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賣身契 賣身契(1 / 2)

官船還未靠近,站在碼頭便能瞧見京都碼頭的熱鬨氣。

清晨時分,碼頭上便熱火朝天,車馬駢闐。

“可算是到了,繼續待在這船上,老子都要變成一條魚了。”顧延年雙手叉腰,大大的吐出一口氣。

顧家人在臨川縣住了許多年,但畢竟不是土著,沒有住在船上的習慣。

“等下了船,咱可以在附近歇兩天。”顧佳年笑著說道。

顧老爹拿著大氅出來給兒子披上:“甲板上風大,先披上。”

又說:“還是趕緊進京,等到了咱才安心。”

顧延年一聽,也說:“也是,不然休息也不踏實,總覺得心底懸著事兒。”

“京城的風可真冷,這才剛入冬月。”

因為怕路上耽擱,再加上冬天運河結冰不好走,所以他們是特意提前了的。

但這會兒往船頭一站,依舊覺得寒風蕭蕭。

三人正在說話,一道討人厭的聲音響起。

“顧舉人倒是好興致,大清早的站在甲板上看風景。”

路道學一出現,顧延年臉一沉。

回頭一看,他身後跟著的正是顧鬆年。

顧佳年臉色不變,還招呼道:“路舉人若有興致,也可以來瞧瞧。”

路道學走上前,抬頭瞭望了一眼,便轉頭看向身邊的人。

“顧舉人好狠的心,嫡親的堂哥為人奴仆也不放在心上,倒是還有心思看風景。”

“你什麼意思!”

顧延年暴脾氣忍不住:“鬆年哥受罪怪誰,還不是沒遇上好主子。”

顧鬆年隻低著頭,手掌在後頭微微擺動,示意顧家人不必為了自己出頭。

路道學冷笑一聲:“顧舉人,京城不必你們臨川縣那窮地方,你也得好好教教家人說話做事,否則到時候惹出亂子來可就不好了。”

“那就不牢路舉人擔心了。”顧佳年淡淡道。

路道學撇了撇嘴,卻並未離開。

等船隻越來越靠近岸邊,他忽然開口道:“顧舉人既然認識謝家人,到時引薦一番,也好讓我見識見識謝家的風采。”

顧佳年微微挑眉。

“你啥玩意,我弟憑什麼替你引薦?”

“為什麼?”

路道學轉身看了眼:“我是無所謂,隻要顧舉人狠得下心腸。”

顯然這是要拿顧鬆年作為威脅的意思。

顧延年臉黑了,要不是顧老爹拉著,他非得衝上去教訓不可。

路道學見顧家人敢怒不敢言,得意洋洋起來:“顧舉人是個聰明人,定然知道該怎麼做,否則讓旁人知道你堂堂一個舉人,嫡親的堂兄卻簽了賣身契,當了下等人,可是會被人瞧不起的。”

“萬一影響到了你科考仕途,到時候再後悔也就遲了。”

明晃晃的威脅,讓顧老爹的臉色也掛不住。

顧鬆年緊緊握著拳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官船很快靠岸,顧佳年的眼睛往碼頭上一掃,忽然笑了起來。

“鬆年大哥,你站到我身後來。”

顧鬆年一愣。

路道學叫囂道:“他賣身契還在路家,你若敢把人帶走,我就去衙門告你,取消你此次會試的名額。”

顧佳年臉色都沒變一下,指著官船下:“你瞧,是路兄來接我了。”

路道學臉色微變,低頭去看,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果然瞧見了他的嫡出的堂弟。

幾年不見,路道遠心寬體胖,平添了幾分官老爺的氣質,正站在高處朝著船隻揮手示意。

路道學就算自以為是,也知道路道遠絕不是來接自己,唯一的解釋便是身邊的顧佳年。

“就算堂兄來了,說破天這事兒也是我占理。”

路道學心思飛轉,打定主意下了船立刻寫信回去,讓家中將顧鬆年的賣身契寄過來,到時候他捏在手中,誰來都不給麵子。

顧佳年卻沒搭理他,反倒是伸手握住顧鬆年的手。

大哥的手掌粗糙無比,一摸就知道平時做慣了粗活,長滿了繭子。

“鬆年大哥放心,路兄既然來了,東西也就到手了。”

顧鬆年渾身一顫,眼底帶著不敢置信的希冀。

“什麼東西,你做了什麼?”

路道學心底一慌,又覺得顧佳年不過是虛張聲勢,嚷嚷著道:“路道遠雖是嫡係,但也做不了我的主,彆以為有他撐腰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甚至還衝上來要抓顧鬆年:“你給過我過來。”

哪知道顧延年往中間一站,輕而易舉的將他擋回去。

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顧佳年拉著自己的書童下了船,一步一步走到了路道遠跟前。

“多年不見,路兄心寬體胖,愈發威嚴了。”顧佳年笑著說道。

路道遠已經入朝為官三年,曾經的清俊少年,如今已有幾分官場人的架勢。

他故意道:“一見麵就打趣我,看來今日就不該來。”

說著轉身就要走。

顧佳年連忙攔住:“是小弟的不是,路兄你要是不來,小弟可不知如何是好了。”

“哼,你要的東西。”

路道遠瞥了眼他身後的書童,將一張紙遞過去。

顧佳年連忙接過,打開一看,遞給了顧鬆年。

“是我的賣身契,上麵有我按下的手印。”顧鬆年的手指都在顫抖,哆嗦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

顧佳年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鬆年大哥貼身放好,等進京之後再去衙門消籍。”

說完鄭重的朝著路道遠一拜:“路兄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小弟牢記在心。”

“咱倆誰跟誰,不過是小事一樁。”

路道遠笑著勾住他的脖子,又嫌棄道:“幾年不見,你怎麼長得這麼快。”

可不是,顧佳年已經比他還略高一些,這讓路道遠很是鬱悶,表哥比他高倒也罷了,如今許久不見的好友,居然也比他高了。

要知道顧佳年才十三歲,還正是長個兒的時候。

顧佳年哈哈一笑,手肘撞了撞他:“路兄特意來接我,總不會隻為了看我高矮吧。”

“我可是特意調了今日休沐,一大清早就在這裡等著,這次你不好好謝我,我可不答應。”

顧佳年笑起來:“你愛吃的那些酸菜我都帶著,到時候全給你。”

“都給我,表哥也沒有?”

“全給你。”

得了保證,路道遠又笑開了。

兩人多年不見,如今再見,倒是比以前更加熟絡。

顧老爹與顧延年背著行禮下來,就瞧見顧鬆年紅了眼眶,朝著他們點頭,頓時安心。

路道學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瞠目結舌。

“道遠,你,你怎麼可以幫著外人?”

路道遠顯然很瞧不上這堂哥,淡淡道:“不過是一個書童,叔叔嬸嬸都不說什麼,你哪兒來那麼大意見。”

“可是……”這書童是顧佳年的堂兄,捏在手中,等於捏著顧佳年的一條軟肋。

路道遠擺了擺手:“彆可是了,賣身契都給了,你要是缺人使喚從我這兒拿幾個過去。”

路道學出離憤怒:“你憑什麼為我做主,我偏不放。”

“我拿兩個換,不行就四個。”

路道遠見他執迷不悟,更加不耐煩:“你不答應也沒用,叔叔親筆寫了放身契。”

他心底還對著表哥不滿意呢,明知道顧佳年是他同窗好友,得知書童是對方失散的親人,不想著給人方便,反倒是多加為難。

就算不看他的麵子,顧佳年如今才十三歲,將來前途無量,更不該惡意得罪。

也不知道叔叔嬸嬸怎麼教養的,把這堂哥教的小肚雞腸,心胸狹窄。

路道學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又無可奈何,隻能惡狠狠的盯著顧家人看。

顧延年故意大聲問道:“路舉人可要幫忙,我力氣大,能幫忙卸行李。”

“用不著!”路道學咬牙切齒。

路道遠瞥了他一眼:“我給他留幾個人,不必擔心。”

說完,竟也不管這自家人,拉著顧佳年就往車隊走。

眼瞧著自家堂弟跟顧家人有說有笑的離開,他卻被單獨留下,路道學氣得紅了眼。

“少爺,行李都搬下來了,咱們隨時都能出發。”

被留下的小廝彙報。

哪知道話音未落,迎接他的是一個大巴掌:“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兒,老子遲早都要收拾你們。”

小廝平白無故的挨打,捂著臉不敢說話。

心底卻腹誹不已,怪不得明明都是路家的少爺,這位進京趕考,京城的大人卻毫無反應。

上了車,顧佳年執意將賣身契的銀兩給了。

“路兄能幫我是恩情,可若是連銀子都不給,那就是我厚臉皮了。”

路道遠哈哈一笑,也就收下了。

低頭一看,倒是詫異道:“你上京趕考,怎麼還帶著這隻大肥貓。”

顧佳年隻得解釋:“這些年都養著,實在是離不開。”

“那你可真是貓奴,朝中有幾位大人也喜歡養貓。”

路道遠也是隨意一問,畢竟人都有愛好,顧佳年喜歡養貓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轉而說起此次會試的事情來。

他顯然是專程打聽過的:“會試的主考官還未定下,不過我整理了往年的試卷,等你到了京城後可以先看看,有個底。”

顧佳年自然更加感激。

路道遠笑道:“可惜你時隔三年才來,若是三年前來,便是跟表哥同一屆。”

“若是三年前就來,那就沒辦法爭狀元了。”

三年之前,謝宜年奪得亞元之後,次年就參加了春闈,正是那一年的金科狀元郎。

“表兄原本也想來見你,隻是他公務繁忙,連著三個月都沒休沐,整天腳不沾地的,連我都不得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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