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謀(1 / 2)

在引傅煜為臂膀前,許朝宗便知此人桀驁冷厲, 雖是柄所向披靡的利劍, 卻也絕非任人驅使。上回傅煜來京,雖應了他所求之事, 在留園中, 卻也當著他的麵, 枉顧君臣尊卑, 冷言威脅徐淑, 繼而脅迫徐淑為攸桐正名。

——他很維護攸桐,許朝宗看得出來。

而當日徐家謠言惑眾, 坑害攸桐,傅煜顯然十分介意。

如今這世道, 手裡握著的兵權便是最硬的底氣,哪怕是坐擁天下的熙平帝,對傅煜都頗存幾分客氣。許朝宗隻是個皇子, 沒了徐太師這位倚仗,如今的處境更是艱難惡劣, 若想逆風翻盤, 唯一能指望的就隻有傅煜。

倘若徐淑執迷不悟, 仍要鬨事, 便是傅煜當麵將她殺了, 他能如何?

若與傅煜翻臉,奪嫡之事便會付之東流,且以傅煜的身手能耐, 京城之中,怕是難逢對手。而一旦出了京城,鎮守永寧的十數萬鐵騎,絕非禁軍和京畿守軍所能敵。以一介武將臣子之身,對王妃公然不敬、冷言威脅,有恃無恐,這樣的事是何等情勢下才會出現的?

許朝宗背後冷汗涔涔。

甚至無端地騰起種擔憂恐懼,令他渾身冒出雞皮疙瘩。

但此事此刻,那些擔憂還都在其次,當務之急是奪到皇位。否則,一旦英王得勢,彆說徐淑和徐太師一家,便是他和生母令貴妃,這滿府的姬妾親信,後半生怕是不會再有好日子了。而他的擔憂恐懼,也沒半點用處。

許朝宗手心捏了把冷汗,迅速拿了主意,目光陡然威儀,朝徐淑道:“回去。”

“殿下!”徐淑不死心。

“回去!”許朝宗不容她多說,也沒空詳細解釋,隻湊到她耳邊,沉聲道:“再多說半個字,便叫侍衛將你押回住處,自己掂量。”他向來行事溫雅,端貴有禮,難得這般疾言厲色,神情陰冷。

讓侍衛押王妃回住處,那與對待犯人的行徑何異?

徐淑駭然睜大雙眼,對著許朝宗的目光,卻知他不是說謊。

她掙紮權衡了下,才咬牙道:“是。妾身遵命。”

許朝宗遂命侍衛送王妃回府,特地叮囑說王妃身體不適,暫時不宜外出,更不許旁人打攪,不管有任何事,都先報到他這裡。

吩咐完了,顧不上滿目驚愕的徐淑,匆匆回書房內室。

……

今日之前,許朝宗奪嫡的希望多半仍寄托在徐太師身上,畢竟能時常到熙平帝跟前的,除了後宮妃嬪,便隻幾位極得信任的重臣,徐太師恰是其中翹楚。許朝宗先前已打點過,熙平帝跟前伺候的內監,若徐太師果真能得皇帝托付後事,他的大事,便成了一半。

誰知轉個頭的功夫,徐太師竟歸天了?

許朝宗心裡既悲痛難受、又氣惱暗恨。

但情緒無濟於事,先前的努力更不可付之東流。

他緩步進去時,將情緒儘數收斂,仍跟方才般與傅煜相對而坐,商議對策。

傅煜問清了底細,屈指輕扣桌案,神情凝重,“事已至此,殿下追悔、懊惱皆無用處。太師既去,指望皇上駕崩前托付,已十分渺茫。且徐家出了這種事,名聲已然掃地,太師是皇上尊奉的,跟皇家顏麵息息相關。而今滿城唾罵,皇上臉麵無光,未必不會遷怒。私以為——”

他頓了下,抬眉看向許朝宗,眸底眼色暗沉,隱然藏了殺意。

許朝宗眉心微跳,“傅將軍儘管說便是,不必顧慮。”

“徐家這事,背後必有英王推波助瀾。斬了殿下的臂膀不說,宮廷之中,必定有人將此事告知皇上,恕臣直言,徐家當日存心不仁,埋下禍根,今日著實連累殿下。昭貴妃頗得聖寵,英王也得偏愛,殿下覺得,這般情勢,睿王府有幾分勝算?”

“從前若有四分,如今……”許朝宗搖頭,神情晦暗,“怕是不及兩分。”

“殿下打算收手?”

“不會!”許朝宗斷然搖頭,“到如今,至多魚死網破!”

“那就好。”傅煜微微躬身,冷峻眉目間,更添沉厲,聲音也壓得更低,“若以尋常手段,睿王府僅兩分勝算。若乾放手一搏,卻能有九分。”

“將軍的意思是?”

“不能智取,便借武力。”

見許朝宗並未流露驚愕之色,傅煜坐直身子,“看來,殿下有這打算?”

書房裡片刻安靜,許朝宗緩緩起身,神情凝重而嚴肅,雙手抱拳,竟朝傅煜微微一揖。

“請傅將軍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