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以往任何一次科考相比,院試第二場外的考生都算最少,隻有不到兩百名。
一時之間門,貢院門外竟然顯出幾分冷清來。
顧佳年站在人群中,並未瞧見趙兄幾個熟麵孔,也不知是第一場沒中,還是排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排在他前頭的是個五十出頭的老人,頭發花白,走路也有些顫顫巍巍。
顧佳年看了他一眼,隻覺得他氣色極差。
科考不止考校人的學識,對考生體力的要求也極高,縣試、府試、院試還好一些,等到鄉試要連著考,體弱的人可真的吃不消。
看來他不該天打魚兩天曬網,平日除了讀書,也該多練練功法,顧佳年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哪知道還未等走進考場,前頭的考生一個踉蹌,整一個倒下來。
顧佳年眼疾手快的接住:“您沒事兒吧?”
“沒事,老夫沒事。”
花白老人強撐著想站起身來:“好不容易過了初試,無論如何我也要下場。”
可他雙腿發軟,哪裡能站起身。
“怎麼回事兒?”搜身的衙役發現異樣。
顧佳年將人扶起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花白老人堅持道:“是學生走路沒注意,差點絆倒,現在已經沒事了。”
“沒事就趕緊搜身進場。”
衙役見他臉色實在是不好,提醒了一句:“入場之後,不管天災**,不到時間門貢院就不會再開。”
“學生已經考了這麼多年,知道規矩。”
說完,便邁著踉踉蹌蹌的步子走進考場。
顧佳年不免皺眉,微微歎了口氣。
這樣不顧身體,不顧年紀的堅持科考,難道真的好嗎?
不過他不是那位老人家,自然也不知道他的想法。
【宿主,你想幫他嗎?】
係統再一次冒頭:【老人正值黴運,此次執意進場,不死也傷。】
【不過宿主你能幫他,隻需要十點福運值,能讓他暫時恢複健康。】
顧佳年差點沒忍住翻白眼。
【係統,在你眼裡我是損己利人的活菩薩嗎?】
係統支支吾吾道:【宿主,你是好人,為什麼不肯幫幫這位可憐的老人家,他隻需要一次機會。】
顧佳年臉色平靜,語氣淡淡:【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若有一日,我遇此難,也需自己承擔。】
係統氣哼哼的閉麥了。
也就是橘貓不在,他才敢這麼唆使宿主,橘貓要是在的話肯定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哪知道宿主也不是那麼好騙的!
顧佳年可不知道在係統眼裡,他應該是個好騙的“好孩子。”
進入考場後,再次拜見考官,顧佳年便發現常翰林的氣色更差了。
若說前幾日常翰林麵色疲倦,那麼今日就是麵色如土,倒像是生了一場大病,比考生裡頭那幾個更差。
“開始吧。”常翰林甚至連話都不想說。
入座,發題,答卷,一切如常。
常翰林坐在大廳之中,忍不住一次接著一次咳嗽。
“大人,可要喝口水潤潤喉?”副考官見他氣色不好,心底也有些擔心。
常翰林接過茶杯,喝了一口。
哪知道下一刻,他猛地劇烈咳嗽起來,竟有鮮血噴出。
副考官被噴了一臉,嚇得心驚肉跳,失聲大喊:“快把大夫請來。”
一時之間門,貢院內一陣亂。
正廳的動靜瞞不住,考生們不敢抬頭議論,心底卻也惴惴不安。
【宿主,常翰林危在旦夕,可花費十點福運值救助。】
【得到常翰林青睞,有利於宿主未來仕途。】
【屏蔽。】顧佳年冷漠的直接關閉。
他是傻了才會這時候冒頭,那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
隻是裡頭鬨鬨哄哄,甚至傳到了外麵來。
顧佳年不禁皺眉,連忙強迫自己收斂心神,繼續答卷。
“碰!”
沒過一會兒,身後傳來一身巨響,竟是那位花白老人再也堅持不住,整個人跌倒在地。
“啊!”旁邊的考生發出一聲驚呼。
“噤聲!”
副考官出來主持大局,臉色極為嚴厲:“將那考生拉走,其餘人繼續考試,不可亂動,不可發出聲響,否則一概以舞弊論處。”
嚴令之下,考生們不得不冷靜下來,繼續答卷。
常翰林忽然倒下,卻是給這一場考生開了個壞頭,除了那花白頭發的考生之外,陸續又有人不支倒地。
副考官臉色陰沉的滴水,揮手讓衙役通通搬走。
考生們的待遇可沒有考官好,他們統一被放在廊下的位置,等大夫給常翰林診治好,才有功夫來管他們。
如此幾次番的驚擾,不少考生無法定心。
等到考鈴再一次響起,兩百人中,倒是有分之一臉色煞白,顯然是因為此事影響,亂了章法,此刻還未答完。
“停筆,收卷。”
副考官厲喝一聲:“再有不聽令者,亦以舞弊論處。”
無論有沒有寫完,考生們都隻能無奈交卷。
顧佳年微微鬆了口氣,感謝係統時不時的驚擾,讓他在這樣的情況下依舊能定心答卷。
考生排隊離開貢院的時候,一位考生忽然捂住口鼻,低聲啜泣起來。
他這一哭,便帶動了身邊的考生,一個個都開始跟著抹眼淚。
有一位十出頭的考生更是一邊抹眼淚,一邊哭訴道:“寒窗苦讀數十年,今日卻被人驚擾,連卷子都沒寫完,我對不起列祖列宗。”
“早知如此,朝廷就不該讓他們進來。”
“他們自己要死,卻還拖累了我們。”
一時之間門,倒是開始怨怪那些臨場倒下,驚擾了考場的人。
顧佳年微微歎了口氣,心底很不是滋味。
“寶兒。”顧老爹一把拉住兒子,低聲問道,“這是怎麼了?”
“裡頭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一個個哭著出來的。”
顧佳年低聲將考場內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顧老爹聽了也直歎氣:“生老病死,除了老天誰能做主,考官都病了,更彆提考生了。”
顧佳年猶豫了一瞬,忽然問道:“爹,如果考前有辦法讓他們不生病,你會做嗎?”
顧老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趁著沒人低聲道:“自家人先管好自家人,他們難道不知道這幾日要院試,自己都不注意,還指望我不成?”
“我就是個平頭老百姓,可不敢摻和這些事。”
顧佳年哈哈一笑,是他被係統帶偏了。
今日就算他救了一兩人,難道將來還能用福運值救天下人不成?
歸根究底,福運值都是損人利己的事情,他絕不會開那個頭。
回到家中,顧老爹便忙活起來,又是燒水,又是做飯。
顧佳年想幫忙打個下手,都被他趕了出去。
瞧著忙忙碌碌的顧老爹,顧佳年微微一笑,方才他真的著魔了,才會問出那種問題來。
【小屁孩,你今天怎麼怪怪的?】
橘貓一躍而上,落到他肩頭,審視的看著他。
顧佳年捏了捏他的貓墊墊,說起今天發生的事情來。
聽完他的話,橘貓整一個炸開:【什麼,那家夥居然趁我不在搞事情!】
【金老大彆生氣,我沒被他誘惑。】
橘貓卻不依不饒:【那也不行,天殺的人工智障,他這是偷換概念,道德綁架,按他這麼說你就得變身瑪麗蘇拯救世界。】
【那狗東西呢,怎麼不出來?】
金老大似乎很生氣呢,顧佳年摸了摸鼻子:“被我屏蔽了。”
【乾得好,你把他放出來,老娘要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麼這麼紅!】
顧佳年默默的解除屏蔽。
這邊金老大抓住係統大戰八百回合,把係統罵成人工智障,那邊廖知府也大皺眉頭。
“病了?”
廖知府瞪了瞪眼睛:“是真的病了,還是裝出來的病?”
“屬下派人看過,是真的病了,而且氣急攻心,鬱結不散,病得不輕。”柳鐵低聲道。
廖知府哈哈一笑:“看來這姓常的落到他們手中的把柄不小,瞧他嚇成了什麼模樣。”
柳鐵無奈道:“常大人若真的死了,咱們也難辦。”
“病了就派人給他治。”廖知府擺了擺手。
“你告訴他,他要死了,一家老小就要承受本官與謝家的怒火,問他受不受得起。”
柳鐵一聽,便知道這威脅之下,常大人真的病了也得快點好起來。
“屬下這就去辦。”
廖知府忽然又喊住他:“等等。”
“這幾日你派人在貢院門口盯著,可瞧見那賊貓了?”
柳鐵搖頭:“並未有發現。”
“屬下還派人去謝家尋過幾遍,也不見白貓蹤影,此事確實是與謝家無關。”
廖知府倒是不意外,隻說了句:“白毛也不一定是白貓,罷了,暫且放過他。”
“那屬下先去辦事?”
柳鐵還未轉身,又被叫住。
這一次廖知府卻問:“考生裡頭,有沒有一個叫顧佳年的,大約七八歲大小,長得很是端正。”
柳鐵微微一笑:“顧小公子確實在此次考生之中,且第一場排名第二,很是出色。”
廖知府瞥了他一眼,心道柳鐵用著順手,不過也太貼心了一些。
“本官就是隨口問問,哼,那小子敢駁本官的麵子,若是考得不好,本官豈不是更加丟人。”
廖知府笑著說道:“你也不必多問,等發案後,本官自去問他,若是考得不好,非得好好取笑他一番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