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人太多了,都對她投來指責的目光,她隻想快點把她帶走,於是道:“真的真的。”
瑤棠轉頭就對老板說:“她看中的全都包起來。”
老板多日未能開張,興高采烈的用牛皮紙包好,擱在哭泣的小姑娘懷裡。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抱著牛皮紙,略微打開看了一下,不知道想起什麼傷心事,又一副要大哭的樣子。
瑤棠實在怕了她,拉著她就走。
蕭九九沉浸在過去的傷痛中無法自拔。
瑤棠左思右想,不想讓她在大街上丟人現眼,拽著她去了不遠處的【天香酒肆】。
這家酒肆人滿為患,據說是整個天香城最老字號的酒肆。
天香城最著名的酒是【思朝暮】,天香閣擅幻術,據說【思朝暮】加入了特質的幻術香草,飲得多了,便能瞧見朝思暮想的人,不少人來到天香城就是為了這一口。
瑤棠帶著蕭九九走到近前,就在路邊尋了個位置坐下,叫小二來買了幾壇【思朝暮】。
蕭九九還在哭,這會兒平靜許多,隻是抱著牛皮紙低聲抽泣。
眼尾和鼻尖通紅,淚水沾濕睫毛,乖乖巧巧的坐在椅子上,聲音極輕,低頭掉眼淚。
實在我見猶憐。
真是個禍害,瑤棠看的火起。
小二送來了酒,全都堆在腳下,瑤棠拎起一壇打開封口,又捏著一個酒杯丟在蕭九九麵前,給她倒了滿滿一杯,沒好氣的道:“喝,喝醉了就好了。”
蕭九九抬眼看了看酒,抬手抹抹眼淚,把酒杯攥在掌心,一邊哭一邊嘗了一口。
她本來就嬌小可愛,平常也怯怯的,乖起來像小動物的幼崽,總讓人覺得欺負她實在大逆不道。
這模樣景塵哪裡抗拒的了?就連她看了,都直上火。
瑤棠氣的悶了一口酒。
煩死了!
一天天的煩死了!
蕭九九喝完一杯,抽抽搭搭。
瑤棠聽的頭疼,趕緊又給她滿上:“快喝快喝,彆停。”
蕭九九便一杯接一杯的喝,這酒滋味甘甜,混合著果香與花香,有非常舒適的甜度與醇香。
她不知不覺竟喝完了一壇。
瑤棠心裡煩,也有一杯沒一杯的喝,這會兒也有些暈。
蕭九九那就更暈了,她本來就情緒崩潰,而且酒量極差,這會兒早就暈乎乎的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忽然發現自己正站在無妄城裡,花竹正圍著她上下飛舞,捧著花兒問她好不好看。
彼時陽光正盛,她看著身邊的小姑娘,剛想說好看,眼前一花,花竹和無妄城都消失了。
她又看見了天香城的長街,長街上人來人往,可卻沒有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她哇哇哭,抓著酒壇子就灌,剛才看見花竹就是喝了這個酒,喝多了就能看見花竹了。
蕭九九不知道,這正是【思朝暮】的幻術,她如今最想見的人是花竹,醉酒後便會看見花竹的幻象,隻不過根據個人體質,時靈時不靈。
她把自己灌的迷迷糊糊,然後站起身,搖搖晃晃的往長街上走。
不遠處是賣油紙傘的,一排排擺放了很多,她走上前,呆愣愣的盯著傘麵看,看了一會兒,忽而察覺到灼熱的視線,轉頭便瞧見了不遠處的君澤。
他就站在油紙傘前,一雙黑眸安靜的望著自己。
蕭九九眉心一擰,她今天心情不好,不想搭理他,轉過身便準備走,一陣風過,她腦袋一漲,【思朝暮】的酒勁兒在這時忽而湧上來,她低頭一看,自己又出現在了無妄城中。
無妄城?那她的花竹呢?
她急忙四處尋找,轉來轉去,就看見花竹站在油紙傘旁邊,撲閃著小翅膀,笑盈盈的看著她。
她眼淚嘩啦啦的流,哽咽道:“花竹,等我,我這就來了。”
她一邊念叨著一邊跌跌撞撞往花竹身邊跑去。
·
君澤看著跌跌撞撞跑過來的蕭九九,有些發愣。
她應該是怕他的,平日看到他恨不得躲到八丈遠,這會兒竟然哭著朝他跑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
他一時拿不準她要做什麼,但也不由自主緊張起來,整個人筆直的站著。
小姑娘很快便跑到近前,她的樣子可憐極了,她到底是因為什麼在哭?
景塵?還是被誰欺負了?
但她不是被逼無奈,絕不會向他求救,難道是指責他來的?他最近做什麼禽獸的事兒了?
就在他思緒紛亂的時候,小姑娘朝他攤開手,仰著臉,軟聲軟語:“你抱抱我。”
君澤:……
而蕭九九眼中的君澤,早因為【思朝暮】的作用,化成了花竹的模樣,她其實是在向花竹求抱抱。
君澤破天荒的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問:“你確定?你要我抱你?”
蕭九九點頭,眼睛中又飛快蓄出淚水:“抱抱我,我好想你。”
這誰頂的住,這誰受的了,更何況是君澤這種禽獸。
他立刻伸手將她拽進懷裡,緊緊抱住。
小姑娘乖乖的貼在他懷裡,眼淚濡濕了他胸口的布料。
她抱了一會兒忽而道:“你怎麼這麼硬啊……”
君澤:……
小姑娘察覺出哪兒不對了,她疑惑的推開他,仔仔細細看他的身體:“而且你好大……”
君澤:……
這家夥都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蕭九九卻越來越疑惑,她搖搖腦袋,又揉揉眼睛,【思朝暮】的幻術在這個時候失靈了。
蕭九九再次看向君澤的臉,眼眸一瞬間瞪圓,這、這不是君澤麼?
她的花竹呢?她那麼大的花竹呢?
她怎麼會在這裡?她不是跟瑤棠在喝酒麼?
瞪向君澤的目光便變得惱怒起來,一定是這個混蛋把她騙來的。
於是她生氣道:“怎麼是你?君澤?你這個王八蛋,趁人之危,你混蛋。”
君澤被罵了個措手不及。
好家夥,他今天都沒招惹她,是她自己跑過來的,一來就要抱抱,他抱了反而被罵?
不應該當人的,就應該拽著她的手腕將她堵在牆角,欺負到她哭出來。
蕭九九沒有察覺到危險,而是氣壞了:“不要臉,你走開。”
君澤眼眸一眯,伸手就要扣向她的腰,小姑娘卻又是一陣搖晃,酒勁兒在這時候上來了,她扶著腦袋頓了頓,覺得眼前的景致又變了。
她抬眸看向君澤,一愣,這……不是花竹麼?
於是君澤就看見剛剛痛罵他的小姑娘又淚眼朦朧的望著他,哽咽道:“你抱抱我。”
君澤:……
他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抽搐。
小姑娘朝他張開手,默默掉眼淚,帶著哭腔撒嬌:“你抱抱我,我想你。”
這種情況下,他要怎麼欺負她?他再禽獸他也被強製喚醒了人性……
於是他再次將她抱進懷裡,安撫的輕拍她的後背。
然而一炷香後,她再次惱怒的推開他,指責道:“君澤,你還是個人?”
君澤:……
他真是受不了這個折磨,他一定要叫她哭著道歉!
就在他要動手之際,小姑娘軟軟的貼上來:“你是我最喜歡的人,我想要送你一個禮物。”
怒氣邊緣就要爆、炸的君澤立刻輕聲道:“哦,什麼禮物?”
蕭九九從牛皮紙中取出一隻紅藍相間的木雕小兔子,小小的,掌心那般大,她認認真真的道:“這是我最喜歡的禮物,我隻想送給你一個人。”
君澤覺得那小兔子實在醜,醜到他不想再看第二眼。
小姑娘眼巴巴的問:“好看麼?”
君澤立刻:“好看。”
小姑娘很高興,高興著高興著便變了臉,她瞪著他:“君澤?怎麼是你?你離我遠一點,卑鄙。”
君澤:!
心累……
蕭九九猛地推開他,轉身就走,還怒氣衝衝的道:“你彆跟過來!”
君澤:……
離大譜,他從頭到尾就在這裡沒動過好麼?
氣死他了!
·
蕭九九哪裡知道【思朝暮】時靈時不靈,幻象時而出現時而消失,她又菜又愛喝,糊裡糊塗,整個人都是混亂的。
她現在還十分生氣,君澤真卑鄙,趁人之危!
她走回桌前,暈乎乎的將瑤棠搖醒:“棠姐,走了,去彆處逛逛,這裡有個討厭的人。”
瑤棠伏在桌麵,無力的擺手:“你自己去玩兒,彆煩我。”
蕭九九想了想,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完之後便往集市深處走。
不知不覺便走到河邊,她沿著河堤一直往前,便看見前方的遊船畫舫裡坐著一個人,那人一身黑衣,神色懶散,在夜色與燈火下格外動人。
那……那……
蕭九九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沒錯,那是花竹!
她跌跌撞撞的往畫舫走,很快便來到了船邊。
·
青行正在放空的時候,看見了河岸上的小姑娘。
白裙子,纖細的脖頸和腰線,一張小臉泛著紅,像是剛哭過。
哭什麼?
她想要的鳥不是替她放生了麼?她還有什麼傷心事兒?
她站在船邊朝他揮手。
這不正常,她不到迫不得已才不會來找他,她搖搖晃晃的,像是喝了酒,但即便喝醉了也不會來找他。
今天這是怎麼了?
不過既然來了……
他唇角微揚,輕聲道:“都下船。”
船上忙碌的人一聽,紛紛向他行禮後走下船去,船很快清空,隻剩下他。
他起身走到船邊,笑眯眯的朝小姑娘招手:“來。”
小姑娘看上去很高興,她歡歡喜喜的就往上跑,白裙子在風中飛舞,小臉上都是笑意。
這簡直不可思議。
小姑娘跑上來了,往他麵前一站。
青行問:“怎麼來了?”
小姑娘猶豫一下,朝他伸出手,眼睛紅紅的道:“我想要抱一下。”
青行怔住了。
她居然主動要他抱她?
他迷惑了,他思路不清了,他茫然了。
他平日都是壞的,但今日小姑娘這個模樣,他不多的人性複蘇了。
今日便不欺負她了。
他伸手,將小姑娘拉進懷裡。
她又乖又軟,前所未有的聽話,還不斷的用臉蛋蹭他的胸口,蹭的他整個人都溫柔了。
可沒抱一會兒,小姑娘忽然推開他,揉著眼睛看他,看了一會兒後變了臉色。
“青行?怎麼是你?”
“呸,趁人之危,沒一個好東西!”
青行:……
他額上青筋亂跳:“你說什麼?”
蕭九九指著他的鼻子:“誰要被你抱?被狗咬都不想被你抱。”
青行:……
青行眼眸一眯,氣笑了,他伸手拽過她的手腕,將她往船艙裡帶。
“外麵風大,我們去裡麵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