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舊親 舊親(2 / 2)

顧延年受不了這個,起身道:“不就是賣身契嗎,我去讓路舉人交出來,咱不差他錢,但他要是不給,我們就拿拳頭說話。”

顧佳年無奈的攔住大哥:“大哥,這是官船,如果路舉人執意不給,你動武驚動了官府的人,都討不到好。”

“那怎麼辦,難道鬆年隻能一輩子給人當書童了?”

若是主家好好的對侄兒,顧老爹還不會這麼難受。

可現在看,路道學顯然不是好主人,把他還不到三十的侄兒,折磨成了個小老頭,一點精神氣都沒有。

當年十五歲就有延年高的個子,如今總是彎腰駝背,哪裡還像是年輕人。

顧延年更是說:“討不到好就討不到,先把賣身契搶過來再說。”

“大哥,你怎麼知道他隨身帶著賣身契,如果賣身契在路家老宅呢?”顧佳年問。

顧延年一頓,也是,誰帶著書童出門,還帶著他的賣身契。

顧佳年又說:“爹,大哥,你們先彆著急,其實要解決此事不難。”

“可聽鬆年的意思,那路舉人怕是難纏的很。”

否則的話,顧鬆年不會連試都不讓他們試,直接說不需要,甚至讓他們當做不認識。

顧佳年笑起來:“我想從路舉人手中拿到賣身契,自然是不容易的。”

“那你還說不難?”

顧佳年便道:“我要確實是不容易,可彆人想要卻簡單。”

“爹,大哥,你們且瞧著吧,等到了京城,鬆年大哥就能跟著我們回家了。”

顧老爹對小兒子有一種迷之自信,一聽這話,頓時安心不少。

另一頭,顧鬆年紅著眼眶回了船艙。

路道學正在喝茶,瞧他回來冷哼一聲。

“跪下!”

顧鬆年撲通一聲跪下,低著頭,弓著背,顯然對主人的侮辱已經習以為常。

路道學這才能居高臨下的瞧他。

“顧佳年真的是你堂弟?”

顧鬆年抿了抿嘴,隻說:“是,不過關係離得遠,算不上一家。”

路道學嗤笑一聲:“彆跟我玩花樣,方才瞧那老不死的樣子,可是很把你放心上。”

“那位老爺心好,還惦記著故人。”顧鬆年回答。

路道學冷哼一聲:“真是沒想到堂堂的院試解元,嫡親的堂兄居然在我路家當書童。”

“方才那小子還敢給我難堪,等到了京城,我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的底細。”

顧鬆年不禁捏緊了拳頭。

路道學嗤笑道:“怎麼,你不服?”

“當年要不是我娘心慈手軟留下了你,你早就餓死了。”

顧鬆年低著頭:“夫人的救命之恩,青鬆牢記在心。”

“記得住就好。”路道學起身,“你可要時時刻刻記住,你就是我路家養的一條狗,一條姓顧的狗。”

第二天一早,顧延年看著弟弟寫的信,猶豫道:“這樣真的能行嗎?”

“大哥,路兄和謝兄肯定會幫我這個忙的。”顧佳年對此很有信心。

不過是舉手之勞,不提謝兄,就是路兄一句話,也能直接要到賣身契。

顧老爹也有些擔心:“路舉人會不會送信回去,先把這賣身契要到了。”

顧佳年吹乾書信,裝好:“所以我們不能走漏風聲,大哥,等到船隻下一次靠岸,你便悄悄摸摸的下船送信。”

“信件從驛站走,會比坐船快很多,等咱們抵達京城時,大堂哥的賣身契指不定也跟著到了。”

顧延年將書信貼身放好:“交給我,絕不會讓人發現。”

顧佳年點了點頭,又說:“以那路舉人的心性,這幾日定會在我們麵前為難大堂哥,我們可以氣憤、示好、想各種辦法幫忙,但絕不能讓他知道背後打算。”

顧老爹點頭應下。

又說:“這事兒能不能告訴鬆年一聲,我怕那孩子心思重,到時候惹出亂子來。”

顧佳年一想也是:“可以。”

顧延年便道:“頂多就是一個月的時間,且忍著他。”

等到第二天,顧延年便知道自己說早了,有些事情他見著實在是忍不了。

若說前一天的路道學是囂張跋扈,仗勢欺人,那麼第二天開始,他簡直像個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奸佞小人。

顧佳年剛剛起身,在甲板上舒展筋骨。

另一頭的艙門也打開,路道學故意大聲喊道:“這屋子太小,幸好我這書童骨頭賤,躺在地上睡就成。”

顧佳年臉色一沉。

果然,下一刻他便瞧見顧鬆年蜷縮在角落地板上,甚至連被褥都沒有,隻一件薄毯子。

顧鬆年卻臉色輕鬆,還偷偷對他搖了搖頭。

這一切卻剛剛開始。

路道學跟顧佳年杠上了,從一大清早就開始使喚人,船上明明有水,偏要顧鬆年親手去打最新鮮的“江心水”。

顧延年看不過去,又不能直接吵起來,直接走過去,三兩下打上了水。

路道學站在門口瞧著,嗤笑道:“顧舉人,這是你家大哥,還是你家仆人,怎麼儘喜歡乾這些體力活,莫不是天生命賤。”

顧延年臉色一怒。

顧佳年淡淡回答:“不管什麼活,能謀生都是好的,就算是聖人再次也不好評斷貴賤。”

“嘖,我倒是忘了,顧舉人也是農戶出身,自小乾慣了粗活累活。”

路道學沒瞧見,方才他幾句話,倒是將船上的船員都得罪了。

很快,他又開始鬨幺蛾子:“會不會磨墨,多少年都還學不會,給我出去跪著。”

顧鬆年低著頭走出來,利索的跪下來。

“鬆年大哥,你起來,彆聽他的。”顧延年去拽他。

顧鬆年卻反過來勸道:“沒事,我都習慣了。”

一聽這話,顧老爹臉都黑了。

“路舉人,我敬你是舉人,可也不能隨意折騰你,不把人命當回事兒。”

路道學嗤笑道:“他不會辦事兒,我還不能教訓教訓自己的仆人?”

“這墨有什麼問題,你憑什麼讓人你跪著?”顧老爹怒道。

路道學冷下臉:“這就是你們顧家的規矩,管閒事還管到了彆人頭上。”

顧佳年算是看出來,路道學就是故意找茬,給他們臉色看。

“路舉人,這麼大的日頭,人跪久了吃不消,你也不想鬨出人命來吧?”

路道學隻是冷笑。

“小的真的沒事,你們彆管我了。”顧鬆年連聲喊道。

顧佳年微微歎了口氣。

【對付這樣的人,最好的辦法是站的比他高,權勢比他大,等到那時候,你什麼都不用做,他們便會如哈巴狗一般聽話順從。】

狐狸忽然冒頭。

【之前你的分析沒錯,可謝宜年與路道遠不在跟前,路道學捏住了你的軟肋,這又要如何處理?】

顧佳年上前一步:“路兄是覺得這墨磨的不好嗎?”

路道學寫著眼睛看他:“本舉人要上京趕考,他卻連磨墨都推三阻四,陽奉陰違,自然得好好收拾。”

顧佳年便道:“想必書童笨手笨腳,不會磨墨,不如讓我來吧。”

這話一落,就連路道學都愣住了。

顧鬆年連聲喊道:“寶……顧舉人,不必這麼做,我已經習慣了受罰了。”

顧老爹與顧延年也不同意,顧延年起身道:“不就是磨墨,我來。”

路道學卻哈哈一笑:“好,你來磨墨,那我就饒了他,讓他起來。”

他原意羞辱,哪知道顧佳年往屋內一站,撩起袖子開始磨墨。

兩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一白一黑,形成鮮明對比。

尤其是坐著的那個故意刁難,站著的風輕雲淡,立馬將人比下去了。

旁觀這一切的不隻是船員,還有一塊兒進京趕考的青城府學子,一時議論紛紛,對路道學的印象跌入穀底。

路道學卻不知道這些轉變,還在沾沾自喜。

顧老爹已經把人拉到了自己艙內,摸了摸顧鬆年的後背,低聲將送信的事情告訴他。

一聽這話,顧鬆年原本死氣沉沉的眼底,終於多了幾分神采。

“真的能要到嗎?”

“我弟跟謝家公子可是好友,肯定能要到。”

顧鬆年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又說:“都怪我,給你們添了許多麻煩。”

“鬆年,以後莫要再說這樣的話,咱們是血脈相連的親人,這都是應該的。”顧老爹拍了拍他的肩頭。

顧延年心底也歎氣,當年鬆年哥多爽快利落的人,如今卻變成了這樣。

顧鬆年坐了一會兒,又連忙起來:“我信佳年。”

“五叔,延年,我要回去了,等佳年回來,你們就跟他說,以後不必再幫我出頭。”

“主子為難,就讓他為難,最有就是一個月的時間,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我吃得消也不在意,終歸他不會打死我。”

說完也不聽顧家父子的勸阻,連口水都不肯多喝,轉身走了。

顧延年氣道:“要我說就該狠狠收拾姓路的一頓,讓他不敢折騰人。”

顧老爹搖頭道:“船就這麼點大,你一動大家都知道。”

“那就等下船,看我不收拾他。”

接下去一段日子,路道學變著法子折騰書童,總能找到讓顧家人不自在的辦法。

顧鬆年卻隻自己熬著,不許顧家人再插手。

這一熬,就是一個月。

京城碼頭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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