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個老三,敢情每回她炫耀美玉筆友的時候老三都在笑話她吧?
自己女兒的筆友竟然是老三兒子的老師,這麼大的事為啥她卻蒙在鼓裡?
踏進家門,美玉正好回來了,鄭桂蘭立馬將宋秦住進趙老三家的事說了出來。
美玉如遭雷擊:“為啥住香茶家啊?”
鄭桂蘭:“對呀,為啥?”
下一秒,美玉眼皮一翻突然暈倒在地,鄭桂蘭慌了,趕忙喊趙老二送美玉去衛生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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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在衛生所外急得團團轉時,趙家屋裡其樂融融,肉香漂浮在半空中久久未散。
劉奮鬥戴孝,得戒幾天葷腥,所以就沒陪宋秦在趙老三家吃飯。
大隊長一走,屋裡一時靜了下來。
趙老三瞥了眼四下張望的宋秦,起身給宋秦倒酒:“來來來,小宋同誌,我給你滿上。”
宋秦微笑,蓋住杯子:“我不擅酒,就不喝了。”
說完就自顧自地低頭吃菜。
已經站起來的趙老三懵了下,暗想再怎麼不能喝酒也該意思意思,而不是垮著張臉。
這是他家!
他又沒求著宋秦住進來!
宋秦意識到自己對趙老三的態度因著上輩子的事顯得有點過於生硬,咳了下,宋秦緩聲解釋:“趙三哥彆誤會,我一喝酒就上臉,沾都不能沾,容易出事,所以…”
趙老三忙收起二鍋頭,笑道:“不能喝咱就不喝。”
又熱情張羅宋秦吃菜。
宋秦吃了幾口,眼睛卻往外邊瞟:“香…枝繁不過來吃嗎?”
桌上就趙老三和宋秦兩個人。
趙老三磕著鹹花生米,道:“他忙著呢,不用管他,這孩子命不好,吃不得太油膩的東西,一吃就吐,往常我都是吃完飯單獨做點清淡的給他吃,小宋同誌,你吃…”
宋秦了然,趙枝繁的事他上輩子了解的其實不多,隻知道收養香茶的趙老三有個雙胞胎兒子,大兒子被泥石流砸斷了腿,二兒子犯流.氓罪後來蹲了十年監獄…
至於香茶…雖是那人唯一的女兒,卻有個致命的缺點——邋遢。
再好看的衣裳到了香茶身上,隔不到三個小時就會臟得不成樣,
除了邋遢,還懶,但凡能躺著就不會站著。
即便是這樣,那人依舊將香茶寵如寶。
隻是看到彆人家勤快乖巧的女兒,那人也會歎氣感慨:要是香茶能立起來就好了…
宋秦覺得香茶變成這樣都是趙老三的過錯,解鈴還須係鈴人,想改掉香茶的壞毛病還得找趙老三。
所以他悄悄回到瑤山生產隊找到趙老三,熟料那時的趙老三變得骨瘦如柴,瞧著命不久矣。
他太震驚了,明明那人暗中接走香茶時留了很多錢給趙老三。
那些錢夠趙老三花好幾輩子,錢都哪去了?
他管不了那麼多,直接拉趙老三去四九城,趙老三一聽要去四九城後整個人就暴跳如雷,罵罵咧咧的將他趕出了趙家。
他不甘心,他不想看香茶成為那人的恥辱,既然趙老三不願意去四九城管教香茶,那他就把香茶送回農村。
他以為這樣就能減輕那人的辛苦,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為了找到女兒,那人發了瘋的到處求問,等找到香茶後,那人緊接著累趴住進了醫院。
他不明白一個懶惰無能的小女孩憑什麼占據那人的所有目光,他恨香茶。
後來趙老三不知道抽了什麼筋,突然跑到四九城非要帶走香茶。
爭執間香茶的手劃傷了那人,他氣不過扇了香茶一巴掌,說來說去都怪香茶。
誰知趙老三勃然變色,拿起桌上的刀狠狠插進了他的心臟…
他捂著血淋淋的傷口,他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死在了一個農夫手上!
他的大好年華,他還未說出口的愛情,一朝全沒了…
“爹!”
香茶的一聲叫喚打斷了宋秦的回憶。
宋秦斂起神思,看向進門的香茶。
他之前打算讓美玉電死香茶,可轉念一想,這樣做會讓那人難過,不如這一輩他來教導那人的女兒。
幸好香茶沒被電死,這輩子的香茶也還沒有被養歪!
一道進來的還有趙葉茂,兩人應該是一路跑回家的,額頭上的汗水直往下流。
趙老三看向兒女,忙起身拿手巾給兩人擦汗。
“快去洗把臉吃飯,肚子餓了沒?爹給你們留了飯,在鍋裡暖著呢。”
兩人都沒動,一瞬不瞬地看著桌前的宋秦。
香茶揉揉眼,不敢置信:“小宋官咋來我家了?”
香茶和趙葉茂在山上挖野菜,聽說宋秦從胡家搬到了趙家,兩人立馬火燎火燎地跑下了山。
宋秦笑著問了聲好,視線飛速的在香茶身上打量了一遍。
劉海濕噠噠地黏在額頭上,臉頰上飄著兩坨不自然的紅雲,小嘴驚訝的微張,雙目滿是震驚,模樣呆萌。
再看穿著,青色半袖春衫露出兩條皙白如玉的手腕,黑色闊腿褲下穿著一雙繡有兩朵針腳歪扭的小花布鞋。
看完後,宋秦微微皺了下眉。
雖然現在的香茶比上輩子要乾淨整潔,但還不夠。
做那人的女兒就必須方方麵麵都優秀,才配的上。
香茶不滿地嘟起嘴。
看看看,又盯著她看,她又不是山上的花兒,有什麼好看的…
趙老三瞧出女兒眼中的不愉快,忙開導:“小宋指導教過你大哥讀書,是個頂頂聰明的人,以後你有不會的,可以問他。”
又點著女兒的腦袋瓜,笑道:“你呀,就偷著樂吧,美玉剛還哭鼻子呢,說為啥小宋指導不去她那。”
“哦。”香茶嘴上應著,心裡卻不這麼想。
出了正屋,香茶和趙葉茂端飯來到趙枝繁的屋。
趙枝繁耳力好,聽到腳步聲抬起頭。
“枝繁哥哥,吃飯。”
趙枝繁將文稿收起來,騰出位置放碗筷。
趙家晚飯一般是麵,飯也吃,但少,今天因為有宋秦在,趙老三便隨宋秦南方人的習慣煮了飯。
趙枝繁胃不好,夜裡不能吃多,隻要了小半碗飯,夾了點蘿卜嫩葉吃完就放下了碗筷。
香茶:“這就不吃啦?”
低頭看看自己碗裡堆成小山的飯菜,香茶臉紅了下。
趙枝繁比劃:“我飽了,你是小孩子,多吃點好。”
香茶這才心安,舉起筷子和趙葉茂爭搶最後一根蘿卜菜。
趙枝繁敲了敲弟弟的頭:“讓給妹妹。”
趙葉茂忿忿鬆開夾起菜,三兩下扒完碗裡的飯:“我也吃飽了。”
說著端著空碗起身。
香茶得意地晃腦袋,吞下菜,她問大哥:“爹剛才說小宋官教過你,這是真的嗎?我咋沒聽你講過?”
趙枝繁瞥了眼門口,眼皮隨之耷拉下,提筆在紙上寫下一行字。
香茶湊過來,輕聲讀:“請教過問題,不算教。”
“啊這……”香茶替彆人尷尬的毛病又要犯了。
枝繁哥哥不會說謊話,他說不是師生關係那就不是。
哼,果然是壞人呢,說謊精。
其實宋秦算不得說謊。
四年前,宋秦即將要去城裡上大學,臨走前,宋秦想找個人做他的眼睛盯著趙家。
趙葉茂性子太跳脫,不合適,於是宋秦瞄上了不會說話的趙枝繁。
趙枝繁卻拒絕和宋秦交友,宋秦覺得很沒麵子,就隨口說有什麼不懂的問題都可以問他做結束語。
這話不過是一句客套話罷了,但趙枝繁當了真,當場問了宋秦好些問題。
宋秦沒想到趙枝繁問得還挺有深度,隨便敷衍了過去。
收了碗筷,兄妹三人坐在一張桌上寫作業。
香茶和趙枝繁同坐一邊,有不懂的直接問趙枝繁。
隔壁不一會兒也吃完了,宋秦走出屋子,想了想,還是敲了門。
聽到敲門聲,屋裡的三人不用問都知道是宋秦。
趙枝繁開得門,時隔四年,兩人又相見了。
宋秦似乎一點都不為自己當年敷衍趙枝繁而羞愧。
“都在呢。”宋秦往裡看了眼。
香茶低著頭,她不喜歡小宋官,總感覺小宋官看她時並非是看她,而是透過她看彆人,總之好奇怪。
趙葉茂對宋秦無感,打了聲招呼後就繼續寫作業。
趙枝繁懂了,手拉著門沒放開,意思是不歡迎你進來
宋秦笑容滯了下,悻悻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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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宋秦在趙家一直找機會和香茶套近乎,香茶為了躲開宋秦,清早天沒亮就起床去學校,天黑了才回家。
就這樣還是被宋秦‘逮’到了。
這天香茶在金鳳家待到月上梢頭才慢吞吞的往家走,一抬頭,宋秦剛好站在她家門口。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最近學業忙?”
宋秦笑容滿麵地走過來,伸出手就要拿香茶肩上的書包。
香茶側身躲過,從宋秦的胳肢窩下鑽進了門。
宋秦手頓在半空中,臉上的笑容逐漸變淡。
一次兩次才好,總是避著他就有問題了。
摸了把自己的臉,他這張臉比趙老三年輕,比趙老三俊俏,怎麼就不得香茶喜歡呢?
那人後來疼香茶入骨,他想要獲得那人的正眼相待,就必須哄得香茶的歡心。
月光下的宋秦暗暗攥緊五指,他不能就這麼放棄。
一個鰥夫都能得香茶一聲‘爹’的叫喚,憑什麼他不能。
一想到上輩子趙老三往他心臟捅了一刀,宋秦心口就不由發痛,眼中快速閃過一絲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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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躲過宋秦後,香茶發現宋秦在家不會再刻意的和她套近乎,偶爾碰上了,也就點下頭。
沒人時刻像狼一樣盯著自己,香茶睡覺都踏實多了。
時隔半月,她終於做了一回有筆友哥哥的夢。
許久年比香茶早幾分鐘進到夢想。
“東西收到了沒?”
想起那天在火車站的狼狽,香茶有些羞赧,垂著小腦袋輕輕點頭。
“收到了,謝謝筆友哥哥。”
許久年挑眉:“不喜歡?”
香茶立馬搖頭:“喜歡啊,那東西很貴吧?”
“不貴。”許久年說得很隨意。
他很早就發現香茶有數學天賦,華容道有開發智力的作用,可惜市麵上很難買到,想要,得去黑市轉轉。
上個月他哥帶他去外省,他記得那邊剛好有生產華容道的工廠,想著買一個送給香茶。
事兒就是這麼巧,他坐得那一班火車要在大茶山站停兩分鐘。
兩分鐘足夠他投放一件禮物。
“還有想要的東西嗎?跟我說說,我下次帶給你。”
“下次?”
香茶歪著頭:“筆友哥哥還要來我這?”
說起來,兩人在夢中見麵有一段時間了,但香茶至今仍不清楚許久年是哪的人,是讀書還是有工作,亦或是下鄉的知青…
許久年:“還來。”
叼了根狗尾巴草,許久年雙手抵住後腦勺靠在大石頭上,淡淡道:“我頂了我爸在報社的職,做記者。”
“記者?”
這個詞對香茶而言太陌生。
許久年補充:“寫文章的。”
香茶頓時明白了:“是不是耳朵上掛個筆,手中拿個本本?”
她大哥最近在公社就是這樣,不過不叫記者,叫代筆,是奮鬥叔的代筆,專門寫文章的。
少年嘴角微勾:“我比你大哥要多個東西。”
香茶:“啥?”
“相機。”
許久年左右手各伸出大拇指和十指,合成一個框,透過框,許久年眯著眼看著香茶。
似乎隻要按下快門就能將麵前小姑娘的音容笑貌全部印刻下來。
香茶沒見過相機,也沒聽過附近人家有這玩意。
“相機是啥?”
小姑娘杏眸圓睜,一臉的迷茫,怔楞的像大院裡的小白貓,惹人憐愛。
許久年薅了把小姑娘毛茸茸的頭發:“要不下次見麵我拿給你看?順便給你拍一張。”
香茶眼底瞬間泛起濃濃的興致:“好呀。”
筆友哥哥拿相機拍她,那她是不是就能看清筆友哥哥的長相了?
垂落的長長睫毛遮住了小姑娘滿心的竊喜,這意味著她要正式和筆友哥哥在現實中見麵了!
“你要提前跟我說哦。”香茶開始提要求。
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拍照,不能像現在這樣,頭發亂的像雞窩。
“好。”少年眉梢團著一絲揶揄。
他該不該告訴小屁孩,除了剛開始幾次入夢眼前一片模糊,後來的每一回,他都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