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蕭益陽將那囚犯帶了出去,畢竟那囚犯身上沾了屍油,自己又恐嚇過他,根本活不過三更時分。
隻是按照記憶去了蕭益陽家中,卻撲了一個空,心中越發不耐煩,整個魂魄身上的戾氣就越發重了,這個時候偶然發現曾經蕭益陽送給自己的一棵相思樹。
相思樹種在蕭益陽家外麵不遠的一處公園中,那時候小小的一棵苗,是蕭益陽從蒙古人手裡買回來的,當做獻寶一般送給她。
她覺得可笑至極,尤其是曉得蕭益陽買這棵相思樹花了幾十塊錢後,心中就像是吃了一塊生肉那般難過。
她那時候看了看身上蕭益陽的姐姐換下來送給自己的舊裙子,她也想穿新裙子,蕭益陽為何不拿這幾十塊錢給自己買條新裙子,而是非要買這沒用的東西呢?
而且這相思樹不是南國物種麼?在這北方怎麼能活得了?但她為了保持自己在蕭益陽心中的好形象,還是忍住了怒火,笑著朝他說謝謝,還誇他浪漫。
然後兩人一起親自將這棵小樹苗種下。
蕭益陽伺候就悉心養護,沒想到居然給養活了。
如今她的魂魄到了這公園一角,遠遠地便感受到了那相思樹果然還茂盛地活著。
這是當初他們倆親自一鏟一鏟泥土栽下的,有著他們兩人的氣息。
她也是來借著這相思樹的氣息,尋找蕭益陽罷了。
隻是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大晚上的蕭益陽沒回家休息,居然還在外麵到處浪?這不就是他自己作死麼?
坦白地說,她死後她恨過很多人,但最厭惡的,其實是蕭益陽。
是蕭益陽把自己給毀掉了,如果不是他在自己身上烙下了標簽,自己怎麼可能跟那些身上帶著犛牛臭味的喇嘛們在一起?
完全可以在他走後,另外尋到一段璀璨的人生。
可是都因為他!
此刻的小雪想起這些,眼睛裡滿是血紅,一把朝著那相思樹杆捏去,頓時好好的一棵粗壯樹杆從中間斷裂開來。
她卻沒有半點可惜,也沒有半點留戀,立馬借著那點薄弱的氣息,朝著蕭益陽此刻的方向追過去。
隻是越走就覺得越奇怪,為什麼這個方向,好像是去城外的監獄?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不過即便發現了什麼,現在也沒用了,都這個時候了,那個僥幸還活著的囚犯也已經死了。
所以她心裡其實並不驚慌。
這一路追著,大抵快到出城的時候,她終於看到了夜幕裡的蕭益陽,隻是看到蕭益陽摩托車後麵載著的人,眉頭不由得擰在一起。
這個囚犯怎麼還活著?
心中忽然生出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魂魄俯身一個衝擊,直接朝著蕭益陽的摩托車撞過去。
既然這囚犯還沒死,還像是被他帶進城裡了,那他們倆就一起死在這裡算了。
前麵不遠處就有一座橋,隻要自己撞過去,這摩托車就會無聲無息地掉到橋下,這個時節的河水已經乾枯了,滿河底都是數不儘的石頭。
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莫說是人了,就算是那摩托車,也保不住全屍。
蕭益陽和那囚犯此刻並沒有察覺到危險正在靠近,蕭益陽正踩著油門打算一口氣衝上橋。
而就在上橋的那一瞬間,恍惚間他就像是看到一張熟悉卻猙獰的臉在自己麵前一閃而過。
他是下意識地捏住了刹車,將摩托車勉勉強強地停了下來。
而身後的囚犯則嚇得渾身發抖,恐懼地大聲喊叫著,“她,她來了,她果然不會放過我!”然後跳下摩托車,抱著頭要逃。
不過馬上就被相對於已經冷靜下來的蕭益陽給一把揪住了。
蕭益陽自然也看到了,此刻在橋上地麵躺著的那小雪。
他終於見到了心心念念多年的小雪,如果是按照此前,他的意難平和所有的思念,在這一刻都得到了釋放。
可是如今他看到小雪,卻隻覺得猙獰又醜陋。
果然不愛了,再無那層美好濾鏡,便能一眼看到小雪原本最真實的模樣。
小雪此刻半身俯在地上,整個人呈現著一種攻擊的狀態,的確是張牙舞爪的樣子,脖子以一種奇怪又僵硬的姿勢扭動著,舌頭伸得長長的。
其實她此刻的狀態並不算好,剛才撞過去的時候,本來這一切都即將結束,蕭益陽絕對死定了,可是沒想到自己在靠近的那一瞬間,摩托車四周像是忽然浮出一層看不見的護罩一般,將她跟反彈了回來不說,還帶著一種炙痛的灼燒感。
也幸好她退得比較快,不然隻怕真會被那該死的東西傷到。
她現在滿臉防備地看著兩人,見著那囚犯逃走的一瞬間是想追過去的,將其當做突破口先弄死。
沒想到蕭益陽居然變得這樣矯捷,先一把動作了。
而忌憚他們身上的符,小雪也不敢太過於靠近,如今看到蕭益陽看自己,便慢慢地伸回做攀爬動作的手腳,慢慢站起身來。
與此同時,臉上的血痕也慢慢褪去,舌頭也回到口中,想要恢複到從前蕭益陽所認識的那個清純模樣。
但是一個人,主要經曆了一些事情後,不管怎麼掩飾偽裝,都不可能回到最初的純真模樣了。
可是小雪不知道,她還意圖用原來的樣子迷惑蕭益陽。
卻不曉得此刻的她仿佛是那青樓裡假意要從良的女人,給人的感覺有些奇怪,有些惡心。
“益陽,我死得好慘啊。”她試著擠出了幾滴眼淚,熟練地用上從前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但其實有那麼一瞬間,蕭益陽看到她這副樣子,像是又回到了從前一樣。不過很快,他腦子裡又出現了在囚犯記憶裡看到的那段畫麵,那是多麼的真實又清晰。
所以他彆開了頭,“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他想,但凡她好好地上學,老老實實在蕭家待著,媽媽就算是不會喜歡她,但也會護著她的。
可是她沒有,是她自己要自甘墮落的。
而他的話讓小雪一愣,心中有些疑惑,但還是試著慢慢靠近,“益陽,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你聽了他的話嗎?”她忽然朝著蕭益陽手裡按住的囚犯看去,“是不是聽他胡說了什麼?他是害死我的人,當然不會說什麼好話。”
這囚犯的確沒給蕭益陽說過什麼好話,可是他內心深處的記憶卻是沒有辦法篡改的。
所以,蕭益陽被溫四月帶進去後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他也清楚地記住了小雪那些刺痛人心的話。“我沒有聽說什麼。”他是親眼看到的。
“那你幫幫我,我這些年好難,我想轉世投胎了,你知道我的頭蓋骨在哪裡麼?快給我。”她說著,一麵試圖朝蕭益陽走過去。
她這個樣子,像是想去投胎的樣子麼?蕭益陽是不信的,如果剛才他沒猜錯,小雪剛才忽然出現,是想害他掉到橋下去的。
是想殺死他和這囚犯。
“沒在我這裡,你也不必在我這裡白費心機了。”他現在已經不想多看小雪一眼了,而且快天亮了,須得把這囚犯送回去,不想與她多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