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紜娘撐了這麼久,她是真的受不住了,這一鬆懈下來,隻覺眼前陣陣發黑。要不是她意誌力堅強,早已暈厥過去。她扶著邊上的門框緩神,狗娃娘見狀,急忙過來扶人。
再躺上床,柳紜娘囑咐道:“廚房灶台上的藥你幫我熬了……”
話音未落,她已經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發現屋中放著個小爐子,春日的夜裡有些冷,火光掩映間,隻覺得屋中都溫暖幾分。
“他大娘,你醒了?”
聽到狗娃娘周氏的聲音,柳紜娘這才想起自己睡著之前發生的事,微微鬆了口氣。
“藥已經熬好。”周氏試探著道:“我看到廚房有米,還給你熬了粥……我是想著你睡了這麼久,應該挺餓,吃藥之前也得有東西墊底,這才自作士張。你不生氣吧?”
柳紜娘搖了搖頭:“麻煩妹子了。”
聞言,周氏大鬆一口氣:“我給你溫著,碗都拿過來了。”想到什麼,她又試探著問:“你還在病中,得吃點好的。我沒好意思殺你的雞,可以弄個雞蛋放進粥裡不?”
“挺好。”柳紜娘看到她出門,囑咐:“多放兩個,我們一起吃。”
財帛動人心,她並沒有就此信了周氏,看到銀子和銀票還在,吃食和熬的藥也正常,這才放了心。
喝完了藥,柳紜娘來了些精神,看到外麵黑漆漆的夜。問:“那兩個混賬去了哪?”
周氏偷瞄她一眼:“去了餘家暫住,鬨了好大一場。”
原來是餘家那邊嫌夫妻倆丟人,不願意接納。餘梅花沒地方去,又哭又求,這才得以進門。
“梅花那個弟妹,以前我還不覺,今兒才真正見識了。說話特彆刻薄,說梅花已經是出嫁女,不能回娘家住。又說家裡窮,剛開春就要斷糧……梅花給了十幾個銅板,這才能在家裡住兩日。”
聽著這些,柳紜娘唇角微微勾起。
餘梅花對娘家挺看重,對於那邊的事特彆上心,逢年過節生怕慢待了那邊,禮物都備得重。
廖小草心裡不滿,但看著餘梅花勤快的份上,從來都不計較這點得失。
現在翻了臉,想來餘梅花該是要後悔了的。
“廖家人來探望過你,還想把你喊醒,我給攔住了。”
聽到這話,柳紜娘微微蹙眉。但凡她來的時候沒那麼慘,她也不會麻煩廖家人。
不過,請他們幫忙勝付了酬金的,柳紜娘並不覺得自己欠了他們,道:“那都是些刻薄的,我不想來往。以後再上門,不用那麼客氣。”
周氏鬆了一口氣:“你這……病得好像挺重的。”
一整個下午說是睡覺,還不如說是昏迷。無論多大的動靜都吵不醒。想到什麼,她急忙道:“把你那些銀子和銀票收好。我今兒讓狗娃坐在門口守著,就怕鬨了賊。”
柳紜娘摸著那些銀錠:“這是我拿命換來的,誰也彆想拿走!”
周氏心裡好奇,忍不住問:“那李大夫就算是誤診,也不至於給這麼多銀子。真要如此,鎮上那幾個大夫還不賠得傾家蕩產?”
“李雲生起了害人之心,這是拿銀子封我們的嘴。”柳紜娘靠在枕頭上:“等我稍微緩緩,再為我自己討公道。”
周氏不好多言,看了看天色:“今兒我守著你吧!”她又壓低聲音:“財露了白,就怕有人動心,孩子他爹在院子門口蹲著……”
話音未落,聽到門口有沉穩的男聲怒喝:“站住!”
“有賊!”周氏很緊張,出門後卻不敢追,還揚聲喊:“他爹,你彆去!”
胡大滿聽到媳婦這話,心下驚出一身冷汗。萬一自己追過去之後又來了賊人,家裡隻剩下兩個女人,有一個還在病中,哪裡扛得過?
胡家夫妻倆一夜都沒睡好,柳紜娘將銀子壓在身下,一夜無夢。
翌日早上,柳紜娘睜開眼,周氏就送來了雞湯麵,正吃著呢,外頭又來了客。
來的人是廖大嫂,手裡拎著一隻雞,一進門就道:“狗娃娘,快把這玩意兒接過去。殺了給我妹子燉湯。”
周氏沒有動。
柳紜娘皺了皺眉:“不用去。”
廖大嫂進門,看到床上的柳紜娘,笑著問:“妹子,今日如何?”
“挺好。”柳紜娘麵色淡淡:“大嫂,之前我給的一兩銀子,大哥他們分好了嗎?”
“分好了。”雖說吵了一會兒,他們夫妻還是得了大頭。畢竟,廖大哥跑去府城請大夫,費時費力的,本就該多拿。
柳紜娘點了點頭:“那就好。我後院養著十幾隻雞……”以前是為了給孟成禮補身子的,再有,廖小草私心裡也想讓餘梅花吃好一些,省得身子太弱,坐不住胎。
雞蛋挺多,餘梅花還省下不少往娘家送。
夫妻倆不在,柳紜娘就更吃不完了。她繼續道:“我不缺那口吃的,你們家人多,孩子也多。拿回去吧!”
廖大嫂聽出了她話裡的疏離之意,頓時有些急:“五妹,以前我們都忙。兩家來往得少,但你如今孤身一人,我們都不放心,你彆拒絕這番好意呀。”
柳紜娘垂下眼眸:“真是好意?”
廖大嫂有些尷尬:“這不是……咱們這麼親近,合該互相扶持。”她看了一眼邊上的周氏:“狗娃娘,我那雞就放在屋簷下,你趕緊把它拿開,彆一會兒把地弄埋汰了。”
把人支走了,她壓低聲音道:“你請個外人照顧你,哪有咱們自己家人合適?這樣吧,你把她送走,隔壁住著,幫你要半天一天本就是應當應分,也不用給銀子,你若過意不去,我去幫胡家乾一天活就是。我們家都商量好了,從今兒起,我們幾個嫂嫂輪流來照顧你。”
“不用!”柳紜娘一口回絕:“最近春耕,大家都忙不好耽擱你們。”眼看廖大嫂還要說話,她認真道:“我自認對廖家仁至義儘,你們彆再想著占我便宜。”
廖大嫂心思被戳穿,臉漲得通紅,卻又不想落了下風,強辯道:“你是富裕,我來照顧你,並不是圖你的銀子……”
“那是為了感謝我嗎?”柳紜娘似笑非笑:“當年我嫁人之後,大哥,三哥,四哥才娶了媳婦,包括你們現在住的屋子。都是孟家的聘禮建的。”
廖大嫂愈發尷尬。
她心頭還有些不忿,廖家的屋子關她屁事。廖家給的聘禮從哪來的也與她無關啊,若沒有這些東西,她才不會嫁。
真正論起來,廖家確實欠了廖小草。但和她們這些後進門的媳婦無關。
確切的說,生而不養,不對的廖家長輩,欠廖小草的也是長輩。
不過,廖大嫂確實得了好處,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她不好多留,隻覺如坐針氈,飛快跑了出去,至於那隻雞,她似乎忘記了。
柳紜娘不想多費神,重新躺了下去。臨睡前,請了胡大滿幫忙去鎮上請大夫。
三位大夫都請來,多配些藥,反正也不差銀子。
各自配了十來副藥,這一次隻為解毒,柳紜娘非要把藥放在床邊,趁著周氏去廚房做飯時,再次增減一番。就比之前喝的要對症。
病去如抽絲,不過,喝的藥對了,柳紜娘好轉得很快。兩日後,已經行動自如,說話也在不如之前一般喘息不止。
她在院子裡轉悠,聽說餘家又在吵鬨。
餘家人想讓餘梅花搬走,可夫妻倆不願意,實在是他們手頭拮據,離開後沒地方去。
餘梅花聽著外麵弟妹指桑罵槐,氣得直哭。邊上孟成禮麵色也不太好看。
“我們還是得想法子搬走。”
這還要說?
餘梅花憤憤道:“如果有那三十兩,省著點去鎮上買一間小宅子,好歹有個落腳地。現在這……往哪搬?”
孟成禮咬了咬牙:“咱們再去找李大夫!”
夫妻兩人目光一對,心裡都明白,再去找會把人惹惱。但事到如今,兩人也沒有彆的法子。孟成禮瘦弱成這樣,彆說他不想去鎮上找活乾,就算是去也沒人願意接納。
夫妻倆結伴出了餘家,往鎮上去時,突然聽到身後有車軲轆碾過的聲音,兩人一喜,以為可以搭車,回頭卻看到了牛車上坐著的熟人。
正是柳紜娘。
餘梅花心頭有些不安:“娘,你要去哪?”
柳紜娘不客氣道:“你這稱呼得改。再有,我去哪都與你們無關,這路又不是你家的。”
這麼不客氣,餘梅花心頭愈發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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