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今生】(1 / 2)

永寧二年。

今日親友如雲,會與越州,乃是為了赴平陽侯之子蕭毓的周歲之禮。

循大燕朝舊禮,開宴席之前,要先行抓周之禮。

暇園正房的花廳裡,正中擺著一張紅梨木雕花長案,案上鋪著一條紅絲絨的軟布,上麵擺著筆、墨、紙、硯、算盤、書冊、胭脂、吃食等等。

所謂抓周,乃是將各種物品擺在周歲小兒的麵前,大人們不加以誘導,任憑周歲小兒自行挑選,由其挑選的物品,來預測其將來長大以後的前途。

隻見桂媽媽親自將小包子抱到了桌案上坐著,小包子嘴裡吃著小手兒,圓溜溜的大眼睛環繞了一遍桌上之物,吧唧了下嘴巴,藕節一般的短胳膊顫顫巍巍地伸向那把金光閃閃的小弓箭。小手兒快要摸到小弓箭的時候,小包子忽然抬了大眼睛,衝自家父侯的方向眨巴了眨巴。

殊不知為了今日抓周之禮,顧熙言已經好幾日睡不安穩了。

都說母子連心,孩子是母親懷胎十月身上掉下來的肉,顧熙言一想到小包子將來有可能和蕭讓一樣披掛禦馬,征戰沙場,一顆心便突突地不得安生。

蕭讓為了安撫妻子,竟是連“叫毓兒將來從文不從武”的話都說出來了。

故而此時,蕭讓望著小包子的動作,緩緩挑了挑濃眉。

小包子從這眼神兒裡讀出了莫大的威脅,嚇得打了個奶嗝兒,白嫩的小手當即有眼色地掉了個方向,棄小弓箭而去,抓起了一支毛筆。

顧老爹見狀,一把抱起自家外孫兒,滿麵喜色地誇讚道,“咱們的毓兒抓了支小毛筆!這長大以後啊,定是個勤學好讀書的好孩子!肯定能寫出一筆錦繡文章!”

顧母一邊兒逗著外孫兒,在顧老爹的腰間掐了一把,“就知道讀書、讀書!人家當武侯的爹還在這兒呢!從文從武也得侯爺說了算才是!就你這老丈人話多!”

“我話就多!”顧老爹抬了句杠,又笑著捏了捏懷中外孫的小手兒,“外祖父說的一點兒沒錯,咱們毓兒將來是要三元及第的,是不是啊?毓兒?”

顧母當即以看智障的眼神兒看著顧老爹,真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顧老太太見了,笑著搖了搖頭,“罷了,今日便叫他樂嗬樂嗬吧!近日朝中政事繁多,他這個閣臣也不是好做的!也隻有抱著外孫兒、孫兒、孫女兒的時候,能紓解一二罷了!”

這抓周之禮不過是討個彩頭,無論周歲小兒抓到什麼,一概都往好的方麵解釋,反正孩子將來都能一展宏圖就是了。總之,此乃長輩們對孩子前途的一番祝願而已,不必過於較真。

那廂,顧熙言靠在男人胸前,開心不已,“還好!還好抓了支毛筆!我真怕毓兒今日抓到兵器之類的,萬一毓兒將來長大了也要上沙場,你們成了上陣父子兵,豈不是要我日日夜夜的憂不能寐!”

“不會的。”

蕭讓含了抹笑容,撫著她如玉臉頰,“毓兒很乖的,我也會很‘乖’的,我們父子二人,定會叫你省心的。”

顧熙言聞言,明豔的麵容上綻開一朵笑來,玉手錘上了男人的胸膛,“又不正經!”

那廂,小包子伏在顧老爹的肩頭,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桌案上那把金光閃閃的小弓箭,發了一會兒呆,轉眼看到自家父侯和母親如膠似漆的模樣,小包子吧唧了下嘴,蹬了蹬小短腿兒,在顧老爹懷裡翻了個身。

哼!寶寶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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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來,光陰荏苒,年複一年。柳樹新抽了青蔥枝丫,桃花新曆了數歲榮枯。

永寧四年。

越州,蕭家軍營,跑馬場。

“鬆手,給我!”

“不要.......不要嘛.......”

蕭讓閉了閉眼,壓抑著心頭的火氣,再次衝馬背上伏著的小包子伸了伸大掌,“我再問你最後一次,給還是不給!”

那是一匹溫順的小母馬,周身雪白,四蹄烏黑,乃是馬中珍品,名為“雷上輕雲”。

馬背上,安著一尊鎏金鑲白玉的小馬鞍,華貴無比的馬鞍之上,蕭毓小朋友正死死的趴在馬兒身上,蹬著小短腿兒,兩隻小手緊緊地抓著馬兒的鬃毛不撒手,一雙烏黑的眸子看向一旁的父親,小嘴兒撅的能掛個油瓶。

蕭讓眯了眯眼,小包子趕緊挪了挪小屁股,短短的衣擺把身下的小軟墊兒遮了個嚴嚴實實,還不忘衝自家父侯眨巴了眨巴大眼睛。

一轉眼的功夫,蕭毓小朋友已經三歲了。從當年那個不會說話的小包子,變成了語不驚人死不休,闖了禍還能一溜煙兒逃走的小包子。

孩子五歲便可以開始學習騎射,三歲便要開始上馬,學著和馬兒溝通,控製自己的身體,培養馬感。

蕭讓當年是這麼過來的,大燕所有的世家子弟也都是這麼過來的。故而小包子剛滿了三歲,便被父侯拎到了馬背上。

一天隻練習一個時辰,且由蕭讓親自在一旁指導,強度實在算不上高。

然而,小包子練了兩天騎術,便扭著小胖腿兒給顧熙言看他腿上被馬鞍磨出的紅痕,明明一滴眼淚都沒有,還拿小拳頭抹起了眼角,“娘親,孩兒好累呀.......”

“娘親,父侯好凶啊......”

“娘親,毓兒腿好痛啊......”

總之,顧熙言聽著自家兒子哭唧唧的控訴,當即便紅了眼睛,大哭包摟著小哭包一起哭唧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母子倆受了蕭讓什麼虐待。

顧熙言雖然心疼兒子,但理智還是在的,畢竟對孩子過於驕縱,隻能把孩子教成紈絝子弟。故而顧熙言忍著心疼,從未向蕭讓提過讓小包子停止練習騎術的事兒。

隻是昨日,蕭毓兩腿之間磨得確實紅的可怕,顧熙言怕他破了皮兒,留下疤痕,便親自趕製出了一隻塞了足足的棉花的小坐墊兒,叫小包子練習騎術的時候,偷偷墊在屁股下麵的馬鞍上。

不料蕭讓目如鷹隼,一看小包子騎馬的動作,就察覺了貓膩,還沒開口質問,小包子便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招了出來。

蕭讓望著那張和自己十成十相似的小臉兒,氣的隻想扶額。

他不再和小包子廢話,上前伸手抓著小坐墊抽了兩下,奈何.......沒抽動。

小包子見父侯直接上了手,忙趴在馬背上,小屁股更壓緊了坐墊兒,“毓兒太重了!沒了小坐墊,大黃會被咯到的!”

明明是一匹渾身雪白的小母馬,難得一遇的“雷上輕雲”,蕭毓卻偏偏給它起名叫大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村頭的大狗呢!

“你義父若是知道你這樣嬌氣,去年才不會把這匹小馬送給你!”

“不會的!義父可喜歡毓兒了!”

蕭讓望著迷之自信的兒子,冷哼了一聲。

還義父!叫的可真親熱!

蕭毓小朋友兩歲就知道抱著李承祉不撒手,親人家一臉口水,淮南王知道了之後非不依,追著打著要斷絕和他的義父子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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