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1 / 2)

下堂 赫連菲菲 6804 字 6個月前

張勇應命, 踏入門檻,從地上提起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仆。

“徐寧,當日問你,你說事發時,你在小廚房後頭的小菜園裡澆肥,是也不是?”

那男仆本就不是張勇對手,加之這七日隻吃了極少一點食物, 渾身脫力,給張勇一把拎起來, 整個身子都跟著抖了幾抖,“是,是……”

張勇“嘿”地笑了一聲, 毫無預兆地,一腳朝此人後腰跺上去。

柴房裡塞得滿滿當當的人, 齊齊發出驚呼。

那男仆癱在地上, 身子扭動一下,似乎想起來,下一秒, 走來兩個侍衛,架起男仆就走。

沒一會兒,隔院傳來淒厲的慘叫聲。

那男仆嘶聲求饒:“彆打了……彆打了……我是在後園賭錢了, 和王老四一起……哎呀, 九爺饒命, 小人再也不敢……”

話說到這裡, 戛然而止。

留下突兀的一片靜默。

什麼情況,能讓淒厲的慘叫瞬間沒了聲息?

對未知情形的恐懼和漫無邊際的淒慘想象,比親眼看見徐寧給人施刑還更令人驚怖。

柴房裡頭人人都變了臉色。

木奕珩翹著二郎腿,不見往日的嬉皮笑臉,他目光陰冷陰冷的,挑眼朝第二個人掃去。

那被出賣“王老四”登時腿軟,本就是蹲坐在地上的人,“咚”地俯跪下去,他砰砰叩首,“九爺莫打,我招,我招!當日我與徐寧賭牌,從廚上郝婆子屋裡偷了支小鍍銀簪子,我……我還偷看過春燕換衣裳……“

巨大的壓力和威脅之下,王老四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隱秘事都吐露出來。

木奕珩淡淡聽著,沒有叫停,也沒有出言詢問什麼。

他的目光,從王老四身後的一眾人麵上掠過。

那冰涼凜冽的一雙瞳眸,如冰如雪,叫人寒徹骨髓。

等王老四已經反反複複說了很多遍自己做過的錯事,揭露過自己撒過的許多謊,張勇才朝兩個侍衛打眼色,將人拖了下去。

王老四渾身抖著,想討饒,眼睛一對上木奕珩的臉,登時吞了舌頭,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

濃厚的陰雲蘊在上麵,眸子射出寒刃,似乎隻需輕啟薄唇,就能吐出索魂的劍網,將人淩遲致死拆分血肉跺向萬劫不複。

王老四去了。下一個是誰?

在場的多數,皆是不曾做過錯事的忠仆,能在鬆鶴園伺候的,那都是府裡體麵的人。可饒是心中雪亮亮的不藏齷齪,經由木奕珩這麼一嚇,也都不自覺地垂頭縮肩,身子發顫。

下馬威施得差不多了,張勇咳了一聲,把梅兒、穗兒幾個在屋裡服侍的小丫頭提了上來。

梅兒這幾天關在柴房裡頭衣食無著,小臉瘦了許多,兩腮塌陷下去,白生生的皮膚上頭沾了黑灰,看起來有些狼狽。往日裡木奕珩待她最親昵,見著了總要讚兩句,說愛瞧她新月一樣的眉,生得像誰家嬌小姐似的秀美。

她含淚看向木奕珩,聲音啞澀難聽,“九爺知道奴婢,一心侍奉老祖中,一家子都在府上過活,勤勤懇懇,萬不敢生了壞心,當日老祖宗的茯苓燕窩湯給穗兒笨手笨腳碰灑了,正巧小廚房做了那羊乳甜羹,端進來一缽。奴婢私想著,鈺哥兒小小人兒,能用得多少?正新鮮著,就給老祖宗盛了一碗,就熱用了。初時還沒甚,到裡頭鈺哥兒哭鬨起來,老祖宗一起身,才覺出不對頭……當時嬤嬤們都在,奴婢就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毒害老祖宗!倒是穗兒丫頭,平素挺穩重個人兒,那天突然捧個碗也捧不住……”

穗兒聽她將禍事引到自己頭上,立即分辨:“梅兒姐姐這是要栽贓陷害誰?那碗剛從蒸鍋裡頭出來,怎麼不燙手?我與你說著話兒,一時分心罷了。我固然不對該罰,可端那羊乳給老祖宗的是你,又不是我,我碰都沒碰過那東西,如何就有古怪?九爺明辨,奴婢實在冤枉啊!”

兩人素來和氣,一家姐妹似的,平素誰哭個鼻子另一個都要跟著掉眼淚,這回遇著了大事,立即翻臉,相互攀咬,張勇搖了搖頭,咳了一聲打斷倆人的爭論,他看向木奕珩,“爺,這事兒一時半會審不清,要不您先移步歇著,便交給屬下等料理?”

木奕珩不答,他俯下身來,小臂彎曲撐在大腿上,目光盯視梅兒:“羊乳羹,除了你,還有誰碰過?你慢慢想,要想清楚。”

這話說得極溫柔。

梅兒眼眶一紅,心頭一熱。

九爺到底是護著她的。到底待她是不同的。

這回老祖宗沒了,府上定要重新安排鬆鶴園一應下人的去留,那她有沒有可能,隨了九爺去,到九爺院子裡頭當值?畢竟老祖宗最牽掛的人,就是九爺啊。

她在鬆鶴園雖是二等使喚的,可她是長輩身邊出來的,春熙走後,九爺近侍少了一個,一直不曾填補,……

想到這裡,她盈盈如水的眸子蒙了層輕霧。臉蛋上頭暈染了兩片紅霞。

聲音跟著嬌軟下去,似撒嬌一般,委屈地道:“奴婢隻是在屋裡盛了一碗出來,直接就端給了老祖宗,東西是小廚房上的人做的,奴婢實在無辜,九爺何不便審審廚上那起子膽大包天的?”想到適才穗兒的攀咬,又道,“其他人雖不曾碰過湯羹,可難保就是沒嫌疑的,故意叫老祖宗喝了這毒羊乳,誰知安了什麼心思呢!”

木奕珩將她從頭至尾的麵色變換都瞧在眼裡。

從恐懼不安,到怨毒憎恨,到嬌羞不已,又到另生心思。

小女兒家的一點心計,給他瞧得明明白白。

她和穗兒兩個前途未卜,她這是想打壓穗兒,給自己爭個好出路。哪怕穗兒真是無辜的,也要在木奕珩心裡埋下懷疑的種子,叫他對穗兒生厭。

木奕珩坐回椅中,背靠在雕花的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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