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浮雲散(2 / 2)

顧熙言美目微紅,“是!每次都是我胡鬨!”

“我問你,二嬸娘昨日提叫曹婉寧進門兒,你為什麼不答應?”

“你知不知道,這盛京城裡已經傳遍了平陽侯夫人是個妒婦、惡婦,入府兩年膝下無所處,還不許平陽侯娶妾!蕭讓,你自己說,是我不讓你娶嗎?”

“我在這平陽侯府中有名無實的,我為什麼要背這種有損陰德的罵名!”

蕭讓聞言,當即扔了手裡的那卷書,冷聲道,“你為什麼有名無實,你不清楚嗎?顧熙言?”

顧熙言道,“是,是我自己選的,可我本就不愛你!你願意和一個一點兒都不愛你的人同床異夢,花前月下嗎?蕭讓,整天在人前裝作深情的樣子有意思嗎?你知不知道,彆人在背後非議我是妒婦、惡婦,罵的有多難聽......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

顧熙言閉了閉眼,一臉淒然,“聽你那些叔伯嬸娘的吧,蕭讓。娶個妾室,有人服侍你,我也落個清靜,更不用背上惡婦之名。那曹婉寧相貌可人,性子溫順,想必你會喜歡。”

“蕭讓,我和你吵累了,你放過我吧。”

聽到此處,蕭讓已是怒火三丈,雙目如寒冰,轉身一字一句道,“我平陽侯府祖訓,不娶妾室。顧氏,你若執意要往這侯府中塞人,要納就納、平、妻!”

顧熙言聞言,一雙美目紅紅,冷笑道,“你以為拿正妻之位威脅我,我就會服軟嗎?蕭讓,我告訴你,我不稀罕!”

“你願娶妾室還是平妻,都隨你的便!隻要不入我那鎖春居,又與我何乾!”

緋紅色的身影甩袖而去,蕭讓再也繃不住心中怒火,抬手將桌上一眾物事全都掃落在地。

放過她?

這輩子,他蕭彥禮都不可能放手!

演武堂外,眾侍衛聞聲而入。

蕭讓見了,隻低聲冷冷道,“滾出去——本候不召,不得入內。”

.........

傍晚時分,蕭讓策馬回府,卻不見顧熙言在府中。

下人隻道,“主母正在翠微亭中。”

蕭讓步子一轉,當即朝後花園走去。邊走邊解開身上的玄色織錦披風,隨手遞給身側的流火,“不用跟過來。”

翠微亭的六角飛簷,遠看如飛鳥展翅,靜臥於後花園的如意湖上。

簷角風鈴隨風搖曳,發出清脆響聲陣陣。清風裡頭夾著一絲陳年秋露白的醇香,若有若無,似是而非,辰光仿佛在這一刻沉澱下來,變得緩慢極了。

舉步踏入亭中,蕭讓撩開翠微亭上高垂下來的錦帳,入眼便是一副美人臥石微醺圖。

隻見桌上趴著的美人兒發鬢鬆鬆,眼睫掛淚,朱唇瑩潤飽滿,一張小臉兒熏紅,正難耐的皺著遠山眉,嘴裡不知道喃喃的說著什麼。

蕭讓撩了衣袍,端坐在顧熙言身側的石凳上。拿起桌上橫放著的烏銀梅花酒杯,斟了一滿杯秋露白,就著酒杯上的朱唇印記,仰頭飲了下去。

這味“秋露白”是拿秋夜的露水釀成酒,入喉清冽甘甜,該是多麼不勝酒力,才會醉成這個樣子?

蕭讓低頭定定看著臥在石桌上的顧熙言,目光劃過她的長睫、美目、秀鼻.....最後停在那抹丹唇上。

方才,顧熙言一片傷心至深,不過多飲了兩杯,便昏昏沉沉的趴在了石桌上。此時聽見身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半睜著美眸瞅著眼前的男人,腦海裡仍舊意識模糊,半夢半醒。

男人又仰頭飲下一杯秋露白,伸手揩去了美人兒長睫上掛著的殘淚,輕笑著問,

“顧熙言,青州曹家,怎麼你了?”

不料那嬌憨的醉美人一聽,當即又趴在石桌上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唔......沒有......蕭讓.....”

等男人聽清了顧熙言叫的什麼,當即一挑眉。

成婚這些日子,顧熙言哪次不是恭恭敬敬的叫他侯爺,哪曾敢直呼他的名諱?

“蕭讓......你.....你是在怪我嗎,你是....覺得我惡毒嗎.....”

蕭讓定定看著眼前的女人,俯身在她唇瓣上輕吻道,“不怪。”

她怎會惡毒?

明明掐死一個人就像一隻螞蟻一樣簡單,她卻仍舊選擇布一局大棋,用這樣複雜的方式,給曹氏留下無數改過自新的機會。

哪怕是連夜派人去青州巡莊子,也不過是要趕著在雨夜救下兩條無辜的性命。

他的嫡妻,如此心懷良善,又怎麼會歹毒?

隻可惜,有的人天生便壞到了骨子裡,即使眼前擺著無數生還的餘地,也視若無睹,繼續乾儘大奸大惡之事。

蕭讓望著醉醺醺美人兒,薄唇微彎,低頭又是一吻,“夫人這樣做,定有不得已的理由。夫人不願說,本候便不問。”

顧熙言不知聽懂了還是沒聽懂,當即哭得更凶了,伸了小手來拉男人的衣襟,“嗚.....為什麼.....為什麼我寫信.......你都不回........”

懷中人眼淚滂沱,蕭讓略一愣,“本候從未收到夫人的信——”

顧熙言仍是抽抽搭搭的哭個不停,攥著男人的衣襟不撒手,淚水暈濕了胸前錦袍一大片。

蕭讓隻得手忙腳亂地抱著顧熙言,低聲哄了半天,才哄得懷中人抽噎著昏昏睡去。

凝園正房。

鴛鴦紅紗帳裡,蕭讓把顧熙言輕輕放在床榻上,正欲給她蓋上錦被,不料那小手還緊緊攥著他的衣袍一角,怎麼都不撒手。

蕭讓歎了口氣,試圖輕輕拉開那白嫩的手指。不料,床榻上昏昏沉沉的顧熙言如同被奪去了寶物一般,嬌軀一震,低泣道,“曹氏,你鳩占鵲巢,霸占我夫君,該妄圖毒殺我.......”

蕭讓聞言,當即愣在了原地,如遭雷擊。

......

過了片刻,隻見蕭讓鐵青著臉從內室裡走了出來,衝王媽媽道,“主母午膳未用,怎能空腹飲半盞秋露白?媽媽,今天身邊兒伺候的人,一律罰一月的月奉罷。”

王媽媽聽了,忙點頭應“是”。

.....

庭院屋簷下。

蕭讓臉色陰沉,冷聲道:“那青州曹用及的官途,適可而止吧。”

“另,其發妻之子若可大用,加以扶持。”

流雲跟著蕭讓出生入死多年,知道蕭讓一向七情不上臉,哪曾見過今日這般又驚又怒的模樣。

瞅著自家主子沉的能滴墨的臉色,流雲莫名想起“關心則亂”四個字,倒也沒吭聲,隻拱手應了一聲“是”。

蕭讓閉了閉眼,“下去吧。”

有的時候,殺人不必沾了自己的手。

畢竟,世上沒有什麼比“至親反目”能更報複人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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