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煜麾下的鐵騎, 向來都令人聞風喪膽。
當日擊破韃靼萬餘兵馬、南下平叛橫掃戰場, 靠的便是他們——兵士弓馬嫻熟、驍勇善戰, 戰馬也是精挑細選,進攻時如虎狼撲入羊群, 憑著迅捷的刀劍和精湛的馭術衝殺,撤退時亦迅猛如風,不待敵人追擊,便能迅速馳遠。且三人一組,五組一隊, 率兵的都是傅煜親自挑選, 配合得□□無縫。
鐵騎所到之處, 尚未遇過敵手。
這回亦是如此。
晨曦裡冷風侵體, 如雷蹄聲驚醒正慢吞吞整裝的魏家士兵,待示警的號聲響起時, 傅煜已帶人衝入中軍, 鐵蹄滾滾, 殺得對方丟盔棄甲。一陣猛衝橫撞, 待周渭得知中軍受襲, 掉頭來救時, 尖銳的鳴哨聲裡,傅煜已帶人從側麵衝殺出去, 如一團黑雲迅速馳遠,隻剩滿地傷兵,隊形淩亂。
周渭大怒, 用了半天才收拾殘局,將攻城之期改到晌午。
誰知晌午之前,傅家騎兵再次來襲,出其不意,來去如電。周渭也不是任人欺辱的脾氣,盛怒之下親自率兵追擊,卻被縱馬撤離的傅煜彎弓回射,鐵箭險些射中他腦門。
周渭陣腳不穩,屢屢受襲,又沒想出對付這群騎兵的法子,哪還能安心攻城?
如是拖延一日,到當日夜半,杜鶴總算率壓後的八千步兵趕來。
援軍抵達,傅煜底氣更足,趙延之在傅煜的掩殺下歇了整日,精力恢複過後,立即重整兵馬。隻是他鏖戰日久,滿身都是傷口,負傷守城已是勉強,實在不宜率兵出擊,遂留在城內鎮守,留下布防的人手後,其餘兵馬悉數交由傅煜指揮。
當晚五更時分,天色未明時,傅煜率兵攻襲周渭。
騎兵分隊竄入魏家軍中,衝散隊形,步兵隨後掩殺而來,殺聲震天。
魏家軍才失了糧草,白日幾番受襲,都隻有挨打的份,眼睜睜看對方揚長而去還沒還手之力,士氣頗低。夜半被騎兵驚起,聽見那震天呐喊、漫山遍野的火把,更是慌亂。兩處交手,因傅煜調的皆是精兵,魏家兵士不敵,便有人肝膽俱寒地掉頭逃竄。這情緒如瘟疫蔓延,不過兩炷香的功夫,數萬大軍,潰散四逃。
周渭縱大怒,豈能攔得住如潮潰逃的兵士?自知不敵,倉促鳴號撤退。
傅煜乘勝追擊,鐵箭疾勁,將周渭射得翻落馬下。
奈何周渭老將成名,身旁亦有許多忠心耿耿地侍衛,豁出性命,將他救了回去。
待天明時,原本駐紮數萬雄兵的穀底,就隻剩負傷戰死的殘兵,滿地狼藉。而虎陽的圍城之困,也暫時得以化解。
傅煜留兵駐守在外,隻帶杜鶴和幾位將領入城,趙延之親自迎出城門,拜見道謝,入城請進衙署,按著那封求救密信所許諾的,當著麾下眾將官的麵,以傅家驍勇仁厚、救人所急為由,將節度使的軍政之權交予傅煜。
從去歲至今,涇州將士與魏建鏖戰,拚儘力氣都沒能保住長武關,自知這般情勢下,若不依附,涇州就隻剩被欺負吞並的命。
而傅煜之驍勇,在這場解圍之戰中,旁人也看得分明——那奔騰如虎的千餘鐵騎往來衝殺,橫掃魏家數萬兵馬,如入無人之境,看在武將眼中,怎不歎服?
趙延之都願臣服,傅家又非刻薄之人,自是擁護。
休整三日後,由傅煜整兵,合力去奪長武關。
這關隘雖險峻,其中城牆布防、周遭地勢山形,卻都了然於趙延之胸中。原先的嚴密防衛在魏長恭率軍攻打時破壞得殘缺,短短數日之間,也未及修繕完備,周遭何處易攻、何處難攻,有趙延之在,比安插了數年的內應還管用。
趙延之發愁的是對方的數萬大軍,這於傅煜而言,卻非難事。
兩處合力,各有所長,四五日間,便將長武關奪回,斬殺周渭和李盛兩員大將,剩下個魏長恭,傷得半死不活,被魏建派來護衛的親信拚命救走。
短短半月之間,快馬消息如流星送到魏建案頭。
先前奪下長武關的喜悅還沒散去,便收到兩位猛將戰死、苦心栽培的嫡長子重傷的消息,氣得魏建險些掀翻書案。費了兵馬糧草無數,花了數月之久,長武關卻仍得而複失,待殘兵逃回來,原本的數萬兵馬或死、或傷、或逃,剩了不足兩千人,落魄如喪家之犬。
若不是魏長恭重傷,魏建恨不得將他毒打嚴懲一頓。
最後還是西平王妃哭求說情,請了眾人為魏長恭開脫,才免於罪責。
但魏長恭也就此失寵。
經此挫折,魏家損兵折將,沒討半點好處,傅家卻不費多少兵卒便將涇州收入囊中,坐收漁利。魏建費了許多功夫,卻為他人做嫁衣,滿心憤怒,恨不得殺傅煜和趙延之而後快,卻也知此事極難,不容再冒險輕進,隻好暫時收起貪圖涇州之心。
整個遂州,因此事而獲利的,隻有魏天澤。
魏、薑兩家聯姻之事極為順利,薑黛君出閣時,是薑邵派重兵護衛,薑伯彥親自送來。喜氣洋洋的婚事才結束沒多久,魏從恭便栽了個大跟頭,暫且失了魏建的偏愛。剩下諸子之中,雖各有擁躉勢力,論才能、功勳和身後兵將,已無人能壓住魏天澤的氣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