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 洛婉清便領著張逸然和崔衡穿過人群,往外走去。
張逸然還拿著木板,隨時警惕著周邊, 看上去十分緊張,崔衡卻是抱著劍肆無忌憚走在路上, 顯得格外閒適。
兩人跟著洛婉清走出縣衙,一上馬車, 張逸然便憋不住, 立刻道:“人肯定不是……”
“我知道。”
洛婉清打斷張逸然的話,張逸然一頓, 皺起眉頭:“我們就這麼把星靈留下了?”
“一件一件事來。”
洛婉清給張逸然和崔衡倒了杯茶,遞給兩人,安撫著道:“星靈暫時不會有事,我們先搞清楚他們要做什麼。今日賬目拿到了嗎?”
“拿到些沒用的。”
崔衡笑笑, 扔了兩本冊子在桌麵, 敲著桌麵道:“以我看賬本多年的能力,我一眼就能確定,這, 假的。”
“名冊呢?”
洛婉清看向張逸然, 張逸然搖頭:“他們根本沒帶我走到卷宗的位置, 先帶我們去看稅銀賬本,我提出要看卷宗,他們便說帶著星靈去找。”
說著, 張逸然有些懊惱:“我想著星靈司使武藝高強, 沒想到就……”
“張大人不必自惱,其實這不是大事。”
洛婉清思索著安慰:“星靈司使想洗刷冤屈也簡單,星靈用劍的手法不同, 隻要驗過刀口便能洗清冤屈。”
“那你為何不立刻說明?”
張逸然沒想明白,洛婉清笑了笑,思索著道:“因為我想知道他們到底想乾什麼。我們這幾個人裡,對他們最無害的怕就是星靈,他們現下用這種辦法把星靈引開……”
洛婉清沒說下去,張逸然卻是明白過來:“他們想殺我們?”
“有可能。”
洛婉清頷首,隨後道:“今夜我陪二位大人一起睡,二位大人好好休息。”
聽到這話,兩人都有些緊張起來,崔衡更是道:“我……我不太方便和你一個房間門。”
洛婉清皺起眉頭看過去:“為何?”
崔衡擠出一個笑容:“我……我怕水。”
“嗯?”洛婉清沒聽明白,“和水有什麼關係?”
“也沒什麼。”
崔衡說話神神叨叨,他扭過頭去,抱著星靈的劍,仿佛是做了巨大犧牲:“算了,我睡窗戶。”
洛婉清和張逸然對視一眼,也沒多說,這一路行來,大家都習慣對於崔衡的話聽不懂就越過了。
三人安靜下來,回到客棧,崔衡先去梳洗,洛婉清便和張逸然守在門口。
兩人站在門口待了一會兒,張逸然突然笑了一聲,洛婉清有些好奇抬頭看去,疑惑道:“張大人笑什麼?”
“我在想,”張逸然思索著,“你也會說官話了。”
這話讓洛婉清有些奇怪:“我怎麼就不會說官話了?”
“我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匪賊。”張逸然說著,洛婉清不免一愣。
後知後覺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麵,那時候她什麼都不懂,她不免低頭笑了一聲。
“今日這些話怎麼學來的?”張逸然疑惑,“我記得我剛進禦史台,學了大半年都學不會。”
“可能我本來就適合說這些吧。”洛婉清想著道,“你性情秉直,學不會也正常。我沒什麼原則,能達到目的,乾什麼都可以。想報仇,我就拚了命進監察司,爭正五品司使,來江南。這些話,我在處理東宮案時,說過太多了。”
“你有什麼仇?”
她處理東宮那些破事的事東都都傳遍了,張逸然到對她突然說出的“仇”有些好奇。
洛婉清笑笑,卻沒多言。
裡麵崔衡洗過澡,打開門來,擦著頭發道:“叫水吧,我洗完了。”
三人輪流洗過澡,便坐在客棧裡收拾好行李,他們隻帶了必要的文書令牌銀子和藥,穿上軟甲後,把重要的東西全放在身上。
這樣裝備極為硌人,崔衡不由得道:“咱們真的有必要這麼警惕嗎?”
“在大家眼中,星靈是我們四人中間門武功最高的,此時不來殺我們,更待何時?”
洛婉清將千機裝備好,交到張逸然手中,手把手教他:“你按這裡,就會射出暴雨梨花針,但這隻能用一次,保命用。”
崔衡看著洛婉清教張逸然,忍不住道:“那個,柳司使啊,你有影使嗎?”
“有啊。”
洛婉清握著張逸然的手回頭,疑惑道:“怎麼了?”
“他人呢?”崔衡盯著洛婉清握著張逸然的手,不由得道,“你把千機這麼手把手教張大人,你家影使同意嗎?”
洛婉清聞言,警惕抬眼,隻問:“你知道這叫千機?”
“知道啊,”崔衡毫不遮掩點頭,“你們監察司人手一個,朱雀經常同我炫耀。”
洛婉清聽著,放開張逸然的手,心中卻還是有些懷疑,忍不住道:“我教張大人,我家影使為何不同意?”
這話把崔衡問住,憋了半天,隻點頭道:“行吧,你們高興就好。”
洛婉清聽著崔衡的話,察覺出什麼,她倒也沒有說話,隻道:“睡吧。”
三人在一個房間門,各自找了一個地方去睡。
張逸然睡床,洛婉清坐在桌子上閉眼小憩,崔衡便選在書房在窗戶上,雙手環胸,半截腿搭在屋簷,仿佛在證明些什麼。
睡了一會兒,洛婉清便聽見禽類振翅的聲音,她趕忙睜開眼,到窗邊去,就見追思落在窗邊。
追思腳上綁著一串淺粉色玉石手鏈,帶了一張紙條。
洛婉清不免一笑,拿了手鏈摩挲了片刻,這次倒也沒有推拒,帶上手後,同追思道:“你稍等我。”
說著,她拿著紙條,走向書房。
這些時日,他們就是靠追思通信,隻是追思來一次也不容易,洛婉清看了上麵的字,本以為又是崔恒日常閒聊,沒想到一打開,便是一句:“已近揚州,不日便至。”
洛婉清一愣,等反應過來時,不由得大喜。
沒想到崔恒來得這麼快,他們才到揚州不滿一日,崔恒便已經追了上來。
她握著紙張,不由得有了些笑意,心中心緒起伏,想同他說些什麼,又不知當如何開口,猶豫許久,便隻將進入揚州的事說了一遍。
她寫得事無巨細,洋洋灑灑許多字,追思都等得不耐煩。
等寫完後,洛婉清送給追思,追思瞪了她一眼,洛婉清不由得笑起來。
送走追思後,一旁崔衡突然開口:“送給崔觀瀾的?”
洛婉清一愣,回頭看過去:“你認識他?”
“認識呀。”
崔衡沒有多說,洛婉清一時不知該再問點什麼,隻點頭道:“哦。”
說著,她便打算回到椅子小睡,隨即便聽崔衡道:“你不問我點他的事?”
“不用了。”洛婉清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緊張,“他願意告訴我我自然知道,他不告訴我我也不必探究。”
“這樣,”崔衡笑起來,“看來柳司使不打算與他有未來啊。”
洛婉清一時無言,心瞬間門亂了幾分,故作冷靜道:“崔大人慎言。”
“柳司使,人最難控製的,便是人心。”崔衡轉頭望著窗外陰沉沉的天,“他打小對我們說,他這人薄情寡義,但其實我們這群人裡,他一直是最強求,最難放下的。”
“你同我說這些做什麼?”
洛婉清沒聽明白,崔衡沉默片刻,輕笑一聲:“是啊,做什麼呢。”
“睡吧,”崔衡閉上眼睛,“今夜有雨,司使淺眠。”
洛婉清點頭欲走,隻是剛走幾步,洛婉清便聽見遠處傳來腳步聲。
這聲音很輕速度很快,像貓一樣,不是一個,一群人正快速朝他們的方向奔來。
洛婉清心中一凜,毫不猶豫,在崔衡尚未反應來時,一把將他從窗戶扯下,扛著他便直奔內間門,一把甩到床上,隨後自己就躍了上去。
張逸然尚在熟睡,感覺床麵一震,隨即便被一隻帶了繭子的手捂住口鼻。
張逸然瞬間門睜眼,洛婉清立刻用力,將他驚呼質問之聲壓了回去。
“有人。”
洛婉清小聲開口,張逸然反應過來,急促呼吸著,不敢出聲。
洛婉清用刀挑斷繩子,放下床簾,三個人擠在一張床上,崔衡驚恐抱著星靈的劍往角落裡縮了縮。
洛婉清從袖中拿出解藥,三人快速服下後,便屏住呼吸,安靜等在床上。
沒了一會兒,便聽幾個人落入房中,洛婉清聽著聲音數著來人數量,緊盯著床簾外,悄無聲息單手開刃。
崔衡抱著星靈的劍,和張逸然靠在一起,尋找一些安全感。
三人緊張聽著腳步聲朝著裡間門走來,洛婉清確定了人數,心中便想出了等一會兒的逃跑方案。
她一個人她倒是不緊張,但這裡帶著兩個文臣。
上次保護張逸然時他把自己踹入包圍圈那一腳,實在是讓她記憶深刻,這些文臣她一個都不敢放心,
她捏緊刀柄,在對方掀開簾子刹那,洛婉清猛地一腳踹翻出去,衝上前來的人被她當成沙包撞開一片,洛婉清一躍而出,一把拽過衝向大門前的唯一障礙殺手割了喉,大喊了一聲:“跑!”
崔衡和張逸然兩人從床上一躍而出,聽著洛婉清吩咐就往外衝。
隻是兩人剛衝出門,羽箭如雨而來,洛婉清手疾眼快,一腳踹翻大門,將門在手中一旋如盾,擋住箭雨同時往旁邊一腳踹翻追來的殺手,放開門板讓兩個男人抵住,便吩咐道:“扛著門板下樓!”
說著,她便和追上來的殺手廝殺起來。
崔衡和張逸然兩人躲在一個門板後麵,用手抬著門板當盾牌,極有默契一路往樓梯小跑。
洛婉清瞻前顧後,一會上前開道,一會兒斷後廝殺,護著這一扇門板快速挪移。
箭雨一波一波來,崔衡張逸然蜷縮在這插滿羽箭的門板後麵小跑,剛到樓下,一隻羽箭便猛地穿過門板,門板瞬間門炸開,崔衡下意識吸氣,有驚無險看著羽箭穿過自己肚子,忍不住疾呼道:“司使,門爛了!”
話剛說完,箭雨又來,洛婉清抓住一具屍體一轉,崔衡和張逸然立刻懂事躲在她身後,等箭雨躲過,洛婉清道:“跑!”
說完,洛婉清一刀劈開一條路來,兩人馬上從地上抓起盾牌,靠在一起護住左右兩邊,跟著洛婉清一路往前衝。
洛婉清刀勢大開大合,兩人持盾如蚌,三人配合得完美無間門,一路衝向大門。
隻是剛看見大門,他們就見一群士兵手持連弓弩對準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