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沒人真的關心老夫人是怎麼給人害的,一個一個,還都打著自己的小主意!
他無比的厭煩,手在扶手上一拍,“張勇,掌嘴!”
梅兒驀地瞪大了眸子,掌誰的嘴?穗兒,還是她?
就見張勇朝她過來,大手一揮,她連躲都來不及,清脆的一聲響,她覺得自己牙床連著頭骨一道給這一巴掌震碎。
鼻子裡,嘴裡,腥熱的一片,眼淚鼻涕並粘稠的血,不能自製地往下滴淌。
她瞪大了眼睛,沒從疼勁兒中緩過來,張勇已經又一掌打上來。
啪啪的巴掌聲,響徹院落。
原本就處於驚懼中的眾人,眼睛盯在張勇那隻厚實有力的手掌上頭。
梅兒細弱的小身板,隻挨了兩下就倒下去,後頭給人提著衣襟,打得頭顱左右猛甩。血花飛濺而起,那臉沒一會兒已瞧不出本來麵目。
木奕珩冷笑一聲:“還有誰想說些廢話,起些無用心思,這便是例子!”
終於說回正題,事發前後三日,每個人做了什麼,見了誰,一一細細吐露出來,上工時間賭牌躲懶的,平素偷雞摸狗抽頭的,跟各院落往來說閒話的,一派寧靜祥和的鬆鶴園,抽絲剝繭地敞開,原來暗藏了這麼多的不堪。沒有誰是真正無辜,便是不曾參與毒害老夫人,玩忽職守難道就不算錯麼?
木奕珩最後留下四個人,其餘的都給張勇叫人帶了下去。
幾人哭喊著替自己分辨。
其實事情從一開始便已了然。
羊乳羹是給鈺哥兒備的,因他這兩日染了風寒,哭鬨不休,乳娘想喂給他,沒能喂進去。老夫人卻是足足用了一碗,那藥下的量足,根本不懼人發覺,隻需一刻鐘,進入胃中的藥就起了作用。
祖母臨終前,遭了大罪。
腸肚入刀絞般,便是成年男子用了,也要哭著滿地打滾,痛苦不堪地死去。
幸得沈院判上門給鈺哥兒瞧病,替老夫人稍緩痛苦,可那麻藥用下去,也隻能稍稍減輕些微的疼。
祖母是用何樣的忍耐力,平靜地不在家人眼前露出痛苦神色?
是用何樣的自製力,叫自己扛住那疼,先把鈺哥兒要過來放在自己身側,等木大老爺等人過來了,才叫他們抱了孩子走,沒給狼心賊子半點傷害鈺哥兒的機會?
她是知道,她院子裡有靠不住的人,所以必須叫自己清醒,必須叫自己堅強。
第一時間內,就叫木大老爺封死了院子,攔住所有的下人,才叫這些人,一個都沒能銷贓跑路。
張勇招手叫了一個侍衛過來,從侍衛手裡奪了隻小包袱,一甩,包袱攤開在地上,灑了一地的碎銀子,金簪子,珍珠鏈,綢緞衣裳……
木奕珩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他腳步徐徐,走到一個婆子麵前。
馬婆子,從他進木家時,這馬婆子就一直在祖母身邊,是最有體麵的老嬤嬤。
木奕珩不說話,居高臨下望著她。
馬婆子眼角抖動兩下,“九爺,我冤枉啊!”
木奕珩並不希求她會直接認罪,他輕輕一笑:“你兩個孫子、四個兒子、兒媳、閨女,我均已叫人好生照料著了……\
馬婆子怔住,不敢置信地抬眼。
她從木奕珩冰冷的眸中,看見泛著淡藍的光芒。
是陰毒的怨怒的恨。
是了,自己各處藏的東西都給搜了出來,家裡必然早給翻個底朝天了。
可若要交代出背後之人,她和家中親眷,一樣要死。
總是一死,不如少受折磨。
馬婆子垂頭盯著地麵。隻需一撞……
她聽見木奕珩冰冷的聲音,“不必擔心,他們會有好的去處。你若死了,我能保證,你兒孫們活得長長久久。”
馬婆子牙關打顫。
她抬頭盯視麵前這個她看著長大的年輕男人。
他想她的家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麼……
木奕珩扯開唇角一笑,那笑容恁地懾人心魄,俊朗的外表,無端可怖起來。
馬婆子癱下去,她伏跪在木奕珩的腳麵上,扯著他的衣擺,“是……是我錯了,不關我家人的事,九爺……我招了出來,求您給個痛快……瞧在,老奴曾在二姑奶奶身畔服侍,親手將您接生出來……”
“是……是衛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