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害怕自己看見的是已經失去生命氣息的趙麗芳。
因為他知道這樣的行為是專業人士的手筆,在他趕來的這段時間裡,足夠他們殺掉趙麗芳一百次了。
幸虧老天有眼,沒有把他最珍愛的人帶走。在看見她淒慘模樣的那一刻,殷秀成的眼睛都紅了,心裡也不知道是心疼多一些還是欣喜多一些。
“那,我有沒有說什麼,胡話?我覺得我發燒了,做了很多夢。”趙麗芳給自己打補丁。
“沒有。”殷秀成終於翹起了嘴角,“你就在那兒哭了,哭得不知道多慘。”
趙麗芳心裡鬆了口氣,也是啊,看殷秀成取笑她的樣子,哪裡是起了懷疑的態度?她立刻坦然了起來。
“你好好休息,等這件事情忙完了,我有話要跟你好好談談。”殷秀成臨走時候說的話,讓趙麗芳有些疑惑。這麼鄭重其事,他有什麼要跟自己好好談的?難道是關於離婚的事情?是不是覺得他連累了自己,所以開始考慮和她離婚?
雖然覺得這個念頭有點匪夷所思,但是趙麗芳卻又找不出什麼比這個更有可能的事情了。
果如殷秀成所料,一天一夜的時間,老丁裁縫就被山裡的兩個社員抓住了,送到了公安局。
之前被抓的馬兆達對大陸的敵意很深,根本不肯招供。但是啞巴丁念國就不一樣了,他醒來之後,隻是熬了一個晚上,就開了口。
裁縫丁子晉被送來的時候,丁念國已經把他所知道的都撂了。一旦有了突破口,接下來的工作就容易多了。
趙麗芳住在醫院裡,拒絕了老太太來照顧她的提議。這年頭醫護人員很儘職,何必折騰這把子年紀的老太太呢?
殷秀成幾乎每天都會開著車跑過來,陪她坐上一個半個小時,有時候帶著一朵花,有時候帶著小點心,有時候帶上一本書。經常照顧趙麗芳的小護士羨慕得不得了,問她殷秀成還有沒有兄弟,給自己介紹一下。
這一天殷秀成來的時候,看起來格外精神。趙麗芳歪著頭打量了好大會兒,才發現他不但換了一身全新的中山裝,頭發好像還抹了發膠?
“打扮得這麼英俊,是有什麼大事嗎?”趙麗芳笑著調侃他,殷秀成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五月的陽光分外明媚,殷秀成把趙麗芳放在輪椅上,在醫院樓下圍著花壇散步。
趙麗芳好久沒有到室外來了,她誇張地吸了口氣:“哇,外麵的空氣好新鮮。”
殷秀成好像格外沉默,一直把趙麗芳推到了醫院角落的小樹林裡。
趙麗芳終於發現了氣氛有點不對勁,她揮動著自己完好的手臂問:“來這裡乾什麼?人家都是處對象的才來這兒呢。”
殷秀成把輪椅固定住,繞到了她的麵前,嘴角帶笑:“那我們是夫妻,不是更理直氣壯?”
趙麗芳看了他一眼,莫名地覺得他好像全身繃緊,十分緊張的樣子。她皺了皺眉頭:“你今天怎麼了?好像怪怪的。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殷秀成突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正確了。
他原來的打算是循序漸進,采用蠶食戰略,一點點占領她的生活她的心。但是那天的事情發生後,他抱著全身血痕、呼吸都燙手的趙麗芳,心中卻非常懊悔。如果她就這樣離去,他卻連自己的心意都沒有向她表明……
所以想了好幾天,他終於決定先把自己的心意告訴她,哪怕她還沒有開竅,對他還沒有那種愛戀,他也要讓她知道。
但是殷秀成知道,她多半是不會答應的。
因為當她遇到危險的時候,心裡第一個想到的,不是他,而是她的爸爸媽媽。她哭著喊著要回的家,不是他們在縣城剛剛修整好的小院子,而是她自己那個不在這裡的家。
哪怕這段時間她對自己的態度緩和了很多,可她應該還是不曾放棄離婚的念頭。
這個時侯向她表白,回答是什麼,可想而知。
殷秀成背在身後的手握成了拳頭,這真是他這輩子遇到的最大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