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一臉沉重:“鬱結得太厲害,已然傷了五臟,得好好照顧著。”
大人剛判了花青二人,聽到這邊出事,急忙趕了過來。聽到大夫的話後,乾脆給郡王去信一封。這夫妻倆一個比一個病得嚴重,萬一郡王還沒消息傳來,這倆就死了怎麼辦?
從那天起,夫妻二人身邊就一直守著個大夫。
唐老爺再也不能動彈,吃喝拉撒都要有人伺候,大人還專門派了一個犯人陪他住,由他盯著唐老爺,免得出了事沒人看見。
又等了兩個月,京城那邊傳來了消息。郡王妃沒有回來,帶回來了兩封信。
一封是郡王親筆手書,讓大人按律處置,另一封是郡王妃寫給劉穀雨這個便宜妹妹的。對於夫妻倆和劉穀雨之間的恩怨沒有多談,隻說她是嫡女,應該占家財的大半,讓柳紜娘把這一部分折成銀子給她帶回京城去。
柳紜娘拿到信後,頗為無語,特意去了大牢中一趟。
夫妻倆都已經很虛弱,對於這樣的結果難以接受,但這就是事實。
“不可能……”郡王妃喃喃道:“寶顏知道我的處境,不可能不回來看我。我們母女情深……她不會這麼對我……”
唐老爺心情也差不多,隻是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他帶病來勢洶洶,拖這兩個月已經是極限。
又扛了幾天,夫妻倆先後去世。
而在這幾天裡,柳紜娘將唐府所有的宅子和鋪子賣掉,庫房裡的貨物也處理的一乾二淨。將家財的六成折成銀子讓人送去京城,一起送去的還有大摞賬本,郡王妃查看後就知是否有偏頗。屬於她的那一份,她以陳月母女的名義抬手就全都捐了,一分都沒要。
那邊把銀子送走,柳紜娘就去了外地進貨。夫妻倆離世時,她根本不在府城。等她趕回來,兩人已經入土為安。
柳紜娘特意去感謝了一番大人,給底下的縣城修建了善堂,順便把路也修了修。
*
一轉眼,過去了十年,柳紜娘的生意做的越來越大,儼然成為了城內的首富。
早在兩年前,柳紜娘就把溫旭帶在了身邊,親自指點他看賬本帶管事。她打算再過幾年就把手裡的這些東西全部交給溫旭,自己去郊外養老。
周冬妮在六年前生下了兩人的第二個孩子,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四年前,她又生了一個閨女。
周家那邊,對這樣的情形急得不行,愈發不敢在柳紜娘跟前放肆。去年生下一個男娃,周家妯娌倆剛有些得意,回頭發現溫家一切如常,並沒有因為這個男娃而發生任何改變。
無論什麼事,養成了習慣都不太好改。就比如周家人,發現溫家並未看重男娃後,妯娌倆又縮著了。
兩家的孩子都在讀書,其中有三個還算有天分,有個去年下場考得了童生,準備今年參加縣試。
周冬妮這些年過得很舒心,人胖了一點,對溫旭和柳紜娘始終沒變。
柳紜娘無論有多忙,每月都至少有大半的時間會回家去住,外頭風風雨雨,家裡始終安寧。
“聽說郡王妃要回來了。”
十年過去,新帝已經登基,郡王妃卻還是郡王妃,她這些年都沒回來,當初唐家夫妻死後,她也隻是派人回來祭奠而已。
周冬妮說這話時,有些擔憂。
溫旭年過而立,懂得了許多事,對此倒不著急:“她若是記恨我們,這些年不可能沒有苗頭。”
柳紜娘深以為然。
郡王妃那是說到就到,傳出消息沒兩天,人就已經進了城。現在的知府已經換了個人,為表正式,知府還領著底下的官員親自去城門外迎接。
讓人有些尷尬的是,唐府已經賣了。郡王妃回來,已然沒有家,可她是皇家人,知府又不能當做沒這個人,隻得讓人把難得用上的驛館收拾出來,將人安頓進去。
當年的郡王妃回府城後風光無限,走到哪裡都前呼後擁,現在卻低調了許多。在接風宴後的第二天,她隻帶著幾個護衛和身邊的婆子,去了唐家夫妻的合葬的墓前。
而那墓前,已經站著個纖細的女子。
脊背挺得筆直,脖頸修長,渾身透著一股寧折不撓的氣勢。
柳紜娘看著墓碑旁新換上的貢品,那是大人送來的。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後緩緩回頭。
郡王妃將下人放在十步開外,獨自走了過來。
柳紜娘微微欠身:“給王妃請安。”
郡王妃沒看她:“我不在的日子裡,多虧了你來祭掃。”
話說得心平氣和,並無發怒的征兆。柳紜娘歉然道:“說來慚愧,這些年來我從未到這跟前來過,今日也是想來見見郡王妃,所以才會站在這裡。”
聽到這話,郡王妃一愣,隨即恍然:“你還沒原諒父親?”
“生母死於他二人之手,我沒法替她原諒。”柳紜娘語氣淡淡:“郡王妃這一次回來,除了祭掃之外,是要找我報仇嗎?”
郡王妃啞然:“不,隻是回來祭掃而已。”
先帝駕崩之後,郡王從皇上的親孫子變成了新帝並不親近的侄子,哪怕還是郡王,卻並無封地,隻是守著那點俸祿過活,新帝很吝嗇爵位,除了有從龍之功的幾位皇子,其他的都並沒有加封,彆說世襲罔替,連世襲三代的恩典都沒給。
郡王淪為了普通宗室,身邊又多了幾個妾室,她們甚至還生出了孩子。郡王妃當年不敢回來,是因為皇上病重,後來沒回,是因為出孝之後那幾個女人先後生了孩子,還將小動作動到了她的孩子身上,這幾年來,郡王妃處境大不如前。夫妻倆的情分越磨越少。
她這一次會回來,也是因為和郡王爆發了爭執,一怒之下才回了家鄉。剛出京城,她就後悔了。
因為府城這裡已經沒有她的家了。
唯一的妹妹,對她也不冷不熱,甚至如今還是劉家女,因為父親出事的緣故,唐府的族譜上都沒有這個妹妹的名字。
母親當年做下的事惡毒,但是,那到底是她的娘。郡王妃不是不想計較,而是沒有計較的本事。
現如今的便宜妹妹已經是府城首富,郊外的那間穀雨書院更是傳遍了半個國家,朝堂上對她的善舉多有讚譽。便宜妹妹處事大方,對著貧苦的百姓捐糧捐銀,哪裡有災情,哪裡就有她的商隊。連新帝那裡都聽說了便宜妹妹的事跡。
這樣的情形下,郡王妃哪敢對她動手?
“穀雨,你做得很好。”郡王妃歎息一般地道:“你比我更像是唐家女。稍後我找出族譜,將你的名字添上去吧!當年你娘臨終之前將你送回府裡,應該也是想讓你認祖歸宗……”
“不!”柳紜娘今日過來就是為了跟她說清楚的,繼續道:“我此生隻是劉家女,不敢高攀郡王妃。”
郡王妃見她不是玩笑,也不再強求:“那……往後保重。”
她跪了下去,對著墓碑磕了三個頭,轉身帶著人離開。
郡王妃歇了兩個月,京城那邊不見任何消息,郡王,彆說親自來接了,連個管事都沒派過來。因此,郡王妃再一次清晰的認識到了自己在郡王心中的地位,一開始的衝動過後,也不矯情了。自己收拾了東西回京。
這趟回去後肯定會被人笑話,可她沒有彆的選擇。她的夫君在那裡,孩子在那裡,家……也在那裡。
雖然那個家特彆冷漠,多了許多她厭惡的人,但她無處可去,隻能回去繼續和那些女人鬥。
哪怕郡王對她的感情不再純粹,她嫁這一遭,也沒有後悔。隻是,若是地下的雙親她的想法,大概要失望的。因此,她打算這一次之後,此生都再不回來了。
柳紜娘見這一麵,確定她不會對自己動手,這才終於放下心來。
回到家裡,周冬妮正坐在花樹下,看著幾個孩子跟著武師傅學藝,見柳紜娘的馬車過來,笑著迎上前:“娘,文怡她給你做了點心呢。”
溫文怡是溫家長女,最是懂事不過,柳紜娘聽了,臉上已然帶上了笑容。
看著那邊先後跑過來的幾個孩子,她唇邊笑容更甚。
穀雨書院傳承了幾百年,這書院名的由來,也讓人們久久記住了那個善良的女子。不止是書院,天下各處,許多人都得過穀雨的恩惠,由此又衍生出了各種關於劉穀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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