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2)

顧舟掛斷電話,整個人倚在沙發上,心跳得太快了,他甚至能聽見太陽穴的血管劇烈跳動的聲音。

他熟悉這種感覺,這副身體似乎總是在與各種疾病鬥爭,他記得在重生之前,自己生命中最後的那段時光裡,陪伴他的是無休止的疼痛和發燒。

相比之下,現在的情況還好,至少他不疼。

顧舟艱難地撐起身體,給自己倒了杯水,他能感覺到額頭有點潮濕,應該是退燒藥開始起作用了。

他把那杯水全喝下去,疲憊不堪地向後仰倒,身體的不適讓他意識恍惚,很想睡覺。

就在他即將睡著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

顧舟抬起眼皮,聽到門口有人說話:“顧舟,是我,你還好嗎?能開門嗎?”

傅沉的聲音。

顧舟強撐著站起身,踉踉蹌蹌地走向門口,用最後一點力氣擰開門把。

門一打開,外麵的人立刻衝上來,一把扶住了他即將歪倒的身形,傅沉眼中透出驚愕之色:“顧舟!”

他緊緊扣住對方胳膊,隻感覺這人身上燙得嚇人,明明前天分彆時他還好好的,不過一天時間,這尊瓷器已經把自己搞得半碎不碎,快要病死在家裡了。

“你怎麼燒成這樣?!”他不自覺地提高音量,“快換衣服,我送你去醫院!”

“……傅總,”顧舟在他身上借力,勉強開口,“我吃了退燒藥,已經開始退燒了,我不去醫院。”

“不行……”

“信我,”顧舟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努力抬頭看他,“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傅沉緊緊地抿住了唇。

他看著麵前的人,看到他臉頰潮紅,額頭有細密的汗珠,蒼白的嘴唇微微張開,吐出的字句因生病而顯得嘶啞。

那雙黑眸有點失焦,更顯得整個人脆弱不堪,搭住他肩膀的手腕瘦極了,皮膚很燙,脈搏很快,卻沒什麼力度。

傅沉看著他,原本強硬的態度不由自主地開始軟化,他摸了一下對方額頭,摸到一手的汗:“如果過一個小時還沒退下來,我必須帶你去醫院。”

“好。”

“去沙發上,”傅沉扶著他往客廳裡走,讓他在沙發上坐下,看到旁邊放著一條毯子,順手拿起來給他裹上,“彆著涼。”

顧舟已經不記得自己上一次被人照顧是什麼時候的事,到了最後,任軒十天半個月都不回一次家,回來也不跟他說一句話,躲得遠遠的,好像生怕從他這裡沾上什麼病毒一樣。

因為確診就是晚期,他直接放棄了治療,隻從醫院開了鎮痛安神之類的藥物,這些藥吃到最後也不再管用,但疼痛讓他清醒,疾病讓他看清一個人的本質,他背著任軒,偷偷立好了遺囑,將一部分財產給了母親,剩下的則簽署了捐贈協議。

唯一可惜的是,沒能在房產證上刪掉人渣的名字。

他還記得任軒在得知這件事以後的反應,怒不可遏、難以置信……他似乎無法理解,他向來柔弱可欺的愛人居然學會了反抗,學會了報複。

在那天,顧舟遭受了結婚以來最嚴重的一次家暴,任軒撲上來掐他脖子,差點把他掐死,他不怕死,但他依然心有不甘。

如果可以,他希望這一切從沒發生過,他不想浪費自己寶貴的生命和人渣糾纏,他隻想過普通的、平靜的生活。

或許正是因為這份不甘,才讓他得到了重生的機會。

此時此刻,顧舟垂下眼簾,攥住了那條毯子:“謝謝。”

傅沉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那表情像是無可奈何,顧舟抬眼看他,覺得這樣的表情不該出現在這樣一張臉上。

傅沉皺著眉頭,終於站起身來,去洗手間拿了一條毛巾,用溫水打濕,重新坐回顧舟身邊,輕輕撥開他汗濕的頭發,用毛巾幫他擦拭額頭的汗。

溫毛巾拭過皮膚,顧舟的視線被迫落在近前,看到對方卷起的袖口,之前見過的那塊有劃痕的腕表還在他手腕上,冰冷的金屬襯著流暢優美的肌肉線條,顯得這具軀體沉穩而有力。

他以前從沒get到過這種“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類型,今天卻突然若有所感。

身體很疲倦,像是被抽走了骨頭,這讓他難以坐正,很想靠著點什麼以維持自己不倒,便不由自主地往傅沉身邊靠,越來越近,直到貼在了他身上。

顧舟昏昏沉沉,也沒留意他們之間的距離是不是太近了,身體自動找到了合適的姿勢,很快睡著了。

傅沉看著那具貼近自己的軀體,那身體好像很輕,並沒有多少力量,因為發燒而顯得很熱,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摟住他的肩膀,把他往自己這邊帶了帶。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觸碰顧舟,十四年的魂牽夢繞終於換來一次短暫的擁抱,他不敢用力,生怕對方會因他的觸碰而醒來,發現他的冒犯,他隻能這樣偷偷地用胳膊環住他,裝作自己真的在抱他。

顧舟太瘦了,肩膀上都是骨頭,他又記起重生之前,對方死在他麵前的樣子,那時候的顧舟比現在還要瘦,輕到他將他抱起來時,感覺那不是一個成年男性該有的分量。

緊接著他視線落在對方頸後,看到了那個已經結痂的蝴蝶紋身。

傅沉皺了皺眉。

顧舟這是去洗紋身了?

他知道這紋身和任軒有關,看到顧舟洗了紋身,他應該感到高興,可他卻發現自己完全高興不起來——相比洗掉人渣前男友留下的痕跡,他更希望顧舟身體健康。

他很清楚,可能就是洗紋身引起了發燒。

傅沉情不自禁地攥緊五指,考慮要不要把上輩子對任軒做過的事再對他做一遍,不過他現在沒時間去處理那個人渣,顧舟的身體狀況要緊。

他暫時平複了情緒,伸手摸了摸顧舟額頭,覺得沒有之前那麼燙了。

體溫在降,但還是熱,還是在不停出汗。

他不斷幫對方擦拭額頭、頸側,儘量讓他舒服一點,時間在這樣不厭其煩的重複性動作中悄然流逝,忽然他聽到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震了起來,因為不舍得把肩膀抽走,隻得直接接起,儘量壓低聲音:“喂。”

電話那邊說了什麼,他“嗯”一聲,簡短道:“你就放在前台,告訴前台我等下去取。”

他掛斷電話,卻感覺肩頭一輕,旁邊的人醒了。

他忙問:“吵醒你了?現在感覺怎麼樣,好點了嗎?”

顧舟睡得不沉,他覺得自己迷迷糊糊睡了挺久,實際上才過去半個小時,身體的熱度已經退了不少,他頭腦開始清醒起來:“好多了。”

傅沉:“那……你稍微等我一下,好嗎?我讓家裡的阿姨給你熬了點粥,送到我公司了,我現在去取,大概十五分鐘回來。”

顧舟微怔,心說他家離傅沉的公司這麼近嗎,來回居然隻要十五分鐘?同時疑惑道:“怎麼不直接送到我家來?”

還要麻煩傅總親自去取。

傅沉:“沒有經過你的允許,就將你的家庭住址轉告給彆人,我不覺得這是一種禮貌的行為。”

即便得到允許,他也不會把這個地址告訴彆人,哪怕是信得過的司機或保姆。

他可以和彆人分享很多事,但和顧舟有關的一切不能。

他眸色晦暗了那麼一瞬,把快要掉下沙發的毯子往上拽了拽:“那你在這等我,我很快回來。”

顧舟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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