暇,又有何妨?”
江石握酒杯的手一緊:“若是賊人不來?”
樓淮祀秀麗無雙的美眸盛著寒冰雪,冷笑說:“他不來,那就是本官推斷有誤,大大折損了本官的顏麵,誰與本官沒臉,誰便是與本官有仇。左右時縣令與賊人有交,又半死不活的,便吊死在城門口罷。”
江石深知樓淮祀在詐唬他,他不接話便罷,一接話就是入局,可這局,除非他心硬如鐵,方能不入,但凡他還有些良知,便不得不入,道:“知州,時縣令是一方父母官,隨意吊死在城門,怕是不大妥當?”
樓淮祀唇角一勾:“是不大妥當,那又如何?本官的父親是大將軍,娘親是長公主,親舅舅還是當今聖上,弄死一個縣令,雖行事草率,又能奈我分何?”
江石無言應對,苦笑:“知州亦道時縣令是好官。”
樓淮祀往後一靠,麵露淒然:“然行差踏錯,可惜了,好官又不是護身符。”
江石在肚裡直罵人,你他娘的說話跟放屁沒啥兩樣,說白璧微暇無傷大雅的是你,行差踏差就地正法的也是你。乾脆道:“知州既喚了江某人,自是知曉江某與那賊人還有時縣令都是同鄉。知州想吊死時縣令之言,許是戲言,卻不知知州究竟是何打算,江某又能為知州解得何憂?”
“江郎知我不多矣。”樓淮祀搖頭,“吊死時載嘛……說不定是戲言,說不定是真話,江郎,不如你來猜上一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