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1 / 2)

成妖 江楓愁眠 8905 字 8個月前

外麵的風雪已經停了,白森森的積雪開始融化,鉑金色的陽光鑽出烏雲,可這並沒有讓氣溫回暖,反倒更加寒冷。

在遇到小雌獸之後,似乎發生了一些暝秋自己都沒察覺的轉變。

獸族向來把自己睜開眼睛看見的第一個東西當做母親,所以第一眼看見了暝秋的小雌獸自然也把他認作了自己的母親,親親熱熱地貼了上去。

暝秋雖然是一隻叛逆期裡的獙獸,但他深知麵前的這團東西有多麼的貴重,必須好好伺候著。他吃了人家生母,隻能還給她一個母親。

於是雖然千萬般的不願意,他還是帶著剛剛睜眼的小獙獸一起上路了。

小雌獸實在是太小了,毛沒長齊,翅膀不能扇動,走路也歪七歪八的,隔一丈就走不動了,臥在冰冷的雪地上,嗚嗚地朝“母親”發出求助的聲音。

暝秋無法,他自己嘴裡還拖著人家母親的尾巴,隻好走一段路就折回去用鼻子給小雌獸吹點熱氣,再叼著她的後頸往前挪。

終於,在天黑之前,他們意外的發現一個洞穴。這似乎就是這隻小雌獸母親原來的洞穴,裡麵有些她的味道,不知道為什麼她要在這樣的大雪天氣跑出去,最後還死在了雪地上。

洞穴口小底大,中間的腰身被捏了捏,呈葫蘆狀。這個葫蘆洞成了小雌獸和她的“新母親”的住所。

暝秋回憶了一下自己出生以來做的事情,對接下來的日子產生了莫大的恐懼。

把母親的□□撕咬的鮮血淋漓、不顧母親的囑咐跑到長老家裡撒尿宣告主權然後被對方找上門來、挖穿父親辛苦建造的土壁讓全家在寒風裡受凍、咬傷了隔壁黃毛的翅膀……

他回想起自己的經曆,對著睡在身邊的小家夥露出了恐懼的目光。

暝秋自己也還是個未成年的小獙獸,甚至還沒有被教導過如何捕獵,養活自己都是個很大問題,更彆說帶上這麼個麻煩的幼崽。

敏感的幼崽察覺出“母親”有想要拋棄自己的意思,於是變得小心翼翼。

她開始仔細觀察“母親”的神態,在打獵回來後會親親熱熱地湊上去,為他舔去灰塵;在他撕咬獵物的時候絕不上前一步,退得遠遠的,表明自己並不會搶奪母親的食物,是一隻很好養活的小崽子;等到母親入睡的時候,她再挨到母親身旁,討好地去蹭母親毛茸茸的身體。

這幾乎將一個幼崽諂媚討寵的技能全部使了出來。

暝秋畢竟還是隻沒怎麼經曆過殘酷的叢林淘汰的小獙獸,他並不像成年動物那樣完全的冷血理智,沒過多久就接受對方作為自己的夥伴。

本就生性活潑的未成年獙獸很容易和同樣活潑可愛的小雌獸玩到了一起,說是同伴有點不對等,說是女兒又有些誇張,暝秋便把她定義為自己親生妹妹那樣來對待。

隔壁黃毛是有妹妹的,就是那隻眾星拱月的小雌獙。

平時黃毛根本碰不到妹妹的半根毛,暝秋也不知道該怎麼對待這寶貴的雌獸,總之先按照自己覺得對的方式來好了,剩下的以後再說。

還沒長好毛的小雌獸並不像一般的獙獸那樣背紅腹白,而是全身沾著黃蒙蒙的絨毛,連著尾巴蜷起來的時候就像坨柚子一樣。於是暝秋給她取了個名字,叫做柚子。

為什麼不叫橘子,因為柚子比較大,暝秋希望自己的小妹妹能長得大一點、壯實一點。

從獙獸睜眼到斷奶,這中間還有大半個月的時間。

小柚子把他當做了母親,經常蹭到他肚子底下吸奶喝,她太小了,甚至還沒到能分清性彆的年齡。

暝秋當然沒有奶水給她喝。

還在族裡時候,那隻唯一的小雌獸是所有獙獸寵愛的對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法力高強、化為人形的首領每天都能弄到鳥蛋給她吃。

和趴在土堆前捉蟲果腹的幾個小雄獸不一樣,在暝秋眼裡,小雌獸就是用美味罕見的鳥蛋堆起來的。

回想著族裡的小雌獸,再看看麵前因為沒有奶喝而雙眼緊閉呼吸微弱的柚子。暝秋刨了刨地麵,無可奈何歎息一聲,再度朝外麵走去。

鳥類冬天大部分不會產卵,哪怕暝秋是六個月就能飛到樹上、爬樹麻利的未來首領,他也沒辦法給小柚子在冬天找到鳥蛋來。

趴在凍得和冰錐似的白色樹枝上,他低頭舔了舔自己僵硬的前肢。

對於牙齒還粘著半層乳黃、沒有完全蛻變為成年野獸那青白的利齒的小家夥來說,能撲殺到一隻麻雀就是很幸運的一天了。

暝秋站在高高的樹枝上觀察了許久,終於在一群百來隻的黃雀覓食時撲住了末尾最後一隻年老體弱的黃雀。

本能讓他想要咬斷那撲棱翅膀的黃黑小鳥,痛飲一頓熾熱的鳥血。但暝秋還記得自己的目的。

他前肢按住鳥身,用力壓斷了幾根脆弱的鳥骨,隨後叼住鳥翅扇動翅膀,低低地朝自己的洞穴飛去。

洞裡的小柚子身上的黃毛染上了一層灰黑,閉著眼睛站都站不起來了。

在暴雪的那幾天,她什麼東西都沒吃過。暝秋嘗試過把她生母的屍體嚼爛喂給她,被小獙獸一下子就吐了出來。

倒不是她知道這屍體是自己生母所以下不了口,倫理道德這種東西是人類社會特有的束縛。在獙獸看來,這簡直是不可理喻。

用已死者的屍體來持續生者的壽命,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比起讓屍體腐爛,便宜蟲類,倒不如便宜自己的同族。

被凍得僵硬血液流乾的屍體,確實不是什麼美味。就連暝秋自己都吃得很勉強,哪怕咽下去之後,也總是莫名的腹中絞痛,更彆說還沒斷奶的柚子。

在暴雪肆虐的日子裡,他隻能舔舔小家夥的毛,偶爾銜點雪塊捂化之後喂給她喝。

今天終於獵到了活物的暝秋興奮異常,嘴裡的那隻黃雀身上熱乎乎的,不難想象,那鳥身裡麵的血液也一定是熱乎乎的。

他甫一飛回洞裡,立刻摁著黃雀的腦袋湊到有氣無力的柚子身邊,用呼著熱氣的小鼻子去頂小雌獸的臉。

柚子察覺到“母親”回來了,勉強把眼皮掀了掀,發出嗚嗚的低鳴。

她餓得頭暈眼花,四肢冰冷,甚至都感覺不到胃的存在,隻要再這麼持續一天,可能就會成為一具餓殍。

這時,有什麼熱熱的東西灑在了自己臉上。她眼睛還灰蒙蒙的一片沒看清,鼻子就已經聞到了鹹香的味道。

“咕……”柚子下意識地舔了舔濺到嘴上的液體,熱熱的、濃醇的,和母乳不一樣,但是是吸引著她的。

不需要暝秋指導,餓到極限爆發出求生欲的小獙獸自己扒著麵前的黃雀,軟綿綿地吮吸對方身上的鮮血。

暝秋趴在一旁看著她進食,直到那小小的雀身上最後一滴鮮血流乾,他才叼起那乾癟的黃黑鳥,大口大口地吞咽起來。

這可以算是一個好兆頭,被迫提前斷奶的小獙獸不得已接受了彆的食物。

和大部分被捧在手心裡的小雌獙不同,在這樣的環境下,柚子不得不被“母親”從小用鮮血澆灌,以至於為後來的一切鋪墊了基礎。

……

未成年的小型肉食者的冬天注定不會太好過。

並不是每次出門都會有收獲的,相反,遇上危險把自己弄得鮮血淋漓倒是件容易的事情。

距離上次進食又過去了兩三天,暝秋又一次無功而返。

他的前肢剛不久被一隻突然竄出來的餓狼咬傷了。如果不是他忽然展開一對翅膀把沒有見過獙獸的老狼嚇了一跳的話,很可能就無法回來了。

沒有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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