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佳年見她展開笑顏,笑著問道:“二姐是想經商嗎?”
顧喜年忙道:“倒也不是,隻是想著若是未來的婆家開明,不拘著我在家裡就好。”
顧佳年若有所思。
顧喜年怕自己再說奇怪的話,留下果盤,起身離開了。
橘貓跳到書桌上,很自然的吃了一塊切好的果子。
【我替你教訓過那倆人了,現在還在糞坑裡呢。】
顧佳年僵住,連忙舉起他的爪子看。
【看什麼,本神仙最愛乾淨。】他才沒有靠近糞坑。
顧佳年這才鬆了口氣:“金老大,方才聽二姐說了那麼多,我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二姐到底是不想嫁人,還是怕嫁人後不能養兔子?”
橘貓翻了個白眼:【你是男人,當然不會懂這個世界上女人的艱難。】
顧佳年從橘貓眼裡看到鄙視,他摸了摸鼻子,又問:【那她到底想不想嫁人?】
橘貓扭過身:【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姐姐有一顆開始覺醒的心。】
顧佳年有聽沒有懂。
【所以下次去青城府,要帶上姐姐一起去,對嗎?】
橘貓叼走了一顆果子,不想再跟他廢話。
顧佳年微微歎了口氣,忍不住感慨道:“好奇怪,二姐想到處走,到處看,鴻寶卻一心隻想留在家裡,根本不想出門。”
田鴻寶確實是不想出門,他這輩子的誌向就是躺平,在家吃老子的,喝老子的,以後吃兒子的,喝兒子的。
每天隻需要吃吃喝喝逗逗鳥,彆的都不用他煩心。
出門那麼辛苦,又要跟不同的人打交道,那些管事一句話繞三個圈,把田鴻寶的大腦袋都差點燒了。
難得輕鬆了一天,田鴻寶倒是也有孝心,回到家先去看望病重的田老爺。
田老爺雖然病了,養得倒是不錯,看著臉色很是紅潤。
田鴻寶一屁股坐下來,拿著他床前的點心就吃,一邊吃,一邊說起喜宴上的事情來。
“爹,你是沒瞧見那婆娘的嘴臉,要不是看在延年大哥大喜的份上,我非得讓人將他們丟出去不可。太氣人了。”
田老爺看他吃得唾沫星子到處飛,嫌棄的挪了挪身體。
“省省吧你,顧家不是吃悶虧的人,當場就把人撅回去了,還用得著你?”
田鴻寶卻說:“我跟佳年是拜把子的兄弟,他姐姐就是我姐姐,我這個當弟弟的自然是要為她出頭的。”
“再說了,咱家還買喜年姐養的兔子呢,我為她出頭也名正言順。”
田老爺不知想到什麼,忽然問:“佳年的這位二姐也快十七歲了吧?”
“明年就十八。”
“年紀到了,也難怪會有人說嘴。”
田老爺又問:“顧家就沒幫她相看個女婿?”
“那我哪兒好意思問,問了不跟那些三姑六婆一個樣了?”
田鴻寶還說:“爹,你彆老是管這些事情,管我的還不夠,還要催喜年姐。”
說完生怕田老爺抓著他催婚,轉身就跑了。
田老爺一看,這死孩子臨走之前,還把他屋裡頭的點心全給端走了,可真是個孝順兒子。
正搖頭呢,田夫人進來了:“鴻寶呢,剛才還聽見他聲音。”
“跑了,生怕又給他說媳婦。”
田夫人聽了柳眉一豎:“我就說你不該慣著他,早早的娶了媳婦,生了孩子,他也就能長大了。”
田老爺搖頭:“你瞧瞧他出門這幾趟,每一趟生意能做好的,夫人,咱兒子怕真不是那塊料。”
田夫人擰眉:“不管是不是總得打磨打磨吧,咱就這一個兒子,你還想怎麼著?”
說完眼睛一瞪:“姓田的我告訴你,你要敢有花花腸子,老娘可不是好惹的。”
“夫人,你想到哪兒去了。”
田老爺連忙求饒:“我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有心也無力。”
“你還敢有心?”
“不敢不敢。”
田老爺歎氣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當年造了孽,好不容易生了個兒子,卻又是個不成器的。”
提起當年的事情,田夫人臉色也微微一沉:“就算當初咱們賺了黑心錢,那也是這世道逼的。”
“這麼多年,咱家在臨川縣修橋鋪路,可從未做過昧良心的事情。”
田老爺隻說:“是啊,這些年我問心無愧,不怕遭報應,隻怕報應到子孫後代的身上。”
田夫人看了他眼,忽然說:“老爺,鴻寶腦子不靈光,也許不是報應,是你的種子不行。”
田老爺臉色都青了。
田夫人又道:“其實鴻寶有句話說的也對,這兒子沒天分,乾啥啥不行,但咱們還能盼著孫子,你說對不對?”
“難道我不想要孫子,給他相看了那麼多,臨川縣的媒人都找遍了,他一個瞧不上。”
“那就繼續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他中意的。”
田老爺忽然心思一動:“夫人,你說這顧家老二怎麼樣。”
田夫人有些詫異:“她可比鴻寶還好大。”
“女大三抱金磚。”田老爺又說,“我瞧鴻寶整天往顧家跑,跟顧佳年好得跟一個人似的,連帶著對他姐姐也很上心,方才三句話裡頭,倒是兩句帶著那姑娘,也許有點心思。。”
田夫人有些猶豫:“顧家的門第是不是太低了一些。”
田家雖然是商戶,可家財萬貫,彆說顧佳年現在隻是秀才,就算是舉人謀了官,兩家也相差甚遠。
在臨川縣,縣太爺都要看田家的麵子。
田老爺卻說:“顧家門第是低了一些,可你想想他們家逃難而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那時候多少逃難的人,大多散落在各地,如今勉強溫飽都算是好的。”
“可顧家呢,一家子翻過了擎蒼山,竟是一個都沒丟,老的小的都全首全尾,還順利在梅溪村落了戶。”
“後來這幾年更是了不得,上山能遇上野豬,賣豬寶能遇上縣太爺,得了銀子送佳年讀了書,這才幾年已經是秀才了。”
“夫人,我也不是一時興起,是認認真真考慮過的。”
“顧家,這是有大福氣的人家。”
田老爺沒說的是,他每次瞧見顧佳年,都覺得那孩子渾身靈光,前途必定不可限量,有這樣的親弟弟,顧喜年不可能差。
一聽大福氣,田夫人果然也上了心:“聽老爺這麼說確實是,幾年的功夫,顧家都已經大變樣了。”
“他們家老大在衙門當差,也算半個公家人,佳年就更不用說了,每次看見他我心底就喜歡的不得了,想著咱兒子能有人家一半,我這做夢都能笑醒。”
“顧家的姑娘我是沒見過,但老大老小都不差,中間的肯定也差不到哪裡去。”
田老爺點頭道:“一個姑娘家能養兔子掙錢,雖說咱家有照顧一些,可她要不是那塊料,是阿鬥也扶不起來。”
田夫人腦子轉得更快:“哎,你說人家這孩子個頂個出息,咱家的就……”
田老爺搖了搖頭,也不想提自家兒子。
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有譜。
田夫人又說:“這事兒咱們同意沒用,還得看鴻寶樂不樂意,也許他隻把顧家姑娘當親姐姐。”
“也得問問顧家答不答應,咱們盤算的再好,顧家不樂意也白搭。”
田家夫妻一琢磨,都覺得既然看準了,那就得趕緊操辦起來,否則顧喜年的年紀擺在那兒,等顧家那邊定了親就晚了。
田家的算盤,顧佳年自然是不知道。
等顧延年的喜事辦完,家裡頭多了一口人,越發熱鬨起來。
因為大嫂是趙晚晴,原本就極為熟悉,一家人很快就磨合好了,倒是融洽的很。
顧延年的假期很快到了,顧佳年也到了該去縣學的時候。
“寶兒,哥晚上再來接你。”
依舊還是牛車,不過現在顧延年已經把車開進城,直接停在縣衙,晚上一道兒回家。
縣學就在縣衙不遠處,兄弟倆順路,倒是比以前更方便。
顧佳年擺了擺手,背著自己的書袋子走進縣學。
縣學的布置與私塾相差無幾,課堂倒是更大了一些。
顧佳年到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學生入座,上首坐著一位教諭,看著四十出頭,穿著圓領青衫。
“學生顧佳年,見過教諭。”
顧佳年連忙進屋,還以為自己到晚了。
教諭抬頭瞧了他一眼:“你就是顧佳年?”
“正是學生。”
教諭點了點頭,指著課堂:“自己找一個空位坐下。”
顧佳年環顧四周,見前排都是坐得滿滿當當,隻有最後還有空位。
他來得晚,自然也無異議,轉身朝著後頭走去。
一坐下來,顧佳年就知道這位置為何沒人,靠近門,聲音嘈雜不說,甚至連桌案都破了一個角,前麵還有一根柱子擋住了視線。
顧佳年年紀小,身量不足,往這兒一坐就看不到教諭。
這倒也罷了,最糟糕的是後頭的門窗漏風,幸虧現在還不到十月份,吹進來的風不算冷。
顧佳年倒也不嫌棄,清理了一番桌麵,將自己帶來的文具擺出。
結果他剛剛擺好,前頭的書生就轉過頭來,低聲提醒:“新來的,你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