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質問(1 / 2)

西閣的布置十分精致。

進門便是一方檀木紗屏, 紋理細密的檀木上浮雕出蚯曲老梅,有零星梅花開放,古雅高致。紗屏上以絲線繡了白鶴, 雙鶴矯矯而立, 霜翎若雪, 紅丹承日。兩側是鏤刻雲紋的博山香爐, 爐中燃了上等的玉華香,煙絲嫋嫋。

再往裡帳幔長垂,透過珠簾, 可以窺見懸在牆壁的林泉圖。

臨窗的博古架上,更是珠璣羅列、玉樽金瓶。

這般陳設, 拿來品茶談文最好, 叫徐淑進去,未免玷汙浪費。

攸桐在菱花門前駐足, 沒再往裡走。

徐淑走了兩步, 發覺她沒跟上來, 不由駐足回顧, 就見攸桐冷冷望著她,雙唇緊抿。

氣氛不知是何時冷淡下來的,哪怕屋裡香薰和暖,那一瞬目光相觸, 也讓徐淑覺出寒意。她清了清嗓子, 不願掉了身份, 便將雙手籠在袖中, 擺出睿王妃的端貴姿態,朝攸桐道:“去裡麵吧,有什麼話,咱們倒兩杯茶,慢慢談。”

攸桐眼皮微抬,冷淡道:“不必。”

“不是你要跟我單獨談嗎?殿下可是特地叮囑了,遠來是客,不好怠慢。”

徐淑說著,也不管攸桐態度如何,徑直往裡走到擺著茶盤的案旁,在主位落座,取了茶葉慢慢衝泡,口中道:“說起來,咱們認識也有五六年了。不管如今怎樣,從前也算相交一場,上回在鳳陽宮頗為倉促,有母後和貴妃在,也沒法暢談。今日既然聚在留園,來——泡兩杯茶,咱們便將想說的,都說清楚。”

說話間,將頭一杯茶斟入薄胎細瓷的杯中,遠遠遞向攸桐。

今日待客,她顯然是精心裝扮過,從頭到腳,金釵錦衣無不貴重。

舉杯時,寬袖微擺,姿態沉穩緩慢,就連臉上的笑容都堆得恰到好處,不失王妃風範。

攸桐望著跪坐在蒲團上的女人,閉上眼,仍記得原主縱身躍入臘月冰湖時的絕望。

心上人的背叛固然令她傷心,閨中密友的行徑何嘗不是一把刀,插在原主心上?

攸桐斂袖而立,冷聲道:“沒人想跟你喝茶,我怕茶裡有毒。”

這話太過直白,徐淑臉色驟變,“放肆!”舉杯的手狠狠抖了下,燙熱的茶水晃出來濺在手背,她下意識鬆開。瓷杯摔落,發出聲悶響,熱騰騰的茶水嘩啦啦淋在案上。她的臉霎時籠了怒意,騰地站起身來,道:“攸桐,我好意招待,你彆得寸進尺。”

“得寸進尺又怎樣?”攸桐踏前半步,“你奈我何?”

徐淑怒視她,對麵攸桐站姿筆直,雙眸鋒利,神情冷沉。

她攥住手,極力克製住怒意,冷笑道:“沒錯,如今這節骨眼,殿下確實有求於傅家,彼此心知肚明。今日這宴席,確實是殿下叮囑,叫我招待你,解了心結。但魏攸桐,凡事皆有個度,你哪怕心中有怨,也該適可而止。殿下就在外麵,你如此尊卑顛倒,放到哪裡都說不過去。”

“哦?那你就請睿王進來,看是否說得過去。”

徐淑被噎住,嘴唇動了動,卻沒說話。

睿王確實在外麵,但他的身邊,如今還坐著傅煜。

那個人行事狠辣冷厲,在朝中向來毀譽參半,不是個善茬。方才來西閣之前,傅煜那冷沉而隱含威儀的目光,徐淑想來仍覺得心驚——倘若此刻鬨出不愉快,傅煜拂袖而去,睿王的心血豈不付之東流?她又該如何交代?

徐淑強壓著暗怒,竭力忍耐。

“殿下心胸寬大,我既設宴招待,也不至計較到那地步。”她說。

這可就是死撐著嘴硬了。

說得好像她有能耐計較,許朝宗定會撐腰主持公道似的。

攸桐冷笑了聲,“不妨說得更明白點。今日睿王為何在此處招待,而不是在王府接見,你不明白?徐淑,你我的恩怨,無關身份,隻憑良心。哪怕睿王來了,也未必就會仗勢壓人。若是不信,你此刻就請他進來,看他會如何處置!”

許朝宗會如何處置呢?

成婚這麼久,許朝宗是何等性情,藏著怎樣的抱負與心事,徐淑豈會不知?

麵前這個女人是一根刺,埋在許朝宗的心裡,也埋在夫妻之間。

宮裡令貴妃殷切叮囑,今晨許朝宗說委屈她是什麼意思,徐淑心知肚明。

王妃的虛偽尊榮撐不下去,徐淑臉色頗為難堪。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