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互結保書,顧佳年驚訝的瞪圓了眼睛。
他沒想到柳暗花明,路小公子真的幫他找到了互結的對象。
路小公子頗有幾分得意洋洋:“我說過,此事對我而言不值一提。”
“拿著,他們今日會在縣衙門口等你。”
顧佳年有些受寵若驚。
他接過互結書,深深作揖:“路小公子,請受我一拜,大恩不言謝,惠意銘心間。”
路小公子微微抬眉:“我可不用你的感謝,本公子這麼做,隻是希望你好好考試,等府試咱們一決高下。”
“我這個人喜歡光明正大的打敗彆人。”
顧佳年笑著說道:“雖說如此,但公子確實幫了我大忙,還是得說一聲謝謝。”
路小公子忽然問了句:“顧佳年,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叫什麼?”
顧佳年一愣,他隻知道路小公子姓路。
路小公子冷哼一聲。
“那你可記好了,本公子姓路,名道遠,是注定要打敗你的人。”
“在下記住了。”顧佳年笑道。
路小公子上了車:“那你就好好準備,彆折在縣試上,若明年府試不見你參加,本公子可會對你很失望。”
“佳年一定會全力以赴。”顧佳年一本正經的保證。
路小公子抬了抬下巴:“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顧佳年頓了頓,擠出一句話來:“天這麼冷,路小公子為什麼要拿著扇子?”
路小公子臉一黑:“你知道什麼,這是文士風雅,不是你這種寒門子弟能懂的。”
“哦。”顧佳年似懂非懂。
哪知道路小公子一看,忽然俯身捏了捏他的臉頰,嘀咕了一句:“還挺好捏。”
“我走了。”
不等顧佳年反應,馬車迅速離開。
顧佳年揉了揉自己的臉頰,有些恍惚,難道路小公子千裡迢迢的趕過來,就是為了下戰書?
“佳年,這你就能去參加縣試了?”
顧家其他人也驚訝起來。
顧佳年點頭:“多虧了路小公子,他是清源縣人,這次特意來——看我,居然幫上了忙。”
程老頭朗聲笑起來:“咱家寶兒是有福之人,每次遇到困難都會有貴人相助。”
顧家夫妻對視一眼,也覺得如此。
“那趕緊去衙門報名,可千萬彆耽誤了。”顧延年催促道。
顧喜年笑著說道:“那位少爺看起來趾高氣昂的,沒想到是個大好人。”
顧老爹也怕節外生枝,連忙套了牛車出來,立刻便送了顧佳年去縣城。
他們倆特意先去了一趟田家,將此事告知,免得田家父子掛心。
田鴻寶一聽,驚訝道:“那家夥有這麼好心?”
立刻便要跟他們一起去看看,還說:“要是他們少一個人的話,我就報名,要是人夠了,那我就不報名了。”
之前為了弟弟,田鴻寶鼓起勇氣參加縣試,如今能不去,他心底鬆了口氣。
“我也能幫你看看靠不靠譜,萬一他瞎找怎麼辦?”
“這幾年對舞弊查得厲害,要是被人牽連那就得不償失了,一輩子都得留下汙點。”
顧佳年自然不反對。
等到了地方,略等了等,果然瞧見四個書生書生打扮的人一塊兒過來了。
看著年紀都不大,大的七八歲,小的也就五六歲,跟顧佳年年紀相仿,後頭跟著書童。
“你就是顧佳年?”為首的書生看著他,眼神帶著打量。
顧佳年點頭:“正是,四位是路小公子介紹的好友嗎?”
“還是個孩子,表兄為什麼……”後頭那人正要說話,被旁邊一眼打斷。
“既然到了,那就進去互結吧。”
說完這話,為首的書生便帶著人進去了。
“佳年,剛才那四個是張家人,我在筵席上見過幾次。”
田鴻寶滿臉驚訝。
“張家?”
“張家是咱們臨川縣出了名的書香門第,相傳祖上曾出過宰相,雖說現在沒落了,但人家門檻兒高著呢,縣太爺見了也要禮讓三分。”
反正是他爹平時都難攀上的門第,張家很看不起商戶,覺得他們家銅臭味。
顧佳年也想起來,當初入學前,顧老爹進城打聽私塾的消息,便聽過張家。
但跟周夫子不同,張家的私塾相當於族學,隻收張家人,亦或者張家的親故,其他人想要拜師難上加難。
“那就是信得過了。”顧佳年鬆了口氣。
田鴻寶拚命點頭:“絕對信得過,張家很珍惜羽翼的。”
隻是不知道路小公子用了什麼辦法,居然說動了張家的人,難道兩家是親戚?
聽了這話,顧佳年連忙進去,跟著張家四兄弟一起報了名。
“這是考證,切記妥善保管,要是丟了可就進不了考場。”
顧佳年接過考證藏好,一顆心總算是安定下來。
“那就貢院再見,讀書人需愛惜羽翼,不要做有傷名聲的事情。”
臨走前,張家人叮囑了一聲,顯然對顧佳年不那麼放心。
顧佳年自然滿口答應。
聽了這話,他心底反倒是安穩,畢竟張家人擔心他,自己作弊的可能性就極小。
“呼,張家人真的願意五童互結,那位小公子的麵子也太大了吧?”
就算他老爹出麵,張家都不會給這個麵子。
顧佳年心底也意外,卻笑道:“這次真的多謝他了,幸好沒放下功課,不然對不起這份恩情。”
“佳年,咱先彆說出去,等到縣試那天,他們見到你保準嚇一跳。”
“好,先不告訴彆人。”顧佳年倒不是想嚇唬人,而是單純怕孫修竹再搗亂。
另一頭,張家小弟不滿的問:“表兄也太胡鬨了,就一個鄉下小孩,值得我們費這麼一趟。”
“就當下場試試,又不妨礙。”
“可是大伯說過,咱們最好分開下場,這樣若是能拿到縣案首,便能想一想小三元。”
“小三元雖然不如□□響亮,但也不錯。”
張家大哥淡淡道:“所以你們不想去路家讀書了?”
一句話,成功讓其他三人都閉嘴了。
“表兄說的話能作數嗎?之前姑姑也說幫忙說說,結果就沒聲響了。”
“路家老夫人最疼小表兄,他一句話,抵得過姑姑一籮筐。”
“那好吧,為了讀書的名額,就賣那小子一個麵子。”
彆人可以不告訴,可周夫子卻不能不說。
幾日後,周夫子回到縣城,果然從書童處就得知此事。
顧佳年心知他必定會著急,第一時間找到他,將於張家兄弟互結的事情告知。
“先生,此事雖然一波三折,幸好已經解決,先生也不必責怪其他同窗。”
周夫子卻冷下臉:“約好之事臨時反悔,此為背信棄義;不顧同窗之情,此為薄情寡義;隨意便被人說服利用,此為沒有筋骨。”
“是老夫的錯,隻教導他們讀書識字,卻忘了心性才是為人之本。”
顧佳年反倒是說:“學生入學晚,與同窗們感情不深,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
周夫子搖頭:“此事你不必再說。”
“佳年,你隻需好好備考,先生另有決斷。”
等到第一天,周夫子便當著所有人的麵,上了一堂《背惠怒鄰,棄信忘義》。
直把那四位學生說得臉紅耳赤,不敢抬頭。
而縣衙那邊,周夫子更是連夜走了一趟,將此事告知。
孫知縣忙碌回來,便聽見如此信息,當下不敢相信。
縣試在即,孫知縣猶豫再三,還是沒找侄兒對峙。
隻是夜深人靜之時,他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知縣夫人柔聲問道:“官人是否有煩心的事兒,不如說來,也許妾身能為分憂一一。”
孫知縣到底是將這事兒說了。
“夫人,你說這其中會不會有誤會,修竹確實有幾分心高氣傲,但也不至於陷害一位比他小五歲的孩子。”
知縣夫人提醒道:“官人可是忘了,先前修竹嫉妒那孩子得周夫子喜愛,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孫知縣頓住。
“其實有一件事,妾身一直沒告訴官人。”
“修竹自打來了臨川縣,處處都要跟老大老一爭長短,但凡有好的他瞧上了,想儘辦法也要得到。”
“妾身原本想著,咱家老大老一是哥哥,讓著弟弟一些也無妨,可時間長了,也覺得那孩子心性偏激了一些,隨意一句話,他便要記上好幾個月,很有幾分自怨自艾,不知道是不是沒了父母,所以移了心性。”
“有這種事情,你怎麼不跟我說?”孫知縣直皺眉。
“先前妾身便想跟官人提,隻是他年幼失孤,寄人籬下,提了,反倒是顯得我這個當伯母的小氣。”
孫知縣越想越不是滋味,歎氣道:“等縣試結束,我與他好好談談。”
知縣夫人沒再說話,心底卻不以為然。
她自問作為大伯母,對孫修竹也算不薄了,可他是怎麼回報的,恨不得時時刻刻在知縣麵前上眼藥,連帶著對兩位堂兄也並不恭敬。
幸虧她兩個兒子都出息,否則豈不是得受這侄兒的氣。
縣試這一天,天還未亮,顧佳年便早早的起床。
顧老爹早已套好車,顧延年也沒來下,兩人一塊兒把人送到了貢院門口。
“爹,大哥,估計還得一會兒,要不你們先回家吧。”
“我們陪著你等,看著你進去再走。”顧老爹不會答應。
時辰還早,但貢院門口卻已經排起了長隊。
因為天還未亮,到處都點著燈籠,一片星星點點。
很快,貢院門打開,走出一位縣官來:“現在開始入場。”
顧佳年提著考籃,排在了隊伍之中等到搜身入場。
“拖下去!”
“大人饒命,我,我是冤枉的——”
不等作弊的書生哀嚎,立刻被堵住嘴拖下去,嚇得後頭的考生兩股戰戰。
科舉舞弊曆來嚴懲,但禁之不絕,這書生自己犯糊塗,卻把結報的其他四個人都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