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1 / 2)

下堂 赫連菲菲 10338 字 10個月前

大約站了有一刻鐘時間。

侍婢過來點燈了, 聽見腳步聲,他才挪動步子,走下台階。

婢子與他屈膝行禮,“爺怎不進去?”

木奕珩扯開唇角笑了下, 麵容微僵, “你知會奶奶一聲,外頭開宴了,若她願意,就過去熱鬨熱鬨, 若不願意,就在這邊擺飯, 我過會兒就回來陪她。”

竹林邊空曠的野地上, 架起擋風的幔帳。

輕紗飄揚,中間燃了篝火, 四角垂掛不知多少的宮燈。

木奕珩向來是大手筆,不吝花費銀錢。

舞姬往來穿梭,也有說書的,唱戲的,隨便想聽什麼,招手就喚了來。

雜耍、戲法也有得看。

晚上是野味的烤全羊。

木奕珩與眾人說話談天,餘光瞥見一抹淡影朝這邊來。

他放下手中酒,停住興頭上的話題, 含笑移目凝望過去。

婦人換了衣裳, 長發盤起, 戴了一套珊瑚裝飾。

寬幅的腰帶束住纖腰,垂掛宮絛。輕薄的細紗裙子隨風飄搖,遠遠望去,好似淩風踏雲。

她精心打扮過。迎上眾人的目光,大大方方地行禮致歉,“我來遲了。”

木奕珩的目光從未移開半瞬,直到她在自己身側落座,才湊近了低聲問,“還酸麼?”

林雲暖挑眉白他一眼,接過他手裡的酒盞,拂開婢子,替他斟了杯酒。

話題繼續,說得是威武侯舊時的傳聞。

林雲暖心中一動,側眸去瞧木奕珩的表情。

桌下,他右手牽住她的左手,握得很緊,微微發汗。

“當初他犯下事後,給老侯爺狠狠罰了一通,直接發配兵營,叫他戍邊去!在塞外,一守就是九年!誰能想到就這樣一個人人唾罵的妖人,九年後提著阿克夏的腦袋回京請賞!再五年,老侯爺急症過身,他就接掌了宛平駐軍!今上不但沒怪罪他當年犯下的錯事,倒把半個虎符放心交在他手裡。不管外頭如何評價此人,我對他,是無比的佩服的!”

說話人是朱彥光,聲音聽來澎湃激揚。

何廣義不讚同:“這有什麼?當年他攻下阿克夏的兵營,使的是詐招,又鑽了阿克夏大意的空子,後來執掌宛平,靠的也是父蔭,這些年他年歲漸長,甚少上疆場,這十多年若論功績,怕還不如我舅舅!這人品行不端,為人不齒,那些傳聞,叫人聽來都覺得汙了耳朵。你怕不知,他和才子唐季安苟且的版本,給坊間傳的多惡心……”

他話沒說完,見座中許多人變了臉色。朱彥光朝他猛打眼色,阻止他繼續往下說。

林雲暖有點尷尬,做什麼都瞧著她?

唐逸是唐逸,她是她,如今她已經和唐逸沒什麼瓜葛。

她轉頭,見木奕珩垂頭把玩著酒盞,像是沒聽見大家說的話。

林熠哲咳了一聲,仰頭飲儘杯中酒。似乎給他這一咳喚醒了神誌,朱彥光笑嘻嘻地轉了話題:“罷了,不說這些,我另有個傳聞,不知你們聽說不曾。”

他頓一頓,見成功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這才緩緩道:“你們知不知道,衛子諺得了不治之症?”

話題轉移成功,大家議論起來,“衛國公府什麼沒有?用得都是宮裡最好的太醫,衛世子年輕,如何就得了這種病?可打聽清楚了?確實不是花柳,真是肺症?”

“沒錯的。的的確確便是肺症。之前我去瞧他,見著他屋裡的婢子端了一盆子血汙的衣裳出來。話都說不了三句,稍激動點便吐血。我瞧他那光景,很是替他心酸。兒子生不來,婆娘才死了,自己又生了這病,前頭官職也給拿下來,這麼一瞧,真沒什麼奔頭……”

“可憐衛國公夫婦,就這麼一個獨苗兒,萬一真有個三長兩短,可不傷心死了?”

酒過三巡,婦人們離席,湊一塊去乘涼看月。

林雲暖隻給起哄地飲了半杯,臉蛋紅撲撲的,靠在錢氏肩膀上。

人家問起她的孩子,就滔滔不絕地說了許久,怎麼機靈可愛,怎麼雪白敦實,怎麼小小一個人兒就懂得誰好欺,婦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讚了一通。

木氏夫婦的恩愛眾人瞧在眼裡。

原本心裡那點點輕視怠慢,已然全變成了豔羨。

在席上兩人相握的手從始至終都不曾分開。

她量淺,敬來的酒他全部雙倍飲儘,喝了足有半壇。

木九從前多胡鬨,大夥都是清楚的。人人以為木九將來必要後院糟亂不堪,誰想竟是清淨得令人咋舌。

說了一會兒話,木奕珩便來了。

他遠遠站在林子邊上,舉目朝這邊看。

眾女笑著推林雲暖,“快去,你相公等你呢!

林雲暖紅著臉,一步步朝他挪。

木奕珩牽住她手,走了一小段路。

林雲暖聽見他有些低啞的聲音,在頭頂。

“我背你吧?”

林雲暖點點頭,安心伏在他背上。

心臟貼在他背上,不由自主地亂跳。

她知道這是什麼感覺。

她年少時,也曾這樣欣喜的愛過。

閉上眼,將臉頰貼在他臉頰上,鼻頭泛酸。

隻希望這樣靜謐的時光永遠的停住。

停在她還美好的時候。

停在他們還甜蜜的瞬間。

木奕珩側過頭,輕輕親了親她,漫無目的地朝前走。

舉目朗星明月,不及她眉目璀璨動人。

“暖暖……”

他甚少這樣叫她。

她幾乎沒反應過來。

他又喚了一聲。

“暖暖。”

林雲暖柔聲應了,“嗯,……奕珩?”

木奕珩笑了下,又親親她的臉頰。

“你知不知道。”他道,“我心悅你,喜歡你。”

他喉嚨嘶啞,喉結滾了下。

“此生,我不負你,來生,我還娶你。”

林雲暖愣怔住,很快,她明白過來。

木奕珩大抵是聽見了她下午與錢氏的對話。

他這樣柔聲的剖白心意,倒叫她有些無所適從。

“你跟了我,就該無憂無慮的過日子。不必想太多。有一日我當真負了你,不需你動手,我自己了結。”

林雲暖聽不得這話,鼻頭泛酸捂住他的嘴。

“不要說了……”讓她覺得難堪。

這樣的年紀,還像小姑娘似的矯情不已,患得患失。她覺得自己特彆丟臉。

還要一個小她好幾歲的男人來安撫她。

木奕珩將她放下,輕輕摟在懷裡。

他垂頭吻她的額,不帶半點色情的,輕輕觸碰她的嘴唇。

“從前我不懂得,以為我想和你上床,大抵就是喜歡……”

“現在我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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