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二合一(1 / 2)

臣妻 阮阮阮煙羅 12228 字 9個月前

第83章

碧筠領著眾侍女,將細果蜜煎等物,送至澄心閣,在侯爺問起夫人怎麼沒一起回來時,含笑回道:“夫人在煮醒酒湯,夫人說見太後娘娘今夜飲了不少,怕太後娘娘明日晨醒頭疼,先煮醒酒湯備著,等宴後請太後娘娘喝上一碗,消消醉意。”

太後聞言笑道:“楚國夫人真是細心,你去同她說一聲,讓她彆怕費銀子,多煮一些,等夜宴將散時,讓大家都喝上一碗,這銀錢,來找哀家要就是了。”

碧筠笑著應下,垂首退出澄心閣,她心知聖上此刻正與夫人一起,怎好前去打擾,遂也並不往廚房方向走,出了澄心閣後,就隨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安靜待著。

而閣內的太後娘娘,因為這一“小插曲”,暫停了與女兒、皇後、華陽大長公主的笑談,她掃看了膳桌一眼,見不僅她那說去更衣的皇兒,還沒回來,溫羨也不知何時不見了,此刻坐在他位置上、代替他照顧溫老先生的,是明郎。

太後笑問了一句,沈湛回道:“內子之前剛離開不久,嶽父大人就開始心神不寧,飯也不肯好好吃,像是要鬨脾氣,慕安兄這個親兒子也勸不了,於是就托我先幫忙照顧著,他去廚房尋內子,讓她快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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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喜歡溫羨有孝心,感歎著道:“一雙兒女如此孝順,溫先生雖然抱病在身,但也真是有福之人。”

“論說福氣,天底下,誰比得過太後您?!”華陽大長公主聞歎笑道,“太後您的一雙兒女,才是真正的人中龍鳳,陛下純孝,天下皆知,容華公主的一片孝心,我也時常看在眼裡,看得我都眼紅。”

“你眼紅哀家做什麼?!你的一雙兒女,難道不好嗎?!”太後笑道,“淑音和明郎,都是再好不過的孩子,半點錯處,都挑不出來的,皇兒能與明郎這樣的好兒郎做兄弟,能娶淑音這樣的好女子為妻,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華陽大長公主心中冷嗤:單單上輩子怎麼夠,不知苦修了幾生幾世,才修來了這樣的福氣,卻不知道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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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上那低賤出身,本來哪裡配的上她高貴美麗的女兒呢,隻可恨當年被倨傲的秦貴妃氣急,又因明郎受了他的救命之恩,從中力勸,她和沈郎,選擇了將他捧扶上位,不知他表麵恭良,實則是個忘恩負義的卑鄙小人,耗儘心機謀算,最後養了條白眼狼出來,白白搭上了她的寶貝女兒,搭上了沈郎的性命,而她那忤逆的蠢兒子,也不知受了什麼蠱|惑,偏偏對他這條白眼狼忠心耿耿,任他母親在朝堂被打壓欺淩,半點都不相幫……

華陽大長公主隱忍著怨恨想到此處,看向她那糟心的“逆子”,見他正在用心侍|奉溫知遇用膳,不時地為溫知遇夾菜斟酒,和聲輕語地勸嶽父多用些,瞧那架勢,像當親爹似的供著,比親爹還親,不由在心中冷笑一聲,轉過臉去。

心底的不屑冷嘲,華陽大長公主未在麵上表露半分,隻繼續口蜜腹劍,在與太後閒話笑語的間隙,暗暗與容華公主眸光交接,等算著時間施計,屆時計劃實施,明郎一覺睡到天明,新年伊始,他就該換個老丈人了。

今夜,是今年的最後一晚,溫蘅原想著,今夜過去,這苦難多磨的一年,就算是過去了,新的一年到來,也許一切,都會有個新的開始,她也已經答應了明郎,要和他生兒育女,她也原以為她與聖上,已經斷了,一切的一切,都會像明日新春的到來一般,是新的,暖的,充滿希望的……

……可聖上驟然的主動接近,令她溫暖的心,瞬間沉入冰窖,也讓她希冀新年的美好憧憬,搖搖欲墜……

……他走在她的身後,像一座巍峨的高山,

沉沉地壓隨著她,她沒有回頭看他,隻是微低著頭,向前走去,可不管走多久、走到哪裡,她落在地上的小小身影,都完全籠罩在他的陰影中,那陰影像一隻噬人的野獸,猙獰著爪牙,要將她拆|骨|入|腹、吞|嚼乾淨……

……她能感覺得到,今夜此時的他,比之從前都不同,若說從前的他,是輕輕頓足咆吼,即令河山變色的異獸,在她麵前,總是收著鋒利的爪牙,隻叫她接觸他那一身人畜無害的絨毛,偶爾露出一星半點尖趾,也隻是為了威懾她,叫她順從聽話……

……可今夜此時,他像是全然不想掩飾了,也不再有意收著鋒利的爪牙,反像是故意將它們雪亮地呈現在她眼前,讓她真真切切地知道,他不隻是那個被甩了耳光也沒有與她計較的元弘,他是皇帝,是從奪嫡之爭中淌血涉過、執掌著天下人生與死的九五至尊……他從前不論行事如何無恥,在她麵前,總是溫和居多,可今夜此時的他,似與這冬夜,一樣嚴冷……

害怕與慌亂,彌漫在溫蘅的心間,儘管雙足如束枷鎖,可她還是忍不住地想逃,但……能逃去哪裡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這是在自己的家裡啊,在自己的家中逃跑,說來多麼可笑,可卻又是,多麼可悲……能逃到哪裡去呢……無處可逃……無處可逃……

……不……總有辦法的……總有辦法的……

所期盼的平靜而美好的未來,就在眼前,怎能在這時候,任由希望摔得一地狼藉,溫蘅強自鎮定下來,心道這個時候的廚房,該是燈火通明,家裡的廚子和雜役們,應該還都守在那裡,沒有離開,聖上跟她走到那裡,也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做些什麼,若他將所有廚子和雜役,全都遣出去,留在廚房中與她獨處,此事不妥,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他也應不會這麼做……

溫蘅如此想著,沉重的心緒,剛剛稍微放鬆了些,手臂就忽地被身後人攥住,她受驚抬首,見她與他,正走到一處燈光昏暗的廊亭附近,疏影橫斜,四下無人,跟隨他的趙總管並兩名內監,都不知去了哪裡。

溫蘅忍著心頭驚駭,正要使力掙開,聖上卻已徑直拉著她的手,強令她與他一同穿過那廊亭,閃身避入亭外的假山群石洞中。

寒夜時分,假山石洞有如冰窖,陰風陣陣,冰冷刺骨,可這發膚之冷,不及溫蘅此時心中冷意十分之一,她怕極了,想要掙開聖上的手逃開,可他的力氣大得驚人,如鐵鉗般,她不僅掙不開分毫,反在無力的掙紮中,叫自己整個人都落在他的懷裡,他一手緊勾著她的腰,貼在她鬢側,在她耳邊低低道:“朕記得,夫人同朕說過,身有隱疾,極難受孕,怎麼這麼快治好了,什麼神醫妙手,說出來,往太醫院引薦引薦……”

溫蘅抿|唇不語,皇帝在她的沉默中,已經肯定了他的猜想,這猜想,讓他這幾日的好心情,都如雲煙散去,“……夫人之前一直在服用避孕藥物……為什麼……”他明知故問。

溫蘅同聖上“對牛彈琴”式地講道理,早已講倦了,多說無用,她不答反問,“陛下心裡不明白嗎?!”

皇帝明白,她是一點點可能、一點點可能都不肯給他,所有與他有關的一切,她都要抹消地乾乾淨淨,可是,雁過留痕,怎麼乾淨得了,他把心捧給了她,她縱是用力摔在地上,那一地的碎片,也是真真切切的,

抹不乾淨的……

石洞昏暗的光影中,如兩兵對峙,皇帝與她無聲對望片刻,抬手將她方才掙紮時勾垂下的幾絲烏發,攬至耳後,朝她輕輕一笑,“夫人彆忘了,與朕之間的交易。”

他感受到她身體一僵,手握著她的雙肩,毫不留情地繼續道:“那一夜,是夫人主動來找朕,求朕寬限你兄長的死期,求朕嚴令大理寺詳查,務必還你兄長一個清白,朕給了夫人選擇,將條件同夫人說得清楚,要交易,就拿一生來換,夫人

同意了,還說,這是福氣,主動寬衣承恩,朕守諾救了你兄長,夫人也該做個守諾之人,說好了一生,少一時半刻,都不能。”

隨著他的話,一字字不留情麵地蹦出,皇帝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一寸寸發冷,他將她緊緊抱在懷中,想要溫暖她的同時,手抬起她的下頜,傾身要吻。

她欲側首避開,又怎避得過去,皇帝擁帶著令她背靠石壁,手攬在她發後,眸光幽亮地望著她道:“你父親入京治病這事,朕為夫人,暗中出力不少,夫人不肯主動來謝朕,那朕隻有親自來討賞。”

這一個多月,他想她想得幾要發瘋,說是“討賞”,真低首吻去,卻活像是凶狠的債主討債,要把這一個多月的入骨相思,要將她勾起的不甘憤懣,全都從她身上討回來,皇帝的動作愈來愈烈,心頭之火愈發炎盛之時,卻忽有一點涼意,觸貼在他麵上,那如要燒徹全身的心頭之火,就這樣被這一點涼意,陡然澆滅,他微退開身,見昏暗的光影中,她緊|咬著唇,雙眸水亮,如有粼粼波光。

“……一夜夫妻百日恩”,皇帝嗓音幽幽道,“夫人與朕,都做了多少夜夫妻了,為何總是半點恩情,也不肯予朕?”

“夫妻”二字,深深刺痛了溫蘅,她輕|顫著閉上雙眼,不願再看身前這張熟悉得令她寢食難安的麵龐。

皇帝將她羽睫處的淚意輕輕拂去,“那藥,夫人既斷了,以後也不許再吃……不是什麼好東西,吃多了傷身體……”

他微一頓道:“夫人既心有顧慮,那朕以後,不弄在裡麵就是了,彆亂吃藥,聽話。”

雖然心中隱隱希望她懷有他的孩子,但皇帝並未說出口,自覺退了一步,然而這話明顯不能使她寬心半分,她聞言顫得更厲害,皇帝抱了她好一會兒,等她漸漸平靜下來、不再顫|抖,方輕撫了下她臉頰,吻了吻她的眼睫道:“朕與夫人,來日方長。”

這八個字,宛如定了她的死刑,溫蘅垂著眼,聽著聖上的腳步聲慢慢走遠,內心的絕望痛苦,幾如山崩,要將她徹底壓垮,她垂首僵站在原地許久,遲遲邁不開步子,好似這一生,再也沒有向前邁步的勇氣,四周都是深淵,往哪裡走,都沒有出路,隻會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石洞陰涼,假山群一邊接著廊亭,另一邊,臨著一池清水,這樣的凜寒天氣,池水成冰,穿透石洞的寒風,掠吹過來,像刀子般刮得人臉上生疼,溫蘅的一顆心,也像已被聖上那些刀子般的淩厲言辭,給戳割得鮮|血|淋漓,身心俱痛,遍體鱗傷。

可再怎麼痛,也沒有辦法躲在這裡逃避一輩子,再無路可走,也得走回去,走回人世間,走回明郎身邊,還有父親、哥哥……

她不是沒有想過一死了之,可塵世間,有著太多她割舍不下的人與情,縱是無望,也不想將自己的一生,就此斷折在他手上,她一死,他仍是高高在上的清明天子,坐擁江山美人,暢快而活,她的死,於他來說,隻是衣擺上的一點灰塵,一拂即逝,再無蹤跡,而留給她所愛之人、愛她之人的,卻是沉重的陰影,畢生無法擺脫的痛苦……

清纖的女子身影,宛如風中弱柳,飽受摧折打壓,似乎再也沒有直麵塵世風霜的勇氣,可在凜冽的寒風呼嘯中,她終究還是慢慢直起了身子,一步步地,向外走去,腳步聲遠,陰暗的假

山石洞歸於寧靜,隱於暗影處的人,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颶浪,震駭心痛到了極點。

先前阿蘅離開澄心閣,父親便鬨脾氣不肯用膳,他沒辦法,將父親托與明郎照料,準備親自去廚房找阿蘅,讓她快些回來。

因為對這宅子地形熟悉,他未走正經長廊,而是為抄近路,走了鮮有人至的僻靜小路,在走至這臨近清池的假山群附近時,他不慎崴了下腳,一下子吃痛地站不住,想要喚人攙扶,可附近無人,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於是隻能忍著痛,就近走進了這假山群裡,在石洞角落暗影處的涼石上坐著,輕揉崴傷處。

揉了好一陣後,疼痛感終於慢慢減輕,他試著動了動腳,發現沒有大礙了,正要起身離開,忽聽見有人急步走進,而後,無聲隱坐在角落暗影裡的他,聽見了這樣一樁可怕的秘事。

……阿蘅……阿蘅……

溫羨想起今夏他冤名得洗、離開天牢後,阿蘅伏在他身前,淚水漣漣,心中像是有無限苦楚,再多的淚水,也洗刷不乾淨,她甚至破天荒地萌生悔意,自言自語說後悔嫁給明郎,後悔離開琴川……

他原以為,阿蘅當時是因華陽大長公主行事歹毒狠烈之故,才流了那樣多的眼淚,說了那樣的話,卻原來,是因為當今聖上……是因為她為了救他,拿她的一生,與大梁天子,做了那樣一筆交易……

猶記得醉酒的那一夜,阿蘅一聲聲地說“對不住明郎”,他太大意了,他以為阿蘅是因為對這樁婆母嚴烈的婚事產生悔意,而覺得對不住待她一往情深的明郎,他哪裡會想到,她是在說這樣的事……他又哪裡能想到,人前英明神武的當今天子,背地裡,會對臣下兄弟的妻子,做下這等無恥殘酷的卑劣之事……

不久前聖上陰冷的言辭,一字字地,回響在他耳邊,“……那一夜,是夫人主動來找朕,求朕寬限你兄長的死期,求朕嚴令大理寺詳查,務必還你兄長一個清白……要交易,就拿一生來換,夫人同意了……主動寬衣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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