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1 / 2)

遊戲場景裡的時間陡然來到了晚上十點,暴雨仍在繼續,有越下越大的勢頭。

而朝京也已經進入傍晚,太陽昏昏沉沉墜下。

節目後台的導演組個個蹙起了眉。

他們原定三天的遊戲進程,現在因為各種因素被快速推進。眼看著天就要黑,就商量著是按原計劃拉長節目時間,還是繼續。

耳麥裡傳來報時。

“現在是朝京時間晚上七點整。”

幾個玩家對視一眼,都沒有打算叫停休息的意思。

實驗室的倒計時進入了最後階段。

啪嗒一聲,陸儘洲竟然真的解開了前悄身上的束縛。

後者猛地一個彈起,跳到蕭未晚身旁,拍著心口衝溫以遙說了聲:“謝謝遙遙!還好你——們及時趕來,剛剛真是嚇死我了。”

溫以遙挑挑眉,原想說你要謝也是謝陸儘洲,我就在旁邊看著也沒幫什麼忙。

可看前悄那副對陸儘洲視若猛虎的樣子,他也就不多費唇舌為難人。

陸儘洲似乎也不怎麼在意,收回目光後,便如一尊冷肅的雕像,站在一旁不聲不響。

旁人很難不去注意他。

即便他沉默,但存在感仍舊很強。

隻有溫以遙會感到他身上有種慣性冷漠。

與世界格格不入的冷漠。

溫以遙若無其事地靠過去,肩膀抵在陸儘洲手臂處,緊緊挨著,從寬大的校服袖口中伸出一根活潑的手指,有意無意勾了勾陸儘洲的手,對他說:

“我還以為那種金屬鎖扣解不開,你真厲害。”

陸儘洲牽住他的小拇指,在無人看到的暗處輕輕摩挲,沒有說話。

溫以遙又悄悄蹭了蹭他的掌心:“陸儘洲,你是不是無所不能?”

不安分的小指藏在兩隻袖子下,戳得人心癢。

陸儘洲很慢地眨了眨眼,濃密的睫毛倏的垂落,綴在那雙深邃的眼眸上,稀釋了他複雜的神色。

最後隻是笑了笑,從喉嚨深處緩緩出落一個:“嗯。”

儘管兩人的手放得很低,但蕭未晚和前悄還是默默轉頭看向了對方。

女生總是對一些細節敏感。

她們不約而同地咽了口唾沫,眼神中傳達出彼此的震驚。

前悄:哦莫哦莫,我沒看錯吧?!

蕭未晚:……你沒看錯。

“倒計時快結束了!”

裴戚的聲音打斷了這短暫的平和。

他現在不敢招惹溫以遙,因為隨時有被陸儘洲掐死的風險。所以他改換目標,擠到蕭未晚身邊。

誰知道這邊也有猛獸前悄,他剛一碰蕭未晚袖子,就被前悄狠狠一翻白眼:“彆挽我姐的手。”

裴戚隻能可憐巴巴地一個人縮在角落,小聲問:“我們……接下來做什麼啊?”

按照原進度,他們現在都還應該在寢室裡和知理以及其他NPC糾纏。但陸儘洲一個人破解三個密室的速度太快,疾速推動劇情。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等著生物老師來,但又都摸不準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還是溫以遙先打破僵局,他稍有動作,爬上了解剖台。

前悄一看這架勢,眼皮一跳:“遙遙,你乾什麼啊?”

陸儘洲也目色一頓,伸手似乎想攔他。

“就這樣。”

溫以遙按住陸儘洲的手腕,另一隻手把已經解鎖掉的束縛帶虛綁在自己身上,抬頭看著陸儘洲,“還有三十秒,你們躲起來。”

交換眼神的片刻,陸儘洲就懂了他的意思,但也猶豫了一下。

“隻是遊戲。”溫以遙說話時加快了語氣,同時扯了扯陸儘洲的衣角,“通關回家好吃飯,嗯?”

陸儘洲很難對溫聲細語的溫以遙說不。

他放開了解剖台上的束縛裝置。

當看到陸儘洲徑直走到窗戶旁,麵無表情隱身在窗簾後的時候,其他幾人本來有無數疑問,最後都堵在了嗓子眼兒,吞下所有話,安靜開始尋找藏身處。

於是辦公桌底,沙發角落,甚至是巨型盆栽的後麵,藏好了幾個迷茫的玩家。

倒計時一結束,他們就聽見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但交錯複雜,聽上去不止一個人。

解剖台上的溫以遙趁最後的時間,把束縛帶兩頭塞在背後,作出一副動彈不得的模樣。

意外的是,進來的人除了生物老師,還有兩個熟悉的麵孔。

已經“死掉”的知理,以及此前和他們打過照麵的班主任。

他們手中抬著一個很大的金屬箱子,看樣子非常謹慎小心,似乎是什麼貴重物品。

三個人走進來看到溫以遙都很驚訝。

雖然是NPC,但仍然有一定的記憶儲存,走之前明明綁的是前悄,現在換了個人,生物老師人高馬大地站在旁邊,沉默地上下打量溫以遙。

突然,他沉著臉,撿起一旁鋒利的解剖刀忽然高高揚起手臂——

房間裡其他人都不敢呼吸。

隻有狂風被狹窄的窗戶縫隙擰成一縷急促的線,撩起窗簾的一角時,能窺見倚在窗台的陸儘洲半似慵懶半似蠻戾的目光。沒有光照的情況下,一雙瞳色黑如深淵,看不見底。

解剖台上的當事人溫以遙卻相當冷靜。

“手術不打麻藥嗎?”他問。

生物老師的手舉到頭頂,被他這句話打斷。

一旁的知理和班主任忽然回過神,看到生物老師的動作,驚了一下,趕緊走來。

知理開口便說:“爸爸,不能殺他,學校已經報警,開始大力排查。再拖就沒機會了。”

一旁的班主任也露出憂心忡忡的麵龐:“而且,囡囡撐不過今晚。”

與此同時,幾個玩家眼前出現了最後一個任務提示。

[生物老師的手術]

[看似簡陋的實驗室裡竟然暗藏玄機,再次出現的知理和班主任身上有著什麼秘密?生物老師將要進行的最後一次手術會揭開答案。但,要怎麼讓他開口?]

“說的不錯,最後一次了,不能失手。”

生物老師留下這麼一句話,忽然朝他的辦公桌走去。

躲在桌底的裴戚瑟瑟發抖,以為自己被發現。

所幸,生物老師的腳步停在眼前,他撥動桌上的台燈,下一刻,儲藏室後竟然傳出吱呀響聲。

溫以遙發出了“哇哦”的讚歎:“這兒還能有密道?”

那麵牆沒有窗戶,原本看不真切,現在打開了一扇門,才讓人知道後麵彆有洞天。

許是溫以遙看上去實在放鬆,三個NPC都突然不知道如何接話。

他們隻能走過場般,沉默地推著這台簡易解剖台往裡麵走。

窗戶忽然被風刮開一道很大的縫隙。

生物老師猛地朝那個方向看去。

溫以遙一咬牙,啊地叫了一聲,莫名其妙說了句:“還做不做手術啊,再晚點天就亮了。”

生物老師目光收回,臉色黑沉:“……有你哭的時候。”

溫以遙:“嗯嗯,期待著呢。”

他不僅期待接下來的劇情,也期待著節目結束,回家吃陸儘洲做的牛排和糖醋排骨,等著把延遲的喜悅和陸儘洲分享。

溫以遙稍微偏了偏頭,剛好看到陸儘洲半側著身子靠在窗戶角,那樣子隨時可能被人發現。

他似乎並不打算好好躲藏,用一雙幽深的瞳直勾勾盯著溫以遙,頗有點像以前要造主角反的樣子。

溫以遙忽然就想這一趴二倍速,然後領著他家的大影帝回家。

他們有很多失而複得的悄悄話,順便也想問問陸儘洲,短短時間怎麼學會的變臉魔法。

密道不長,三個人推著溫以遙一下就消失。

陸儘洲冷著臉,從陰影中現身。他追著腳步過去,卻發現門又自動關上。

於是沉默折返,走到辦公桌前,擰動台燈。

密道的門沒有開。

他們竟然又分開了。

腳下的裴戚小心翼翼地從他褲腿旁邊鑽出來,站起身後,正想和陸儘洲搭話,一看陸儘洲的表情,嚇人。

他一哆嗦,頓時閉了嘴。

陸儘洲總是沒有表情的臉上露出了顯而易見的煩躁,這幾乎是他第一次在鏡頭前露出這樣的神色。

耐心缺失,森然冷厲。

他走至溫以遙消失的地方,一隻手按在儲藏櫃被血腥潮濕覆蓋的內壁,摸索著其他的機關,但發現裡麵嚴絲合縫,於是。

砰——

陸儘洲忽然猛地砸了一下那緊閉的通道門。

古怪的碰撞聲響徹實驗室裡間。

其餘三人都嚇了一跳,抬頭看向陸儘洲,他牙關微微咬緊,頰邊棱角冷銳鋒利,陰鷙目光暗藏殺意。

於是相互看了一眼,不太敢出聲,隻默默地分散開來,在尋找有沒有打開那扇門的辦法。

片刻,陸儘洲轉身。

正巧蕭未晚找到一張合照,她看陸儘洲正看向自己,手一抖,險些把照片扔掉:“我、找到生物老師一家人的照片。”

陸儘洲走向她,拿過照片。臉色還是一樣冷冰冰,但沒有發作:“謝謝。”

“啊,沒事。”蕭未晚下意識這樣說。

隨後她反應過來,大家都是在找線索,為了同一個目的。陸儘洲乾嘛跟她說謝謝。

但裴戚和前悄似乎很來勁,為了聽陸儘洲一句謝謝,他們倆都積極開始搜尋線索。

照片上是一家四口,背景是在醫院的病房內。

生物老師左手邊的女人是他的妻子,看上去形容憔悴,骨瘦如柴,有些病態,表情倒是笑得用力,隻是有些勉強。

他右手邊一兒一女,看上去十四五歲左右,但怪的是,都穿著病號服,臉色慘白,手上還紮著輸液管。

信息明確,蕭未晚說:“我好像有點眉目了。”

這時,前悄從生物老師的辦公桌抽屜裡找到一部手機,上麵有一條沒有發送成功的短信。

[校長,我現在正在實驗室,生物老師或許背著我們在做什麼恐怖的事。儲藏櫃裡有可怕的屍體碎塊,在他的保險箱裡看到了跳動的大腦……請您立刻]

消息編輯停在了這裡。

從本機相冊裡可以看到,手機的主人是班主任。

前悄趕緊把手機拿給陸儘洲,眼巴巴地望著陸儘洲:“你看看,這個有用不?”

陸儘洲接過,“嗯”了一聲,說:“辛苦。”

前悄先是一愣,對於能從陸儘洲口中聽到一句“辛苦”感到非常震驚,隨後又心滿意足笑了笑,說:“陸儘洲,你嘴裡居然也能說好話。”

說完,她自己捂了自己的嘴。

好在陸儘洲並沒有追究。

“我我我!”裴戚忽然舉起手裡的一張醫療報告,浮誇中帶著拘謹,恭敬遞給陸儘洲,“我也找到線索了。”

但陸儘洲隻是接過,淡淡看了他一樣,嗯了聲,什麼都沒說。

裴戚撓撓頭。

【瘋了啊啊啊!!!陸儘洲你談起戀愛好幼稚!!】

【LJZ黑臉那一瞬間有嚇到我QAQ但是現在居然覺得有點甜是怎麼回事。】

【看到11被關進密室的時候,6的反應就是:老子今天就拆了你個破密室。但意識到暴力解決不了遊戲裡的問題,他還是克製怒火沉默開始找線索……他真的,我哭死!!】

【佩奇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為什麼被陸哥恨上了。】

【一些詭計多端的醋精總是喜歡裝出一副沒有吃醋的模樣,嘿嘿嘿~~】

醫療報告上簡明扼要地表明,生物老師的妻子身患罕見遺傳病,她自己命不久矣,而一雙兒女更是自小就頑疾纏身。

醫生給出最後半年的期限,藥石無醫,一家四口中,有三個人都將離開。

不難推測出,整個失蹤案都是圍繞著這一家人展開。

“剛才知理叫生物老師爸爸,該不會……”前悄沒把話說完,已經打了個冷顫,也不是怕,就是覺得頭皮發麻。

蕭未晚沒有她那麼矯情,直截了當地說:“所以為了救家人,生物老師抓了學校的學生做實驗。我之前和前悄還看到一些彆的失蹤學生,恐怕是做了好幾次實驗,失敗了不少。跳動的大腦,可能是指……”

“換腦吧!我看過一部電影就是說,通過換腦手術,達成意識永生的目的。雖然現實生活中完全不可能,但在遊戲裡,這種設定很常見。”

裴戚終於有點能派上用場的地方,他頗有點驕傲地抱著手臂,繼續說道,“生物老師一家四口,還差一個人就全部救活,他們剛才肯定是把溫以遙推進去要做換腦手術!”

說完,他有些邀功地看向陸儘洲。

結果收獲了一個冷冰冰的眼神。

陸儘洲不是針對他,隻是從頭到腳的冷,沒有餘地的冷。

他們能推測出來的東西,陸儘洲早就知道得差不多。他現在要找的,不是這些劇情線索,他需要知道,怎麼打開那扇該死的門。

其他人也很快意識到這個問題。

就算知道了前因後果,但現在的問題是,他們得想辦法救出溫以遙,抓住生物老師。

陸儘洲的眼神鷹隼般掃過整個房間,幾乎把所有角落都翻了一遍。沒有任何信息。

“完了……這該不會,是個單人任務吧?要等遙遙自己出來?”

前悄這麼琢磨了一下。

蕭未晚和裴戚都露出了憂心的表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陸儘洲僅存的一點耐心徹底消散。

原本,他們有更加簡單粗暴的方式通關。他可以拿解剖刀刺穿NPC的脖子,逼他們說實話。實在不行,也可以讓除了溫以遙以外的人去做那些單人任務。

沒有必要的分開,導致陸儘洲的眉心升騰起一股煩悶。

這是種很熟悉的煩躁。

他意識到,溫以遙總是這樣。

從最開始,溫以遙在彆的世界靠近他,用那種真誠溫暖的方式打動他,繼而又瀟灑離開。

那時候給陸儘洲的便是這樣一種被拋棄的感覺。

他們曆經很多個世界,不是一次兩次。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