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小師姐,沒事啦。...)(1 / 2)

修真界第一幼崽 紀嬰 18258 字 8個月前

像這樣……抱過他?

彌散的紅色霧氣裡, 秦蘿茫然眨了眨眼睛。

老實說,這個陌生大哥哥打橫抱的手法生澀至極,比起照顧人, 更像是拎起一隻小動物,把她像球似的揉成一團, 後背被硌得有些難受。

至於他方才說的那句話――

秦蘿很認真地想象了一下, 自己把他整個人橫橫抱起的景象,應該和掄大棍沒什麼兩樣。

她還在兀自納悶, 忽然感覺識海裡的伏魔錄拱了拱身子。

下一刻,便是屬於成年男聲的巨大咆哮。

伏魔錄:“啊啊啊可惡!所以這家夥絕對就是那隻狐狸啊!我當初說什麼來著!呸!騙子!小偷!吃小孩軟飯的小白臉!離我秦蘿遠一點!!!”

秦蘿:!

小朋友身體一僵,整個身子變成一個直直的感歎號。

“除了那隻狐狸,你還抱過誰, 還能抱誰?記不記得那天晚上, 他和狐狸全是血淋淋的模樣, 還恰恰好出現在同一天、彼此相距不遠的地方――臭小子, 居然騙了我們這麼久!”

伏魔錄頗有幾分事後諸葛亮的氣勢, 在識海裡氣到險些抓狂:“還有!你帶著那隻狐狸來到這裡,他又剛剛好現身。這!就這!這還不把他的身份給捶死!”

這樣一想, 伏伏說的內容的確很有道理。可它和醫修姐姐都細細探查過,在小狐狸的身體裡,分明是沒有妖丹的。

世界上會存在沒有妖丹的妖嗎?

秦蘿想不明白, 有些拘謹地抬起目光。

從她的角度,恰好能見到少年流暢的下頜線條。那隻小狐狸白白軟軟的, 隻有那麼一點點小,像個軟綿綿的奶球;眼前的大哥哥卻很高, 眉眼冷峻精致,表情冷淡得看不出喜怒哀樂。

她又想起頭一回與他見麵, 對方臉上沒有表情,像是一把刀,或者彆的什麼兵器。

小孩子心裡沒有太多彎彎繞繞,倘若生出疑惑,那便毫不猶豫地問出來。

秦蘿用手指點一點他胸口:“哥哥,你是小狐狸嗎?”

她不久前受了驚嚇,直到現在也沒緩過神來,說話時嗓音輕輕,尾音向四麵八方化開。

識海裡的伏魔錄時刻做好準備,已然蓄勢待發:“好了!接下來他定會百般狡辯,不過沒關係,我會用我的三寸不爛之舌幫你!他狡辯一句,我能用一百句把這臭小子懟回去!”

白也前行的腳步一頓。

白也:“……你為何會知道。”

伏魔錄激情慷慨的陳詞猝然尬住。

哦原來是個傻子那沒事了。

不對。

兄弟你怎麼能是個傻子啊!方才那句自爆一樣的話不是很明顯了嗎!而且“你為何會知道”這種台詞,簡直無異於雙重自爆的超級爆中爆,更坐實你就是那隻狐狸了啊!

一個瞬息過去,他滿臉茫然,好像沒反應過來。好幾個瞬息過去,他滿臉茫然,好像還是沒反應過來。

兀地,白也眸光微動:“……因為我的那句話?”

是的g您,請不要露出那種“可惡居然被看穿了”的表情謝謝。

伏魔錄一拳打在棉花上,在識海裡軟綿綿一癱,內心再無悲喜。

“所以,你當真是那隻小狐狸?”

這個哥哥看上去有點凶巴巴的,加之兩人並不相識,秦蘿原本生出了零星幾點懼意,不敢亂動也不敢講話。

但小狐狸就不一樣了。

女孩晃了晃纖細的小短腿,渾身放鬆許多:“沒想到你的人型這麼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哇?”

雖說名姓隻是代號,但絕不能輕易透露給他人。

白也沉聲:“無名無姓,無可奉告。”

臭小子,拽什麼拽。

伏魔錄對他很是看不慣,在識海裡做出一個飛踢的動作。

“喔,”秦蘿倒是沒有半點被拒絕後的尷尬與退讓,反而轉了轉黑漆漆的眼珠,似是在努力思考,“那我應該叫你狐狸哥哥嗎?”

聽起來跟男狐狸精似的。

白也麵無表情:“不要。”

小朋友無聲張了張嘴巴,陷入沉思:“那……‘嗷嗷哥哥’?”

雲衡師兄,永遠的神!

伏魔錄發出一聲幸災樂禍的“噗嗤”。

白也:……

白也:“不、可、以。”

“喔。”

秦蘿左思右想沒什麼成果,隻能把這件事暫時作罷,語氣裡帶了點好奇的味道:“我不是把你放在仙鶴上了嗎?你一不小心掉下來了?”

白也言簡意賅:“我來此地,是為誅殺惡龍赤練。”

他受過的訓練隻包括揮刀、陣法、以及漫無止境的屠殺,兵器不需要講話,對於與人聊天的話術,白也可謂一竅不通。

從小到大,他也沒同其他人講過太多話。

雖然脫口而出那樣的言語,導致他的身份不得不暴露在外,但細細思忖下來,似乎並無大礙。

他之所以逗留在蒼梧仙宗,一是身受重傷、連動彈都難,二是赤練銷聲匿跡,讓他無法圓滿完成任務。

如今在醫館的照料下,那些致命傷口已經漸漸痊愈,等今日誅殺赤練,他便可立即離去。

就算這女孩知道他的原型是狐狸,九州何其之大,他們的身份又是天差地彆,恐怕窮儘一生,也再無相見的時候了。

秦蘿一愣:“惡龍赤練?就是它讓這裡變成了這種樣子嗎?”

白也話不多,眼看又一條藤蔓匆匆襲來,迅速把懷裡的秦蘿換了個姿勢,如扛麻袋一般搭在一邊的肩頭上。

藤蔓被劈了個粉碎,與此同時少年默然點頭。

“赤練……聽說那是不周山上的一種龍。”

伏魔錄與他形成鮮明對比,滔滔不絕地開口:“赤練性惡,喜殺戮,喜捉弄人心,以萬千生靈為食,尤其喜歡吃小孩。”

感受到秦蘿身子一頓,它輕輕咳了咳:“而且你看這附近異化的花花草草,全都感染了它的邪氣――赤練身為龍族,卻十分熱衷於玩弄其它生靈的心智。它龍息裡含有非常濃鬱的邪氣,不僅草木靈植,就連修士久久待在其中,也會受到影響。”

修士。

秦蘿心下一動,也不管自己快被顛簸得頭昏腦脹,急急問它:“如果我們留在這裡,會發生什麼事情?”

“無非就是邪氣入體的那些事啊。”

伏魔錄隻當她害怕,沒有多想:“輕則產生幻覺、識海作痛,重則心魔加劇、走火入魔。不過不用擔心,你年紀還小,又沒經曆過無法挽回的傷心事,應該不會滋生很強的心魔――你身邊那位就說不準了。我待會兒幫你緊緊盯著他,一有不對勁,咱們就立馬跑。”

這回秦蘿連點頭都忘了做。

沒錯,一切都吻合上了。

小師姐在宗門裡溫溫和和,雖然會因為焰獄之毒消沉難過,但絕不是心性脆弱、能被心魔輕易操控的人。

她之所以心魔纏身,全因為這個地方的邪氣。而鄭鈞傲又曾對她做了過分的事情,一來二去,心魔定會對他生出十分強烈的殺意。

她必須在一切發生之前找到他們。

“伏伏,”秦蘿神經緊繃,“小師姐也掉進了這裡,她會因為邪氣生出心魔嗎?”

“放心吧。你小師姐修為不低,心性也算極佳,邪氣要想侵入她的識海,唔嗯……”

伏魔錄想了想:“距離惡龍越近,邪氣也就越濃。以她的實力,起碼得在十分靠近赤練的地方,識海才會遭受侵蝕。這種概率微乎其微,所以一定沒事的啦。”

對不起,伏伏,其實小師姐就在“十分靠近赤練”、“概率微乎其微”的地方。

因為太慌太急,秦蘿心口像被貓爪用力一按,生出不舒服的癢。

不過……這樣一來,也有好的一方麵。

小狐狸打算殺掉赤練,說明他一定會前往那條龍身邊,她相當於搭了輛順風車,可以更快去到小師姐所在的地方。

一定、一定要順利找到啊。

白也抱著她一路往前,途經無數張牙舞爪的藤條枝葉,全被少年揮刀斬斷。

然而越是深入林中,伴隨紅霧愈發濃鬱,妖邪的力量便也越強。

如今正值春天,恰好是萬物複蘇的季節。林子裡的花花草草多不勝數,這會兒在邪氣影響下騰空而起,像極了能把一切吞噬的碧綠色浪潮。

更加棘手的是,有些粗壯的樹乾已經無法被一刀砍斷了。

又是一道破風襲來的聲響,兼有前後夾擊。

他做好了受傷的準備,揮刀而出的刹那,卻聽見一聲清澈琴箏之音。

有生以來第一次,在險惡橫生的亂鬥裡,有人護住從小到大獨來獨往的少年。

身為一把專職殺戮的刀,他本應是不值得被保護的。

被當作麻袋扛起來的姿勢雖然不怎麼舒服,卻因為雙手空閒、上半個身子倒掛著騰空,很方便祭出問春風,等它淩空浮起後,再用兩隻手奏響樂曲,

除了有點晃晃悠悠,其它一切都好說。

來自秦蘿的樂聲蘊含靈力,甫一響起,便擊退了白也身後的好幾個低階妖邪。

“還、還有我在呢!”

小朋友努力讓自己的嗓音不那麼顫抖:“我會好好看著背後,不讓你受傷的!”

白也沒說話。

深色的眉眼暗暗一凝,按在秦蘿後背上的左手稍微加重了力氣。

他語氣仍是冷淡,聽不出情緒:“嗯。”

另一邊,密林深處。

當時騰空驟起的紅色絲線遠遠超出所有人預料,鄭鈞傲被猝不及防卷入其中,等回過神,已經從靈鶴上摔了下來。

他年紀很小,隻比秦蘿大了一點,修為自然稱不上多高。

當時千千百百的紅霧彙集,仿佛要將他一口吞沒。生來便養尊處優的男孩哪曾經曆過這種事情,一時間亂了方寸,掙紮半晌,才想起儲物袋裡的保命法器。

――比起尋常弟子,來自世家大族的小孩往往能從父母手中獲取更多資源。要是身份高些,還可以得到護身用的強力法寶,以免遭遇不測。

在法器的作用下,那股紅霧總算散去了。

但隨之而來,是更為絕望的困境。

曾經熟悉的山水完全變了模樣,四處充斥著血一樣的紅霧。霧氣仿佛擁有自己的意識,於半空聚成條條細線,叫人看了脊背發涼。

林子裡的草木更是詭異,竟如蛇般遊蕩盤旋,隻要一發出動靜,便會橫衝直撞而來,好似捕食中的野獸,要把他生吞活剝。

鄭鈞傲天賦不錯,課業在門派裡往往名列前茅,奈何紙上功夫再多,乍一見到如此詭譎幽異的景象,任誰都會兩腿發軟,忍不住瑟瑟發抖。

法器威力強大,耗費的靈力自然也多。他年紀輕輕,哪有那麼多氣力可以揮霍,手忙腳亂用上幾次,就已經渾身無力了。

男孩漫無目的奔跑在紅霧裡,眼眶止不住發熱。

他今日定是完蛋了。

他對楚明箏做過那種事情,秦蘿不喜歡他,定然不會前來相救。

更何況……就算是他的那些朋友,也大概率不會前來。

這地方九死一生,對於他們每個人來說,都是萬萬不可踏足的禁地。要是為了救人,讓自己也陷入危難之中――

怎麼可能發生那樣的事情呢。

想到這裡,男孩匆匆抹了把眼淚。

說不定,這是對他做錯事的報應。

今早他與朋友們並肩而行,有人無意中說起楚明箏。

他們笑著說他真是倒黴,又講了些關於楚師姐的傳聞。

比如在她麵紗之下,是張恐怖猙獰的血盆大口;比如她因中毒心性扭曲,曾殘害過山裡的靈獸泄憤。

鄭鈞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

他當時頭腦一熱,將朋友們大罵一通,最後在他們困惑的注視下轉身跑開了。

可是……真的不是那樣啊。

一個又一個的流言蜚語被以訛傳訛,越來越過分,越來越偏離實際,逐漸構造出一個隻存在於人們想象中的楚明箏。

那個楚明箏傲慢無禮、脾氣冷漠,是個無人願意接近的怪人,可隻有真真正正與她有了接觸,才會發現根本不是那樣。

他們嘲笑的、戲弄的,全是被他們臆想出來的楚明箏,然而受到傷害的,卻是楚師姐本人。

真是太不公平了。

鄭鈞傲也是他們之中的一員,如今倒好,他丟了朋友,在長老心裡壞了名聲,還要死在這個鬼地方。

四周靜謐無人,奔跑的踏踏腳步便顯得格外清晰。

又有枝葉飛速襲來,而這一次,他已經沒了法器作為倚仗。

鄭鈞傲咬牙,緊緊閉上眼睛。

撲麵而來的,是一道如刀似刃的疾風。

殺氣飛旋,刺破男孩狼狽的側臉,引出一縷猩紅血漬。就在枝葉即將到來的刹那,自他身後湧來另一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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