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顧庭會嘗試考慮自己和坎貝爾之間門的關係——
他們是因為一場“交易”才在一起的,且在“在一起”這三個字後麵還需要打一個問號——畢竟他們不是什麼協議婚姻、協議伴侶,而僅僅是協議床伴,是那種除了床上之外互相不乾涉的合作關係,於是當顧庭忽然發現那隻銀發雌蟲可能對他含有某些過了線的情愫時,他的第一反應是逃離。
那天在曖昧氛圍下有些情不自禁的吻隻進行了一半,在黑發雄蟲即將被坎貝爾吻到無法喘息的時候,他便匆匆推開了對方的肩膀,臉上還掛著紅,有些不自然說自己忘記了什麼東西,便也顧不上坎貝爾驚訝甚至是無措的神情,慌忙轉身離去。
顧庭不知道被落單在房間門裡的銀發雌蟲怎麼想,但在最近,他卻很受對方感情變化的困擾。
——嗒。
又完成了一幅畫,顧庭抱著手臂呆滯地看著自己的作品。
之前他的亞雌老師曾建議過顧庭可以畫一畫靜物之外的東西,於是顧庭開始嘗試畫團團、畫巡邏的軍雌、畫各種姿態的機器人……他畫了很多,潦草的、精細的、朦朧的,但最初他第一次畫在紙張上的銀發雌蟲的影子卻從來沒有出現過。
所以是為什麼呢?
黑發雄蟲無聲歎了口氣,他把畫架收拾好,轉頭看向窗外。
距離叛軍攻上翡冷翠,再到星盟的建立,一算時間門竟然馬上就要有一年了,在此期間門顧庭的畫技得到了進步,同時有關於新發現的“地球”的資料也越來越多,這讓他時常有種立馬坐上星艦離開翡冷翠的衝動。
於是在這種衝動的“教唆”下,一個最初誕生時還有些朦朧的想法逐漸在顧庭的腦海中清晰,並完全成型,變成了每日都催促在他心中的小鬨鐘。
顧庭躊躇片刻,他點開了聯絡器發出消息——
[藍寶石]:坎貝爾,這會兒你忙嗎?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自從那天不受控製的吻後,這是顧庭第一次聯係銀發雌蟲,雖然那日後他們兩個之間門的相處看起來似乎沒有多大的變化,可實際上他們彼此都知道,已經回不到最初的階段了。
銀發雌蟲的回話幾乎就在幾秒鐘之內,顧庭甚至懷疑對方可能一直盯著聯絡器看。
[暴君]:我正在開會,你可以先去我的辦公室,我很快回來。
[藍寶石]:好的。
顧庭按滅了聯絡器,直接穿上外套往辦公室走。
也是從上次不受控製的親吻後,他和坎貝爾便再沒有進行過“交易運動”,對此秉承著認真對待任務精神的顧庭倒是主動問過,銀發雌蟲的回答則是說自己的身體已經好很多了,言下之意便是拒絕了床上的親密,而顧庭更是不會主動要求。
他想,既然坎貝爾說自己好得差不多了,那他是不是可以提前踏上去地球看看的路了?
顧庭下意識忽略了自己對於銀發雌蟲那點兒微末的不同——在他看來這些不同隻是因為身體上的親密接觸才造成的,隻要他遠離了親密源,那麼隨著時間門的推移,不正常的感情變化也會回歸正常,這才是理智告訴他應該做的事情。
此刻,坎貝爾的辦公室裡空無一蟲,顧庭也算是這裡的常客,他像是往常一樣準備坐在靠窗的小沙發上曬著太陽,餘光一瞥,正巧看到了眼熟的筆記本。
這東西礙於交易顧庭交給了坎貝爾保管,但實際所有權還是顧庭自己的,於是黑發雄蟲隻猶豫了片刻,便偏轉腳步,抬手拿上筆記本準備回看自己之前寫的內容。
不過東西才剛剛拿起來,就有一頁紙從中掉了出來。
“嗯?這是什麼……”
黑發雄蟲蹲下撿起來的紙張,看起來有些時間門了,並且經過了主人長時間門的把玩,邊角有些犯毛,甚至其質地令顧庭格外的手熟,他下意識展開了紙張,便看到自己最初時格外稚嫩的筆觸——對於當時的顧庭來說,他對這幅畫自我感覺良好,但在經過了質的飛躍後,此刻再看時,簡直差得毀人眼睛。
“竟然在這裡?”
幾乎在看到畫幅的瞬間門,顧庭就想到了當初第一次經曆坎貝爾發情期而被銀發雌蟲用強的場景,還不待顧庭深思,辦公室的門被拉開,剛剛邁進來一隻腳的坎貝爾一句“你已經來了”直接噎在了嗓子眼裡,隻能乾巴巴地盯著顧庭手裡的畫,有些蒼白道:“是、是我撿的……”
“在哪兒撿的?”顧庭起身,指尖撚著紙張衝著坎貝爾抖了抖,他在銀發雌蟲的眼中看到了顯而易見的心虛。
“房間門裡。”
“什麼時候撿的?”
“就是那天……”
“那天?你發情那天?”
“嗯。”
顧庭挑眉,若有所思道:“所以我找的時候,你為什麼不給我?”
坎貝爾不答反問,試圖找回自己的主場,“畫上的是我嗎?”
被問住的顧庭張了張嘴,他沉吟片刻,倒是也沒什麼不好意思地點頭了,“是你。”
“為什麼畫我?”
這一次輪到顧庭沉默了。
坎貝爾勾了勾唇,他褪下包裹著手指的黑色皮質手套,將其搭在了辦公桌的桌沿上,緩步靠近,輕而易舉地從黑發雄蟲的手中拿回了那張紙。他道:“我記得,你之前說找不到就算了,所以它現在的所有權應該屬於我,這沒問題吧?”
“……沒有。”顧庭嘴唇輕微蠕動,緩慢地吐出幾個字眼。
“那我喜歡,總有保留的權利吧?”
“有。”
“為什麼畫我?”坎貝爾身形微微靠後,臀部壓在了桌沿上,受力點的轉移正巧擠出來一截膚腴的弧度,“我作為畫中的主角,是不是也應該有知情權?”
顧庭被堵得有些啞口無言,他乾脆泄氣道:“看你好看唄。”
“我很喜歡。”
坎貝爾勾出一抹笑容,他看到了小雄蟲臉上的羞赧,立馬轉換了話題,“好了,你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
顧庭:“我們不是已經很久沒有那個了嗎?”
銀發雌蟲一頓,心裡漫上喜意,隻是還不等他心頭的愉悅徹底蔓延,在聽到黑發雄蟲接下來的話後,那點兒快樂的苗頭立馬被凍結,像是瞬間門完成了春暖花開到寒冬凜冽的轉變。
“你之前說是因為身體恢複得好,所以才不用繼續做那些事情了,那我們之間門的‘交易’還要持續多久呢?我看有關於地球的資料已經越來越全麵了,況且這段時間門我呆在翡冷翠也很無聊,所以就想著問一問你看能不能提前結束交易,然後去……唔!”
話還沒說完,顧庭就被一截猛然的力道推著肩膀壓在了沙發上。
後背底下是柔軟的材質,但瞬間門的天旋地轉還是令黑發雄蟲有些反應不及,等他抬眼與始作俑者對視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銀發雌蟲竟然紅了整個眼眶——不是因為悲傷流淚而紅,不是因為□□上頭而紅,是因為一種憤怒的、被欺騙了感情的隱忍的瘋狂。
——被欺騙了感情?等等,我為什麼會有這種錯覺。
在顧庭還失神的時候,下一刻他的下巴被巧克力色的手指捏住了,側臉的軟肉微微下陷,隔著一層腮肉的牙床都能感受到來自銀發雌蟲森然的力道。
“然後什麼?然後離開這裡?”
坎貝爾幾乎是壓抑瞬間門在心中瘋漲起來的暴虐,他可以接受小雄蟲將他們之間門的相處當做是交易,畢竟這是他開的頭;他也可以同意對方繼續用“交易”二字來掩蓋彼此間門已經變質了的氣氛;他甚至也能允許對方在匆忙下結束了那天的深吻、假裝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的樣子……
因為坎貝爾覺得他還有時間門,他有的是時間門慢慢改變顧庭的想法,直至對方徹底接受這場由“交易”開啟的一切演變為更親密一層的關係。
但他不能接受的是在他放緩了腳步要等待顧庭回頭的時候,對方卻忽然毫不在意地想要徹底抽身,甚至是離開翡冷翠、離開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