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凶(2 / 2)

傅煜終究沒舍得叫她吃苦,趁著火苗尚未竄起,強行壓下去。抱她入懷,竭力安分地睡了一宿,次日清晨起來精神昂揚,滿懷溫軟,終是破了克製自持的功,趁她半夢半醒、意誌不堅的功夫,得償所願。

直到日上三竿,才戀戀不舍地起身往衙署去。

……

隔日便是除夕。

大婚的喜氣尚未散去,便趕上年底新歲,傅家內外比往年還熱鬨幾分。傅德清臘月裡已往各處巡查了一圈,趕著傅煜的婚事回來,剛好趕上過年。西院裡父子三人齊聚,添上攸桐和韓氏,還算是齊全。

相較之下,東院就冷清得多了。

因許朝宗不甘受製於人,在決意搭上魏建那根線之後,小動作就沒斷過。魏建扛了聖旨,死盯著涇州的肥肉,年前開打後沒討得多少便宜,拖延至今,仍不肯死心,放著年節不過,不時整兵攻城。趙延之有傅家在背後偷偷撐腰,哪會將百姓拱手送到魏家那些貪官惡吏底下,拚死守城,仗著山川地勢之利,不退分毫。

這邊趙延之拖著魏建,南邊關乎新帝殺父弑兄奪得帝位的消息越傳越多,受酷吏盤剝的百姓積怨日重,山匪流民亂事不止,眼瞧著便要起暴動。

各處的消息一總遞往京城,傅德明哪裡抽得出空暇,衙署住處連軸轉,都沒踏出京城。

傅暲兄弟幾個都是麾下乾將,年節裡不敢鬆懈,以身垂範,冒寒守在邊地。

男人們不在,東院裡就隻剩沈氏帶著兒媳和兩個孫子,一如既往地冷清。

傅德清也不是心胸狹隘之人,為著兄長侄兒,特地將韓氏叫去叮囑了幾遍,叫她多費心,往東院多添些東西,尋常多帶攸桐過去走動,瞧瞧小孩子,彆叫妯娌覺得冷清心寒。

饒是如此,除夕之夜,一家子聚在一處,沈氏的臉上也撐不起笑容來。

嫁到傅家這麼些年,女眷冷清過年是常有的事。從前她主持中饋,花團錦簇,在兒媳仆婦跟前皆有臉麵,哪怕沒有丈夫兒子在身側,也不覺得怎樣。這一年半間,手裡的權柄交出去,自家心裡有鬼,便覺仆婦的眼神都帶了懷疑打量似的,加之韓氏在壽安堂得寵,她受了冷落,天長日久,漸漸添了心病,時常悶悶的。

縱身份已成相爺夫人,卻不似從前光彩照人。

這一晚滿府燈火通明,傅煜父子去了軍營,隻剩老夫人帶女眷用宴聽曲。

外頭爆竹雷動,笙簫絲竹,裡麵韓氏春風得意,同攸桐和幾個妯娌圍在老夫人跟前湊趣,滿屋笑語,唯她心中淒然,備覺寥落。

沈氏坐在中間,臉上掛著笑,心裡卻酸得厲害。

待宴散後回到屋裡,對窗坐著,悶悶不樂。

今晚當值的賈姑瞧見她神情不對,隻當是夫人想念相爺和兒子了,不免寬慰。

這賈姑是她娘家的陪嫁,在閨中是貼身大丫鬟,到了這邊,也是頭等的管事仆婦,最得信重之人。這一年裡,沈氏在傅家的處境她瞧得清楚,又深知主母性情,勸慰的言辭便格外貼心,隻勸她看開些,安享尊榮富貴就好,不必為後宅這點瑣事憂心。

沈氏原本隻是寥落,被她勾動心事,便歎了口氣。

“後宅這點事我已看開了,橫豎是我算計失策,落了把柄,怨不得旁人。我是——”她頓了下,倒沒瞞最信重的人,低聲道:“我是為暲兒他們不平。這府裡的男人都是人中龍鳳,相爺為政事勞心勞力,在京城的龍潭虎穴賣命,暲兒更不必說,常年風沙苦寒,妻兒分離,功勞難道就少嗎?”

這話的深意,賈姑明白。

伺候了主母這麼多年,沈氏的心病她也清楚。

上到皇權勳爵,下到百姓之家,除非長子無能庸碌,否則都是立嫡立長。如今的節度使多半父死子替,傅德明父子幾個都是能獨當一麵的厲害人物,平白將位子拱手讓給二房,傅德明念著兄弟情分看得開,沈氏哪能甘心?

但事已至此,誰都沒能耐左右傅德明的心意。

賈姑暗自歎息,勸道:“這事兒夫人藏在心裡,也隻能自苦,還是交給男人們辦吧。您是相爺夫人,身份貴重,在這永寧地界,除了老夫人,誰不敬著你?隻安享清福便是,何必苦惱這些?”

“相爺夫人?”沈氏哂笑了下,“我在這府裡,哪像個相爺夫人?你看那韓氏和魏氏!”

那兩位少夫人跟自家主母的過節,賈姑自然清楚。

當伯母的使絆子謀害,人家不肯親近,隻維持明麵的和氣,也怪不了誰。

也就沈氏,這些年受慣了各處恭維逢迎,陡然碰見不肯賣麵子的,心裡擰疙瘩過不去。

但這話卻不好勸,賈姑遲疑了半天,才道:“夫人何必管外頭的事?咱們院裡幾位少夫人,誰不是敬重婆母的?更彆說兩位小公子那樣招人疼。若夫人實在覺得府裡悶,不如去京城住一陣,就當是散心?”

京城裡傅德明孤身一人,沈氏每回想起,都甚為懸心。

沈氏聞言,心念微動。

若能去京城的相府住,不必到壽安堂立規矩,也不必瞧著兩位侄媳婦生悶氣。傅德明入相後,因想著沈飛卿久在京城,熟悉京城人事,便將他調回了吏部當侍郎,她若回京,不必瞧著內宅煩心,有丈夫和弟弟在,倒能舒心些。

這般想著,次日清晨便以擔憂丈夫為由,去討老夫人的意思。

傅老夫人倒沒阻攔,允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晚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