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夢從生病後,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跑恭房,這兩天病情加重,來不及跑出去,隻得讓丫鬟伺候在床邊,加上吃飯喝水喝藥,就沒有一點消停的時候。身上疼痛,能夠抽出空來猜測凶手已經是她的極限,哪兒還有精力去查證據?
“除了你,沒有彆人。”
趙真顏搖搖手指:“乾娘,你想隨意汙蔑我,我爹娘不會答應。既拿不出證據,就彆亂說話。”
她微微靠近:“你拿不出,我手頭卻有你害我落胎中毒的證據。”她笑了笑:“說起這事,還得感謝母親。”
程如夢立刻明白,她口中的“母親”指的是柳蕙心。這幾日,她壓了太多的心事,偏又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不能找罪魁禍首算賬。聽到這話,怒從心頭起:“她果然沒安好心。”
趙真顏故意氣她:“母親這是放不下我們,本身是好意。”
程如夢:“……”
她嘲諷道:“柳蕙心那個女人慣會做好人,你還是彆信她的好。”
“我不信她,難道信你嗎?”趙真顏滿臉譏諷:“至少,她沒有害過我。你卻連親孫子都能下毒手,簡直不配為人。夫君倒了八輩子血黴,才攤上了你這麼個生母。我相信,如果每個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出身,夫君一定不會願意從你肚子裡生出來。”
這些話著實傷人,紮得程如夢心中絞痛。
“我也想有大筆嫁妝傍身,得夫家尊重……”程如夢幾乎是尖叫道:“我若有她那樣的爹娘,也不會被你嫌棄。”
趙真顏沉默下來。
程如夢有句話說得對,從一開始,她就沒有看得起這個親婆婆。也正是因為那份輕視之心和不自覺間流露的蔑視之意,才害了自己孩子。
不過,趙真顏不覺得自己有多大的錯,身為長輩,本就該遷就晚輩的不懂事。
她不欲多言,轉身就走:“你好自為之。”
程如夢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大喊道:“我要解藥,否則,在我臨死之前,一定會讓我兒子厭惡於你。”
趙真顏對此事毫無反應,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院子裡。
*
另一邊,時隔半個月後,許奎終於從外地趕回來,進府後立刻找來了留在院子裡的管事:“夫人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這半個月裡,他想了許多。
如果真如母親所言,采緲隻是矯情著等他道歉,並沒有想真的與他分開,那這段日子裡,肯定會有動作。反之,則是真的對他死了心。
管事也正想稟告此事,聞言急忙點頭:“有。”
許奎心下一喜,想著這一次把人接回來之後,便再也不讓人欺負她,大不了他們倆搬出去自立門戶,艱難是艱難一點,絕對沒有人給她臉色看。
正這麼想呢,就見管事一臉焦急道:“柳東家已經放出了話,說家中有女要議親,花了大價錢請遍了城裡的媒人。從昨天就開始相看……”
接下來的話,許奎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隻覺腦中嗡地一聲,像是被人猛敲了頭。好半晌都反應不過來,他失聲問:“相看?”
“是。”管事不忍看他的臉色,低下頭道:“柳東家說,不在乎家世,唯一的要求就是夫家事情不多,不能讓她女兒受委屈。”
許奎奔波一路,方才跑回來時還不覺得疲累,這會兒隻覺得周身酸軟,腿軟得他根本站立不住,扶住椅子坐下,喝了一杯沒滋味的茶後,起身去內室換了衣衫,然後去正院找到母親,正色道:“娘,我要去求采緲回來。”
許夫人一開始是真的以為兒媳不會真的和離,畢竟他們感情還在,且女子和離所遭受的非議,不是誰都受得了的。再說她們母女雙和離,一般人都不會把自己的路走得這麼絕。
誰知道她們真的鐵了心……說實話,聽到柳蕙心給女兒議親,她也懵了一瞬,那時候就開始忐忑,如何跟兒子交代。此時看到兒子失魂落魄,她心頭也不好受。
其實她心裡明白,想要求回兒媳,也不是一點沒機會,畢竟小夫妻倆感情挺好,是因為她和大兒媳才鬨到如今。
如果她們婆媳放低身段去道歉,還是有可能挽回這門婚事的。當然了,她不覺得許家比柳蕙心差,按理說,應該是柳蕙心求著挽回才對,總之,她不想去低著個頭。
“阿奎,采緲這樣的性子,你和她過一輩子會很累。大丈夫何患無妻,等過了這個風頭,回頭娘再幫你挑個好的。”
許奎瞪大了眼:“娘,采緲是受了委屈走的,你怎能說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