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思舊事,攸桐能確信,原主是深愛許朝宗的。
有許多次,獸苑裡凶猛的熊衝破柵欄衝出來時,山間腳下的石頭忽然鬆動時,許朝宗遭人暗算遇刺時……魏攸桐都義無反顧地擋在前麵,舍命相救,哪怕為此留了疤痕,險些毀容、喪命,也不曾猶豫半分。
然而這般真心換來的,仍隻剩一句緣分太淺,和潑天而來的流言蜚語。
作為見識過無數八卦緋聞的穿越者,攸桐當然知道這種一邊倒的傳言多可怕。
但即便漫天冷箭,她也不能退縮躲避。否則,便趁了徐家的心意——
從最初嘲諷魏攸桐癡心妄想、死纏爛打,到後來拿著投水自儘的事大做文章,極儘刻薄汙蔑之能事,拿輿論裹挾所有人來唾棄魏家,徐家所盼望的,無非是魏攸桐承受不住打擊,死得乾乾淨淨。
可挖牆腳橫刀奪愛的又不是她,憑什麼要她死?
徐家盼著她一蹶不振,她偏要出去,偏要活得好好的!
此刻,站在國公府的紅梅閣樓前,聲聲嘲諷入耳,攸桐不自覺地挺直脊背,兩隻手藏在披風,往胸前攏了攏,側頭道:“春草,瞧瞧我的妝容,有不妥的麼?”
“姑娘生得好看,哪怕不塗脂抹粉,都能把那起子紅著眼的比下去!”
攸桐聞之莞爾,清了清嗓子,抬步往門口走,挺秀淡然,從容不迫。
厚簾掀起,裡頭是一方檀木底座的美人紗屏,屋中言笑晏晏,甜香熏得濃烈。
攸桐繞過紗屏,漫不經心掃了一圈,而後朝著末尾留出的空座走過去。她是趕著開戲過來的,屋裡人聚得齊全,又都抱了看戲的態度,待她進門,滿屋目光便都投了過來。
不得不說,攸桐這張臉生得實在招眼。
滿頭青絲柔順得如同墨緞,兩鬢如鴉,那張臉卻格外白嫩,上等細瓷似的,不見半點瑕疵,她的氣色也不錯,兩頰輕著胭脂,柔潤生暈。那雙眼睛最美,黛眉之下兩眼如杏,名家著筆畫出來一般,靈動而曼妙,天然幾分婉轉妖嬈,眼波卻又收斂得恰到好處。
“妖精!”徐渺暗自罵了一句,偷覷神色,不由覺得失望。
原以為經了那樣的事,魏攸桐必定飽受打擊,哪怕強撐著來赴宴,也該鬱鬱失落。誰知跟前的人雖消瘦了許多,卻仍光彩照人,那雙眼睛神采奕奕,靈動灼然,竟比從前更添幾分麗色。
更彆說珠釵點綴,錦衣裝飾,臉蛋嵌在昭君兜絨白的狐狸毛間,雪中嬌萼般動人。
這般容貌,她姐姐再怎麼打扮,都比不上。
不過那又如何?能嫁進皇家的終是她的姐姐,而魏攸桐隻剩這副皮囊和滿城罵名。
徐渺想至此處,心裡的氣順了點,重歸春風得意,聲音似笑非笑,“魏姑娘可算來了。身子都好了嗎?”
“好多了,多謝記掛。”攸桐回身將披風遞給春草,耳畔紅珠輕晃,仿佛沒察覺周遭目光。
徐渺挑了挑眉,意似不信。
旁邊有跟她交好的姑娘接過話茬,笑道:“還以為受了冰湖裡的寒氣,得養幾個月不能見人呢。魏姑娘,往後可彆做這般傻事了,給府裡蒙羞不說,女兒家的清名毀了,往後就沒法做人了。”
“還真的……很傻。”攸桐仿佛沒聽出譏諷奚落,將尾音拉長,目光緩緩掃過眾人。
多半是嘲笑看戲的,也有同情關懷的,隻因礙於流言,都猶豫存疑,不肯跟她對視。
她笑了笑,將目光定在徐渺臉上。
“真傻。”她又歎息,“從前太天真,以為世上大多是好人,覺得旁人說的話都是掏心掏肺,輕易就信了。可惜知人知麵不知心,人心終究是隔著肚皮的。”
在場眾人還當她要抱怨許朝宗的移情彆戀,就等著聽她吐苦水,誰知攸桐話鋒一轉,道:“徐姑娘,你姐姐跟我也算相交一場,從前在上林苑,我還救過她。這陣子沒見著她,想必是忙著備嫁,稱心如意。你回去轉告一聲,叫她往後多留心,尤其是身邊那些說親道熱的,更得防著。可彆學我,被人踩著算計了都不知道,還給人遞凳子呢。”
這話著實如一盆滾燙的水兜頭澆下,淋得徐渺麵紅耳赤。
——徐淑當初趕著魏攸桐做閨中密友,就是衝著許朝宗去的,徐家上下心知肚明。如今被人當眾戳到心虛處,頓時惱羞成怒。
她漲紅了臉,騰地站起身來,指著攸桐道:“你……”
“我是前車之鑒,好言相勸。你急什麼?”攸桐慢條斯理地起身,“快開戲了吧,喝口茶消消火。”
她是掐著點兒來的,為的便是見好就收,不多糾纏。
外頭國公府的少夫人正好含笑走來,請各位姑娘去聽戲賞梅。
徐渺畢竟是客,趁著主人不在時嚼舌根便罷,哪裡敢在這兒鬨,隻好壓住火氣。過後各自落座,絲竹笙簫裡偶爾交頭接耳,攸桐也隻當沒瞧見,安心坐著看戲——越國公府的廚子是宮裡當過差的,極擅糕點,她跟前的鴛鴦卷和金乳酥做得香甜柔軟,極合胃口。
攸桐慢慢品嘗,待兩折戲唱罷,卻見母親身旁的大丫鬟金珠匆匆走來。
“夫人說有急事,讓姑娘跟她趕緊回府去呢。”金珠說著,便幫她取了披風。
攸桐詫異,“什麼事這麼急?”
“聽說……”金珠咬唇遲疑了下,湊在她耳邊低聲道:“是有人來提親。”
有人提親?這滿城流言蜚語,她站在風口浪尖遭人唾罵的關頭,竟會有人來提親?
攸桐呆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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