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1 / 2)

下堂 赫連菲菲 9251 字 10個月前

十載邊境守孤城, 蒼涼漠北韶華度, 威武侯單是想及自己那些年被父親“流放”在邊城的孤清歲月,就覺得寒意遍體。

他從一個紈絝少年無奈長成今天模樣。

天高皇帝遠的日子, 並不好過。

軍隊裡紀律嚴明,處事也有自己的一套規矩。因得罪皇室被發配而來的人, 饒是侯爺世子, 也一樣受儘冷待。——即便將來翻了身, 回到京城,難道還會千裡迢迢前來報複不成?

所以他們肆無忌憚。

做最臟的活計,數九寒天和三伏夏日, 風雪冰霜炎炎烈日洗禮重塑他的骨骼和心誌。

不想屈服認命的倔強,和來日自己脫離苦海要如何找佑王拿回補償,兩種渴望支撐他熬了十年。

這雙生來富貴的手……不知擦洗過多少肮臟的夜壺和恭桶。

好在, 無數的苦日子換來了最好的結果。

雁南關他殺了敵首阿克善, 從此謁鄔(部族)和中原相安二十年, 至今,他仍是當朝最了不起得傳奇。威武侯的名字,從此深刻在每個人心中。這才有機會再回中原, 再回他的故鄉。

昔日曾欺辱過他的人, 皆已不在世了。包括害他被迫遠走邊疆的父親和佑王。

他輕易不願回想過去, 太多的不堪和心酸,隨時可能左右他的情緒。

他喜歡掌控大局, 喜歡一切事物皆由自己支配。

可如今有人試圖挑破他掩蓋住二十多年、已經結痂乾燥的傷口。

威武侯沉著麵孔盯視木奕珩。威嚴深積的權臣, 已經很少有人能在他麵前頂住這種被迫視的壓力。

可惜木奕珩是個懂得看眼色, 但要不要理會旁人的眼色,全看他當時心情的人。

此刻他心情不錯,因此笑道:“侯爺瞪著我做什麼?若我沒瞧錯,侯爺想與我動手?殺我?”

他上下打量威武侯,搖頭晃腦地道:“嘖嘖嘖,您如今年歲不小,又有殘疾在身,遇事當沉著冷靜,掂量一下自己的勝算再說。比如……”

他猛地出拳,迅猛無比,直擊威武侯麵門。

威武侯沒有閃躲。

他抬起手來,握住了木奕珩的拳頭。

木奕珩出的是左拳,用了七、八成氣力。

被輕輕巧巧地擋住。他顯然十分意外。

三年前他受傷被擄,威武侯對他用了軟骨藥,三年裡頻頻被抽調他麾下,威武侯地位甚高,從無親自出手的機會。

以至於木奕珩發覺自己非但掙不開威武侯的鉗製,還被扭得左臂痛苦不堪時,暗自後悔自己總是衝動輕敵。

威武侯麵上沒有一絲笑容,眸子裡不再是適才的醉意和迷戀,而是盛滿了一種情緒複雜的火焰。是憤怒,也是恐懼。

他加重力量,痛得木奕珩緊緊咬住牙根。

威武侯低聲道:“不想連這條手臂也失去,告訴我,你和臨川王,和衛臻是何時串通在一處,預謀對付我?”

木奕珩頭上見汗,罵罵咧咧道:“你這便扭斷老子的左手,老子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好漢!你想做個明白鬼?老子偏不說,老子憋死你!”

威武侯眸色一黯,手上一帶,叫木奕珩不由自主貼到他胸前。

鐵甲撞上錦緞,叫木奕珩莫名一寒,惡心之感油然而生。與他身量相似的威武侯另一手扣住了他的腰。

“你不想說,便罷了。奕珩,既然你口口聲聲說我死定了,那你就當日行一善,給我x一回,臨死能得到你,我這輩子亦無憾了。”

木奕珩麵皮抖動,氣的胸腔欲炸:“童老妖,我x你娘!”

他虛垂在側的右手不知何時握刀在手,在威武侯扣著他倒地的同時,刀尖破肉而入,在腹部左側。

威武侯身子一僵,木奕珩此時抬腳,一腳將他踢開。

木奕珩罵罵咧咧的跳起來,不留情地朝地上的人踢去,一邊踢一邊罵:“你他娘的非要惡心老子,老子原想讓你死的體麵些你偏不肯!你這下作的老匹夫!信不信老子把你送到營帳裡給大夥兒玩?”

威武侯拐杖丟在一旁,手捂流血不止的傷處,啞聲低笑:“行,把我給人前,奕珩你先來,對象是你,我不計較上下,隻要能得了你,立時死也甘心。我這輩子又有什麼可遺憾的?世人不接受我天生不喜女人,又如何?誰敢當著我麵責罵一句?自然,也有人曾敢辱我,跳起來指著我罵我是怪物叫我去死。可惜,最後死的是他。”

他似乎想到什麼十分愉悅的事,勾起嘴角伸手擋住前額,笑得身體弓了起來。

木奕珩一腳踢在他傷處,引他悶哼一聲。

木奕珩罵道:“你他麼是不是有病?你親爹罵你,你就手刃他?對外宣稱什麼刺客傷人,特麼他是大都城裡專門負責防禦的軍侯,他會窩囊給小毛賊刺殺?”

“你喜歡男人這不要緊,世上好龍陽的多了去了,連今上都有幾個男寵,……可你特麼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就是你找死了。老子從沒厭惡過什麼人,你童傑一人就把老子惡心透了。”

“你以為老子為何彆處不去,專往臨川?你特麼真以為老子是走投無路,自卑自艾無可奈何在臨川王底下討生活?你特麼以為木文遠這些年不吭聲就是吃素的?老子是專門為了連上這根線才來的!”

“你以為你那點子所謂罪證就能絆倒臨川王?他這些年專門經營情報,朝中哪個沒有把柄在他手上?你以為你把柄沒有在他手上?你特麼當年撿漏撿了阿克善,又勾結他弟弟送了五塊城池,換兩國安寧二十年,人人以為你是英雄,是帥才,你他娘的每年從國庫弄多少錢財去巴結敵方?衛臻負責天下錢糧,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真當他怕了你?你特麼就是一剛愎自用驕傲自大的蠢貨!”

威武侯被他踢得傷口溢出不少血。他痛的麵容有些扭曲,依舊是笑:“奕珩,我沒看錯,你是個人物。你能若無其事地利用你兩個爹給自己報仇,以退為進叫衛臻以為你不願認他因此加倍要討好你,你小子太會做戲了吧?你什麼時候知道他是你爹的?想必比他知道你是他兒子要早。你裝的不賴,本侯十分欣賞!木文遠也覺得自己虧欠了你吧?這些年,你私下弄得那些產業,怕是早已超過了木家?”

若非他爬不起來,他簡直想抱住木奕珩親兩口,“你和本侯有何區彆?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你這些年刻意胡鬨翻天,惹儘閒話汙名,藏拙蓄銳,明麵人嫌狗厭,背地把好處都占儘了,木家不防備你,外頭不屑盯你,讓我猜猜,如今你手上的錢財,可能買下半個都城?你當然不屑你外祖母那點子遺產,能拿來擺誠意扮孝順,叫木家那些眼皮子淺的善待你夫人,你哪裡會在乎這點東西?”

“奕珩,其實女人有什麼好?庸脂俗粉,腦子空空。本侯能給你更多,高官厚爵,封蔭子孫!”

木奕珩搖了搖頭:“遲了。彆做夢了,從你出了京城之日起,你津口城外穀內的私兵營就被衛臻帶人挑了。一個手握重兵又有異心的人在身側幾十年,你猜猜今上心裡什麼滋味?你不會寄望榮安帝姬會幫你求情吧?你怕是不知,衛臻這廝旁的招數沒有,對付女人有一套呢!穢亂宮闈,還在眾目睽睽下被揭發,你的好戰友已被幽禁宮內!”

“你看著我做什麼?不相信?你自己不是說,老子做戲厲害?一步步引你入局,忍住不露,祖父大喪尚要強裝不知情,老子憋的多難受你知不知道?”

他抬腳又在威武侯身上胡來幾下,自己有些氣喘籲籲了才罷手,望一望大營那邊的情形,知道很快就會有人尋到這邊來,他整了整衣袍,坐在威武侯身側的草地上,將威武侯的頭發提拽起來,在他頸後劈了一記。

這動作堪堪結束,就有人來,臨川王負著手,身後遠遠跟兩名親兵,立在幾步外的地方。

“走吧奕珩,帶犯逆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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