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V4(2 / 2)

李湛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來,取出火柴來劃燃,點上煙,眯著眼吸了一口,說,“剛剛被你嚇了一跳,我得吸根煙壓壓驚。”

吸了一口,他又把眼煙拿掉,皺眉就好似剛剛吸得是菜葉子一樣,嘀咕,“這煙太久沒吸,受潮了。”

他將煙丟進垃圾桶裡,這才同連笙說起了正事,“你可能沒聽說過我們這個部門,國安局下麵的。你問問慈海師太肯定知道,你們修行者都是要在這個部門登記的,如果有什麼不好的傾向,我們會派出專人去給你們做思想教育工作,爭取讓你們保持思想先進,最好是能夠發展成積極分子。”

“當時慈海師太說你念過大學,接受過係統的思政教育,我們就去你們學校查了你的成績,發現你很早以前就已經在思想上與組織保持一致了,就沒再去給你安排思想政治課。”

連笙:“……”

她發現這世界真是越來越玄幻了。

不過既然這世界上有妖有鬼,那自然應該存在監察機構,不然那些東西還不早就泛濫了?

想到這兒,連笙也就不再擰巴了,她指著陰氣最濃鬱的方向問李湛,“你知道哪兒有什麼麼?我拍戲的時候發現太陽一落山,邰州古城內的陰氣就越來越濃,晚上特地過來探情況的。”

“哦,原來是這樣,沒想到你還挺積極的,與我們認識的那些人不一樣。”

連笙扭頭看向李湛,“哪些人?”

李湛強忍住百分之八-九十的吐槽,隻表露出一點點不滿來,“就你們這些修行者啊,高傲得要命,我們有時候遇到實在解決不了的問題,隻能去找修行者尋求協助,結果一個個鼻孔朝天……你還是我遇到的第二個這麼熱心的,希望你是個好人。”

連笙覺得李湛說的話有點怪怪的,仔細品了品,突然皺眉,“你最後一句話什麼意思?”

“第一個這麼熱心的人是為了借我們的手合理合法盜墓奪寶的,哄我們不少人都跟著他去探一個陰穴,可惜他本事不夠硬,折在了陰穴裡,我們部門也跟著折損了好幾個乾事。”

連笙:“……”她不知道該怎麼接李湛這話,索性不接,問李湛,“我打算進去探一探,你要不要一起?”

李湛見連笙抬腿就要往陰氣最濃的地方邁,趕緊把人喊住,從筆記本電腦的桌麵上找到一個文件,打開,遞給連笙看,“這是我們部門調查的結果,可信度百分之七十,你看看。”

連笙一目十行地看過去。

原來這一處宅子是民國時期邰州本地一處豪商家的住宅,後來鬼子打到了這邊,要屠城,豪商家的當家人買了軍火,不管是家裡的小廝還是少爺,全部上陣,死守邰州城門,保護著一城百姓。

可惜城裡出現了漢奸,偷偷帶著鬼子進了城,發生了激烈的戰役,商人一家死傷慘重,城中百姓十不存一,最終那漢奸帶著鬼子堵上了商人一家的門,將商人一家屠殺了個乾乾淨淨,老弱婦孺無一生還。

待鬼子走後,那漢奸還占了商人家的這處宅子,直到邰州解放,那漢奸自知必死無疑,自投在了後院的水井中,被發現時已經溺亡。

根據非自然情況偵辦所的調查結果,現在的陰氣都是從漢奸溺亡的那口水井中傳出來的,但陰氣規模之浩大,根本不像是漢奸一人死亡後能凝成的。

連笙看完調查結果後,走到那口水井邊,探頭朝水井中看去,這一看,她險些被嚇死。

隻見水井正中央有一張慘白慘白的臉,那張臉上嵌著兩顆漆黑無神的眼珠子,頭發絲在水中飄開……

“臥槽!”

連笙嚇得後退好幾步才站穩。

李湛走過來,好奇地問她,“你看到什麼了?水井中不是一直都空空蕩蕩的麼?我們都派人下去看過好幾次了,怎麼就把你嚇成這樣?”

“空?空?蕩?蕩?”

連笙從牙縫裡擠出這四個字來,拿出判官筆朝著李湛眉心一點,給李湛開了一個暫時性的天眼,說,“你親自去看。”

雖然這天眼是暫時性的,但看到的情況與連笙的永久性破虛天眼看到的相差無二。

李湛就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樣,先是打量了一遍這大宅子,然後才朝著那水井看去。

下一秒,李湛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一蹦三尺高,嘴裡‘臥槽’個不停,躲到連笙身後看了喘了好一會兒,才慘白著一張臉同連笙說,“我看清楚了,那張臉就是漢奸的臉,不會有錯的。這陰氣真是那漢奸身上散出來的啊……難道之前的推測都是錯的?”

連笙想掰開李湛抓在她胳膊上的手,可李湛抓得怪緊,她隻能一根一根地掰開李湛的手指,然後滿臉嫌棄地說,“你一個大男人,還是整天都和非自然情況打交道的,怎麼膽子這麼小?難道你是剛入職?”

李湛平複了好一會兒才說,“我雖然在非自然情況偵辦所上班,但到底是個普通人,又不像你們這些修行者一樣有修為在身,不怕這些。我打過交道的鬼物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可從來沒親眼見過啊,我們都是在設備上看到一團橢球狀的磁場,根據磁場的頻率與波長來分析鬼物的本事高低,有些鬼物很厲害,看到的磁場不是橢球形的,而是人形的,但我從來沒見過這種看著就很嚇人的……你還是把我的天眼給關了吧,畫麵太刺激,我擔心產生心理陰影,回去就得申請退休。”

連笙提筆就打算幫李湛把天眼給關掉,又聽到李湛說,“還是算了吧,開著雖然嚇人,但能看清楚,起碼來得及躲,要是看不到就被這麼一個玩意兒站在身旁,就像你剛剛站在我身後那樣,命沒了都不知道是怎麼沒的。”

連笙收回筆,讓李湛往後退了退,騰出足夠寬敞的地方來,將判官筆往空中一拋,淩空攝筆,將她從九天玄女那兒學到的困陣布了出來。

困陣一筆落成,連笙收筆的那一刹那,困陣化作井蓋大小,牢牢地封在了那口井上,空氣中失去根源的陰氣很快就四散掉,連月光都似乎明朗了幾分。

大宅院也露出了真容。

李湛提心吊膽地看了一會兒,問連笙,“這就解決了?”

“沒,隻是暫時將陰氣封住了,陰氣從哪兒來,還得想辦法下去看看。你之前說井下什麼都沒有,是不是你們之前下去看過?”

李湛搖頭,“沒,但之前把設備放到井下探測過,隨著地下水位的下降,井水早就已經枯竭,隻剩下一口乾井。裡邊應該是有溶洞,那溶洞通往哪方,我們沒測過。你要是想下去的話,我給你找繩索。”

“不用,用不著。”

咫尺杖發揮作用,李湛都沒看清楚,連笙就已經站在了井底,循著那陰氣的來源走去。

這水井並未完全枯竭,井底的淤沙潤潤的,連笙穿的是平底鞋,踩在淤沙上麵依舊能感覺到些許下陷。

在逼仄的地下水溶洞裡轉過幾個彎,水井中的景象豁然開朗起來。

連笙看著水室中的景象,腳步頓住,滿滿一水室的鬼魂都齊刷刷地扭過頭來。

被幾十隻眼睛盯著看,饒是連笙的心理素質強大,這會兒都有些底虛,她手中掐出了拈花超度手,沉聲問,“敢問這陰氣的來源,可是諸位的手筆?”

一個身穿長褂的男人站了出來,問連笙,“不知有客登門,有失遠迎,敢問客人今日上門,所為何事?”

連笙仔細打量水室中過百之數的鬼魂,將這些鬼魂的衣著一一辨識,腦海中冒出之前在李湛電腦上看過的一個詞——邰州謝家。

她嘗試著問,“可是邰州謝家人?”

那男人點點頭,衝連笙拱手道:“正是邰州謝家,不過已經不是人了。不知客人來此,所為何事?”

“每逢日落,邰州陰氣旺盛,商戶閉戶不開,遊人不敢上街,可是諸位的手筆?鬥膽問一句,諸位意欲何為?”

那男人愣住,擰著眉低頭思索了好一番才滿臉疑慮地看向連笙,“商戶閉戶不開,遊人不敢上街?客人莫要說笑。那狗漢奸將鬼子引入邰州城,邰州城血流漂櫓,怎會有活人?我邰州謝家死守邰州,夜夜巡邏,從未見過活人,這邰州早已化作鬼城。”

連笙:“……”

她想問問這謝家的當家人,你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這邰州城很早以前就被開發成了旅遊景區,住著的活人超過五十萬,怎麼就變成鬼城了?

直播間裡的後土替那謝家當家人解釋了一句,“笙笙彆驚訝,這謝家人竟然是純良至善。隻要心中存正氣,哪怕成為鬼魂也不會為禍人間,更不會化作惡鬼。不成惡鬼,便是陰陽殊途,人無修為不見鬼,鬼無修為不見人,他說的都是真的。如果不是你有修為傍身,就算你這會兒站到他麵前,他都看不到你。”

連笙想了想,所以這謝家人所說的夜夜巡邏,就是巡邏了個寂寞?

再轉念想,這麼說也不對,人家隻是因為陰陽殊途而看不到活人,但能看到鬼啊!

邰州城裡陰氣泛濫卻見不到一隻鬼,連笙原先覺得這實在太怪異,這會兒差不多明白了,那些本應存在的零星小鬼大概就是被這邰州謝家巡邏時都給逮走了。

後土又說,“笙笙,這些魂兒心中有一口正氣在,根本不可能形成那麼濃鬱的陰氣,那陰氣應當另有來處,他們隻是借著陰氣泛濫的機會巡城。你再問問,陰氣是從何而來?”

“問清楚後,就儘數超度了吧,雖然如今超度過後不能輪回,但鬼魂自當生活在陰間,一家老小蝸居在不見日月的水室中,終究不是歸宿。”

那男人見連笙不說話,以為連笙心裡有什麼詭計,後退半步,借著袖子向他身後的鬼魂比了一個手勢,沉聲問,“客人為何不說話,可是心虛了?”

連笙回過神來,她張了張嘴,問那謝家當家人,“你們難道不直到,此間歲月距離邰州被鬼子屠城已經過去八十餘年?外麵的戰火早已熄滅,如今百姓生活安穩,邰州城也被開發作景區,白天遊人如織,傍晚因為陰氣太濃,隻能閉戶休息,等太陽出來之後再遊玩。”

那謝家當家人閉口不言,明顯不信。

連笙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她提筆在謝家當家人額上點了一點,給謝家當家人開了陰眼,說,“你若不信,隨我上去看看就是。”

謝家當家人捏著拳頭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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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湛正在原地調試設備,想看看連笙還在不在院子裡,突然就見方才瞬間消失不見的連笙帶著一個男人出現在了他麵前,他又被實實在在嚇了一跳。

見那男人身上穿著民國的服裝,李湛還以為是連笙帶來的大師,畢竟很多大師都有複古情懷。

他問連笙,“你剛剛是去請救兵了?”

連笙指了謝家當家人一下,同李湛說,“你再仔細看看,想想你剛剛給我看的文檔,這臉型是不是有些似曾相識?”

李湛盯著謝家當家人看了好幾眼,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謝氏商行的董事,謝家的當家人,謝敦行?”

謝家當家人雖然不知道麵前這穿著奇奇怪怪的人是怎麼知道他名字的,但還是禮節性地衝李湛拱了拱手,“正是謝某。”

李湛將連笙拽到一旁,小聲問,“那陰氣的來源就是他們搞出來的?”

“應該不是。”連笙瞪了一眼李湛抓在她胳膊上的手,李湛識趣地把手收回去,連笙這才說,“你能不能找點關於邰州的曆史資料,給他們燒了,讓他們看看。這些鬼魂兒沒跟上時代,對世界的認知還停留在民國那會兒。”

李湛想了想,打了通電話,然後同連笙說,“行了,我讓其它同事給我送一套中學生曆史書過來,裡頭有講邰州曆史,雖然就一兩段話,但肯定了謝家在抵抗日寇時的付出,後麵的曆史都大致提過,他們想看詳細的邰州史不成,大概的發展還是能知道的。”

連笙讓李湛拿到曆史書後就在這個宅子裡燒掉,謝敦行回來時自然能收到,然後便帶著謝敦行出了大宅。

謝敦行被連笙開了陰眼,這會兒看到的景象就與之前巡邏時看到的完全不一樣了。

人身上有天地人三盞燈,分彆位於頭頂與兩肩上,若是滅了一盞,便會被鬼物有可乘之機。

原先因為陰陽殊途的緣故,謝敦行看這邰州城處處都是黑暗一片,猶如鬼城,這會兒再看,他卻發現邰州城內明光盞盞,燈火可親。

站在一家客棧風的酒店窗戶前,謝敦行向窗戶內看去,屋內的兩人正抱著手機玩,謝敦行指著那兩人手中的手機問連笙,“那是什麼東西?”

“手機,與電話類似,不過用途更多。”

這一路看下去,從長街的這頭走到長街的那頭,謝敦行一路都在問連笙,直到走到長街的儘頭,他才徹底信了連笙所說的話。

此間歲月,早已非彼時歲月。

“客人,你說那些鬼子都已經被趕出國土了?現在的老百姓都像我們剛剛看到的那樣,穿著乾淨體麵,衣食也富足?”

連笙沒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難道你就沒發現,這邰州城裡多出了很多你記憶中沒有的東西嗎?”

謝敦行細細回想過後,說,“還真如此。鬼子已除,我謝家人心願已了……隻是,鬥膽再麻煩客人一下,往生之路該如何走?”

“彆急,你先同我說說那陰氣的根源?陰氣一日不除,邰州城的夜晚就一日死寂。”

謝敦行紅了眼眶,手指著邰州城西的方向,說,“陰氣來源是城西的娘子潭,那裡原本水不多,是鬼子弄的萬人坑,裡頭埋了不知道多少邰州百姓的屍骨。曾有高人來過娘子潭,作法封了娘子潭,遊魂日日在潭中遊蕩,陰氣是順著水脈入了我家前院那口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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