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 日後彆讓人隨便對……(1 / 2)

滄瀾道 墨書白 13169 字 4個月前

秦玨聽她說著狠話, 倒也不甚在意。

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思索著自己最初就放了信號,監察司的人應該已經趕到, 那些人都受了重傷跑不遠, 應當會被羈押候審,這才安心下來,隨後看向懷裡意識漸消的女子, 想了想,見不遠處有一戶人家,便直接直接衝了過去, 抱著洛婉清大步跨入那戶人家家門。

主人急忙迎上來, 秦玨抬手就是一把金珠,冷聲道:“借宿一宿。”

主人見到金珠和秦玨滿身的血, 不敢多言,趕緊拿了金珠, 招呼著家裡人離開。

洛婉清不敢睡, 她勉力支撐著自己的神智,斷斷續續聽著秦玨的聲音。

這個人方才想殺她,他已經不安全了。

她剛才說那些話,也不過是想儘量穩住他, 期望他沒有那麼壞,那她這一番搏命之情,或許能換他一點良心。

但現在她一個字都不敢信他,在他旁邊根本不敢睡。

她這點心思秦玨如何不知,但他掃了一眼她的狀況,也不想理會她這點彎彎繞繞,將她直接放在床上趴下之後, 伸手就去觸碰她的椎骨。

察覺他要碰的位置,洛婉清神色一凜,拚儘全力回身,猛地抓住他的手,急道:“你要做什麼?!”

“你塑骨已經完成一半了,”秦玨盯著她,認真道,“若不繼續下去,你人就廢了!”

洛婉清抓著他的手,抿唇不動,秦玨看著她滿身的傷,語氣軟和了幾分:“你可以不信我,但自己什麼情況還要我說?如今我不救你,你是死。我若救你,你還有一線生機,信不信我,由你選擇。”

洛婉清沒說話,她看著秦玨少有失了笑意的麵容,好久,終於鬆了他的手,不甘心扭過頭去,重新趴下,將頭埋入軟枕,輕聲道:“不要隔著衣服,病不忌醫,我一點失誤都不想有。”

秦玨動作一頓,隨後應聲道:“好。”

說著,洛婉清就感覺身上一涼,他撕開她的衣服,露出她都是傷痕的背部,秦玨看了一眼,隨即將一塊從衣服上撕下來的布塞到她嘴裡,平靜道:“不要咬到舌頭。”

洛婉清咬住布,也就是那片刻,秦玨以指為刃,劃開了她的皮肉。

皮肉撕裂開,他探入血肉之中,洛婉清瞬間咬緊了口中棉布,捏起拳頭。

秦玨看了她一眼,隻道:“彆動,忍住,你骨頭碎屑太多,我得給你先挑開。”

洛婉清說不出話,她強逼著自己不去躲避,然而她太疼了,肌肉緊繃在一起,整個人都在發顫,秦玨看她一眼,平靜道:“放鬆,肌肉不能繃著。”

洛婉清聽著他的話,試圖放鬆,然而秦玨一觸碰,疼痛一個激靈傳來,她又完全控製不住。

秦玨靜靜看著她,最後道:“你若做不到,隻能等死了。”

聽到這話,洛婉清動作微頓,讓她閉著眼睛喘息,讓自己平靜下來,終於道:“你來。”

秦玨重新動手,洛婉清將所有意識都集中在傷口處,放鬆他觸碰的位置,這種專注,讓她可以清晰感知到他的動作。

她感覺他的指尖,察覺他翻開她的血肉,這種敏銳放大了她所有感官,包括疼痛。

冷汗從她額頭低落下來,她捏著拳頭,趴在床上,感覺自己仿佛是一條被生剖的魚,她神智清晰感覺自己被一片一片切割,而這場淩遲卻遠沒有儘頭。

從背上一路清理到腳尖,洛婉清疼得什麼都不剩,隻剩下疼。

銳利的疼,火辣辣的疼,一路直竄天靈的疼……

她仿佛是把人世間所有的疼痛都遭受了一遍,疼到後麵,秦玨動作終於停下,她疼痛稍緩,迷迷糊糊睜眼,沙啞道:“好了嗎?”

“準備開始了。”

秦玨出聲,洛婉清一愣,她睜開迷蒙的眼,看向站在身側的秦玨,秦玨抬手放在她椎骨上,緩聲道:“你自行塑骨留在身體中的碎骨我清理乾淨了,現在我會捏碎你的骨頭,重新捏合,這個過程我會用真氣一直護著你,它重新長合的過程會有些疼,你忍著些吧。”

話音剛落,他手上猛地一捏,劇痛直衝天靈,她再也忍不住,猛地尖叫出聲!

那一瞬間她頭腦一片空白,像是無數根針刺在筋脈上,疼痛中帶著密密麻麻的癢,夾雜著骨骼碎裂的激烈痛楚,一起炸裂在她周身。

她頃刻什麼都忘了,隻是想逃,本能性想逃!

她試圖瘋狂掙紮,但她做不到,她什麼都做不到!她隻能是被迫趴在床上,承受著這極端的痛楚,激烈哀嚎出聲。

第一聲痛呼之後,她就再也克製不住自己,哭喊得停不下來。

她隱約想起小時候,她吃壞了呀,那牙根一碰,就是又酸又澀的痛,連著腦袋,疼得她哇哇大哭。

如今她感覺自己周身都是那顆爛牙的根,十倍百倍千倍得痛著,痛得她恨不得拿一把匕首,當場了解這場酷刑。

她嚎叫痛哭,眼淚鼻涕留在一起,哭得不成樣子。

身上宛若無數架馬車來回碾過,車裂之刑反反複複,她那刻終於知道,一個人痛到極致時,沒有尊嚴,沒有意誌,她甚至開始不斷乞求起來,想通過乞求,讓這場酷刑結束。

然而身後一寸一寸捏著她骨頭的人卻沒有半分憐憫,死死按住她,捏碎椎骨後,便從四肢開始,一點一點捏碎重塑她周身。

她從最初的嚎哭逐漸小聲下去,她明明那麼疼,卻始終無法失去意識,直到最後,她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忍不住啞著聲,喊了一聲:“娘。”

身後人動作一頓。

她輕聲道:“我好疼啊。”

那麼疼。

疼得讓她忍不住想起小時候,每次生病,姚澤蘭都在她身邊,輕輕擁抱著她,拍著她的背。

靠在姚澤蘭身上,年幼的她,就覺得什麼疼痛難過都好了起來。

可她娘呢?

她爹呢?她哥哥呢?嫂嫂呢?

都沒了。

她不再是洛婉清,柳惜娘獨身一人,一無所有。

她眼淚流下來。

思緒混亂,沙啞開口:“娘……抱抱囡囡……”

抱抱囡囡,囡囡好疼啊。

她無聲流著眼淚,毫無目的乞求。

她以為不會有什麼回應,然而片刻後,突然有人將她像孩子一樣擁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身上,讓她的臉靠在自己肩頭。

“好了,不哭了。”

他聲音溫和,隨著音落,他抬手捏上她的脊骨,劇痛再一次傳來,隨即又有一股暖流纏繞而上,圍繞在骨頭周邊。

從一開始,這股暖流就護她被捏合過的骨頭上,然而這一次,這股暖流從疼痛處一路往周遭蔓延,它溫柔滋養過她周身肌肉,像是年幼時母親輕拍在背上的觸感,悄無聲息軟化了那些疼痛。

一麵是斷骨所帶來的劇痛,一麵是悄無聲息的溫柔。

極致的痛楚和溫暖交織在一起,她閉著眼睛,被迫承受著這所有一切,隻覺時間漫長得可怕。

不知道過了多久,對方終於停下動作。

“好了。”他輕聲歎息,像是哄騙一個孩子,輕撫著她的背,溫和道,“囡囡乖,睡吧。”

她說不出話,靠著對方,在對方一次次輕柔的安撫中,慢慢閉眼昏睡過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隱約就感覺有人在給自己喂水、灌藥,每次有點清醒,灌了藥又睡過去,反反複複。

等她再次醒來時,是一個清晨。

她睜開眼睛,感覺自己周身都有些酸脹,她趴著緩了緩,聽見一聲詢問:“感覺如何?”

洛婉清抬起頭,就見不遠處坐著一個藍衣青年,還是那張普普通通的臉,但是因為那雙眼睛,看久了,竟也覺得俊朗起來。

他坐椅子上,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一手撐著下顎,麵色慘白,似是有些虛弱,笑著瞧她,溫和道:“你睡了七天,骨頭應該長好了,你輕輕動一下。”

聽到自己睡了七天,洛婉清皺起眉頭,她立刻意識到這不是正常睡眠,一麵活動著身體直起身,一麵冷聲詢問:“你給我喂了藥?”

“嗯。”對方倒也沒否認,疲憊道,“你太怕疼了。”

洛婉清動作微頓,秦玨看出她不悅,笑了笑道:“像個沒經過事兒的普通閨閣姑娘,哭得我心軟。長骨頭過程很難熬,隻能給你喂藥了。”

“我熬得住的。不活動筋骨容易粘黏,”洛婉清提醒他,“你這樣容易功虧一簣。”

“我有一直幫你疏通按摩。”秦玨回答著她的憂慮,“我檢查過了,你骨骼筋脈都長得很好,不必憂心。”

這話讓洛婉清有些尷尬,秦玨仿佛是毫不在意,他凝視著晨光下在嘗試著自己新身體的女子,玩笑道:“若你是普通人家姑娘,我就得娶你了。”

“這你大可不必擔心,”洛婉清仔細感受著身體每一個細節,淡道,“我不糾纏你。”

“這樣啊……”秦玨慢慢悠悠,“那我就放心了,我可是救人,搭上自己一輩子就不劃算了。”

洛婉清沒搭理會他,她從床上走下來,仔細感受每一個步子細節,最後走窗前,在窗口停了下來。

他們還在她昏迷前來的那個小院,院子裡一家人正在打掃,陽光灑落在冒著新芽的樹上,看上去生機勃勃,令人心生喜悅。

如秦玨所說,她的骨骼筋脈都長得很好,她一遍又一遍運轉自己的內力,都感覺暢通無阻,極其舒適,身體輕盈,肌肉舒展,除了骨骼和筋脈還帶著些隱痛,她感受一種從未有過的舒適感和力量感。

她忍不住抬起手,在陽光下注視自己的手掌。

手上長了薄繭,帶著傷痕,和她過去完全不同。

過去她碰了水,都要及時擦乾,塗上香膏。

雖然她不在意,但她身邊的人——無論是江少言、她的母親,乃至侍從,都格外關注著她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