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緊張地咽了口唾沫,非但沒有緩解嗓子的乾澀,反而引發一陣疼痛。
戰馬不安地踏動前蹄,接連打著響鼻,恐懼且暴躁。
騎士做好拚死一搏的準備,正要策馬衝鋒,耳畔突然響起唳鳴。
兩隻海東青無懼寒風,一前一後穿過雪幕,出現在騎士頭頂。發現地麵的狀況,開始振翅盤旋,驚動對峙的雙方。
狼群吃過猛禽的教訓,以為對方和自己爭奪獵物,頭狼發出嚎叫,野狼主動退走,如來時一般,飛快消失在茫茫飛雪之中。
海東青依舊在高空盤旋,遲遲沒有離開。
慶幸維持不過兩秒,馬上被驚恐取代。騎士突然間想到,莫非自己不是逃過一劫,而是才脫狼口又落禽爪?
海東青盤旋時,雪中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緊接著,火把的光亮闖入騎士眼中。
見到火光,騎士如遇救星,不管三七二十一,策馬迎了上去。
待到近前,騎士認出來者身上的甲胄,頓時喜出望外。迅速翻身下馬,掛著眼淚向前衝去。
來者是一支外出伐木的西原國隊伍,騎士聽到的怪聲是樹乾在雪地中拖拽的沙沙聲響。
“站住!爾乃何人?”
帶隊的卒伍十分警覺,未因騎士滿臉喜意就放鬆警惕。見騎士下馬,立即持刀上前,以刀鋒對準騎士,命他表明身份。
“我、我乃漠夫人所派,送信西原侯。”
在雪中奔馳數日,方才又遇見狼群,騎士驚恐未定,麵對刀鋒哆哆嗦嗦,話說得很不利索。好在意思表達清楚,又有木牌和書信為證,沒有被錯認成心懷不軌之人。
驗明身份,騎士被帶回營地。
他沒有再騎馬,而是被卒伍帶上雪橇,一路滑向大營。
雪橇由狼群拖拽,不是郅玄馴養,而是在祥地新捕。有巫醫的藥,加上狼王威懾,祥地附近的狼群被抓捕一空,搖身一變成為拉車的勞力。
騎士之前遇到的野狼是從遠處遷來。
今日它們運氣好,沒遇到捕狼隊,還能自由一段時日。不過已經暴-露出痕跡,遲早會被收編,進入軍營和前輩一個食盆吃飯,成為拉雪橇的主力軍。
隊伍返回大營,正遇到一場占卜。
犧牲堆成小山,一切準備就緒,會盟定在明日,各國的巫都在占卜吉凶。
“吉!”
“大吉!”
占卜的方式不儘相同,得出的結論出奇一致。諸侯無不心喜,想到郅玄展示的地圖,心頭一片火熱。
騎士見到郅玄,當麵呈上漠夫人的書信,其後被帶下去休息。
連日趕路,他早已疲憊不堪。吃過熱騰騰的肉湯和粟飯,換上一身乾爽的衣物,裹上獸皮縫製的毯子,倒頭就睡。
迷迷糊糊中,能聽到帳外甲士的腳步聲,並有拉長的影子映在帳上。
騎士打了個哈欠,翻過身,腦海中閃過數個念頭,可惜速度太快,一個也沒能抓住。
大帳內,郅玄放下漠夫人的書信,目光轉向立在桌角的青銅燈,眸光微動,心中若有所思。
“怎麼?”趙顥繞過屏風,見他這幅模樣,當即開口詢問。
“沒什麼。”郅玄循聲看去,不由得愣了一下。
趙顥剛剛沐浴過,僅著一件寬鬆的長袍,領口微敞,現出修長的脖頸和一截平直的鎖骨。
青絲披在肩頭,末端長過腰間係帶。
帶上鑲嵌金玉,纏繞兩圈仍多出一截,垂掛在勁瘦的腰側,邊緣處的金線串聯彩寶,細碎如米粒,連成指長的流蘇,輕輕搖曳,熠熠生輝。
郅玄看得入迷,不自覺發出一聲輕歎。
趙顥邁步走到近前,長袖振動,帶起一陣冷香,如雪聚成雲,將郅玄包裹起來,本該身陷冰冷,卻燎起滾燙的熱意。
“君侯。”
隔著一張桌案,趙顥傾身靠近。掌心覆上桌麵,因動作長發垂落,瀑布般流瀉,堪比最上等的絲綢。
郅玄未做聲,任由趙顥牽引,指尖沿著熟悉的輪廓描摹,指腹壓上柔軟的唇角,許久未動。
“君侯……”
言語未儘,情意繾綣。
帳外飛雪漫天,帳內熱意蒸騰,瞬息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