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蕭雲來到精靈港口的目的很簡單,這條以聖布裡奇的船隊為橋梁架起來的商路是卡萊爾的命脈,也是雪狼族的命脈;有人把腳踩到蕭雲的大動脈上,就算卡萊爾王子下不了手,他也得想辦法把這人生撕了。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斷人活路更甚,雪狼族現在這個情況不發展就是死,皮、毛、粉,這三項生意起碼要給草原上持續輸個十年血才能把草原上的經濟盤活,這特嘛才哪到哪呢就有人來摘桃子,蕭雲能忍?
必須不能啊!
森林精靈再甩個大臉裝比,起碼人家生意是正正經經在做,人這下限還是比較高的;而安東尼這種沒親自教育過的封建世襲製度大王子……講真,相信這樣的人有下限,還不如相信教育部那幫文青學渣愛國愛黨愛人民,一曲忠誠的讚歌。
要不是顧及到卡萊爾的感受,蕭雲直接能帶一批戰士過來把安東尼弄死……隻要肯付出點代價、手段漂亮點彆破壞現有的交易局麵,蕭雲完全不覺得森林精靈會介意雪狼族在他們的地麵上乾掉一個人類小國的王子。
所以上了船見到卡萊爾王子,蕭雲二話不說上來就是靈魂拷問:“聖布裡奇還能拖幾年?”
然後卡萊爾王子直接就沉默了。
拉彌亞商團體積臃腫行動遲緩,但不表示人家對聖布裡奇搶食的行為沒有反應,自第一次交易後拉彌亞的海岸巡邏隊便沒再出現在精靈港口,為啥,難道人家放棄了嗎?必須不是……人正蓄力憋讀條準備弄死你,有啥必要來跟個“死人”瞎掰扯——敵人都準備揮拳頭糊你熊臉要你狗命了你還在家裡跟個閒人玩兒王室兄弟情感狗血大戲,得特嘛多扯淡?
卡萊爾一聲歎息,做男人,就得對自己和身邊的人狠一點……乾了!
所謂夜長夢多,既然決定要乾,那自然是宜早不宜遲,蕭雲還想儘快把事情解決好回家種田,也見不慣人瞎磨嘰——主要在蕭雲看來安東尼這個大王子也實在作死,換成朱棣的兩兒子相爭皇位,朱高煦找上他大哥朱高熾說老哥我把高麗打下來了咱們去看看高麗美女靚不靚,朱高熾能歡歡喜喜地跑出東宮跟著他老弟的軍隊跑出去玩兒嗎?
太子爺隻要腦袋沒給門板使勁兒夾過,必須不能乾這事……
卡萊爾經營了兩年的船隊,從海軍到貴族到海員都是他的人,對於同為王儲競爭者的安東尼來說那真是比龍潭虎穴好不了多少了;結果,嗨,人嗨皮地就上船跟著來了,還尼瑪風風光光地擺著大王子的架子,見不慣那個看不上這個,呆人家槍眼兒下麵還謀劃著要搶人家的碗砸人家的鍋——來的路上卡萊爾沒隨意找個機會把這貨掀到海裡喂魚,真心是智商給他那傻兄弟平均到負數了。
……總之,直接下手卡萊爾這個體麵人接受不來,得安排個合理的死法,那麼蕭雲自然也客隨主便,把本來是用來“排擠”安東尼的酒會利用上。
一開始幾人還商量了半天怎麼在酒會初開場時不動聲色地讓安東尼“落單”,結果吧……一通安排全沒用上,人安東尼直接玩遲到,耍上大牌了。
這可真是省了不少事……咳咳。
“原來如此,粉條的原料是紅薯,利用薯塊中的澱粉來製成精細的麵粉食物,這種想法頗為彆具一格。”
一位梳著背頭的老紳士彬彬有禮地附和著點頭,這是跟隨卡萊爾的貴族中身份最高的一位伯爵,原本他本人並不需出現在船隊中,安東尼上船後卡萊爾需要有人震場子,把這位老先生請了過來。
“這樣的話耗損會比較大吧,薯塊中的澱粉有那麼多嗎?”
另一位較年輕的子爵適時出聲,這也是卡萊爾安排的“托兒”。
坐在兩位紳士中的蕭雲擺出營業用笑容,點頭道:“確實如此,十斤薯塊也難以出一斤粉,再加上加工期間人力的消耗,所以我們將乾粉的價格定在了六個銅幣。”
“放養”的莖塊類作物澱粉含量當然不高,當初蕭雲從奴隸商船上找到的紅薯塊小得隻有手指粗,要是在人類王國那邊收紅薯來造粉條,鐵定賠到你當內褲……也就自家種出來的薯塊澱粉含量夠,才經得起造粉消耗。
坐成一圈兒的貴族們開始交頭接耳,進港兩天雪狼族的食品店他們也光顧過,二兩粉就能填飽大多數人類的肚子,再加上粉條的口感確實比麥麵食物優秀,這個價格咋算都虧不了。
“那麼阿雲先生,你們每年能生產出多少噸粉條呢?”老伯爵看大家討論得差不多,提出了大夥兒最關心的問題。
“我們從今年春天時才開始生產,說實話,目前的產量並不儘如人意。”蕭雲抱歉地點了下頭,“今年大約能拿出五十萬斤的乾粉,到明年春天,我們會爭取將產量提升到五百萬斤。”
五十萬斤的乾粉聽上去挺多,但各家分一分就實在沒多少了,在場的貴族們都有些失望,待聽到明年產量能翻十倍,這些貴族們兩眼便開始放光——相對於皮、毛,粉條這種可作為日用食品的貨物妥妥兒的“剛需”,怎麼都不愁銷售,這東西還容易存放、運輸方便不易變質,隻要運回去就是利潤。
海貿進行到第四次,還能親自跟著卡萊爾風吹日曬出海的貴族都得是吃得了苦的務實派,而且是比較缺錢那類……說到底出海是有風險的,在家裡就能吃香喝辣那誰願意出門受罪?前麵兩趟個彆賺夠錢的老爺們那都不愛來了,隨便派個管家跟著能賺多少算多少,也就這些錢不夠用的還眼巴巴地期盼著能找機會逮住新商機。
人心不足才會嫌棄不能一趟賺個十幾倍利潤,這幫人就不會,彆說是五倍利了,有個兩三倍他們都得笑歪——在聖布裡奇國內生意可沒這麼好做,一百個金幣投出去能賺回來十個都算是生財有道,打著滾兒翻倍這種好事哪找去!
卡萊爾王子在毛料生意上吃了獨食,粉條生意他就不沾手,全讓給各家貴族。蕭雲報出五十萬斤的總量,在場的二十來家貴族便開始討論著分配份額,這批貨指望不了大賺,但可以試探一下市場反應,等到明年貨源充足時哪家吃得下多少就能心裡有數。
蕭雲也不藏私,趁著人多便把兩種粉條的保存辦法、吃法、末端零售建議銷售辦法完完整整地講了一遍,反正聖布裡奇就是香料產地不缺調味品,有足夠的料粉條就能足夠好吃,這也算是兩家的商品互搭架子互抬身價……
粉條可以跟香料搭著賣,這點是最騷的,蕭雲剛起了個頭,精明的務實派貴族們看他的眼神兒便跟看小情兒差不多;要不是他已經是卡萊爾的老師,沒準立馬就得多幾個納頭便拜的弟子出來……
聖布裡奇國內大大小小幾百家貴族,前後共有六十多家上了卡萊爾的船,這不是個小數目——等於卡萊爾還沒當上國王呢,至少六分之一貴族就已經跟著他混了。
當然,這麼多貴族也不是說就把身家性命綁卡萊爾身上了,說到底都是為著吃肉才跟著卡萊爾混,忠誠度得跟卡萊爾的“含金量”掛鉤……當小弟搖旗呐喊沒問題,想他們跟著你出生入死那就彆指望,這點子上卡萊爾門兒清,所以他跟安東尼的較量一直摁在水麵下。
但這不表示卡萊爾就不會玩手段,安東尼要上船,他麻溜把老伯爵搬了出來,順帶把這一批隨船的人選裡全給替換成實乾派的貴族,最大可能避免出現一幫傻缺爺們圍著安東尼捧臭腳的狀況……
這樣的安排在這時候也能派上用場,當安東尼王子姍姍來遲時大部分的貴族都忙著討論分配乾粉,沒誰願意在這種時候退下火線去陪安東尼叨嗑——這就是務實精神的好處,王子的麵子也沒有金幣大,有錢賺的時候誰管你身份不身份呢!
蕭雲眼角餘光看見擠進人群大喇喇坐下的安東尼,眼中精光一閃、不等周圍的貴族跟安東尼搭上話,立馬話鋒一轉、拋出捏手裡的王炸:“聖布裡奇的氣候很適合種植甘蔗和甜菜吧?”
“確實如此,近些年香料生意難做,若非種植園的甘蔗產量不錯,我家的莊園可是差點兒撐不下去。”老伯爵立即嗬嗬笑著接腔。
“我們雪狼族的草原上不適合種植甘蔗,隻能靠麥和稻米製糖,原材料耗損大,很羨慕聖布裡奇可以出產更適合製糖的甘蔗和甜菜。”蕭雲笑道,“說起來,雖然我們並不擁有產糖的基礎,倒是無意中發現了將有色的糖去除雜色,提純成純白糖晶的技術……”
在場的貴族有一個算一個全在倒抽冷氣——人類的審美在哪個世界都差不多,白就是好,純潔就是漂亮,紅豆黃豆黑豆都是豆,前兩者能上餐桌最後一個隻能喂馬,顏值低彆說人權,連“豆權”都沒有……
“阿雲先生,這要什麼樣的神奇辦法才能做到呢?”老伯爵激動得語無倫次,卡萊爾隻是讓他符合著這個年輕的雪狼人說話並且告訴他一定有好處,可沒跟他說是啥好處。
“加工起來其實很簡單,隻是發現到這個辦法卻確實是不容易,事情要從兩年前我們剛認識卡萊爾王子時說起……”
蕭雲微微一笑,滔滔不絕地回(杜)憶(撰)起雪狼族發現利用活性炭攪拌過濾糖液可以析出潔白晶糖的過程——操作過程其實非常容易,說白了就是把木炭粉碎成末加入到紅糖水中,攪拌、過濾到糖水變成無色澄清的溶液,然後加熱蒸乾,析出來的就是白糖;但蕭雲的目的又不是給彆人送技術,所以他講述的全都是發現技術的過程,編得跌宕起伏天花亂墜就是遲遲不入正題,拖戲拖到爽……
白糖跟紅糖都是糖,本質上沒啥區彆,唯一的不同就是前者的顏值比較高、價格就起碼要翻個兩倍;在場的沒幾個傻子,就算蕭雲明明是講技術卻講得跟故事一樣也沒人願意分心,全都側著耳朵仔細聽,生怕耽誤了某一細節。
坐下後無人搭理的安東尼:“……”
這輩子就沒乾過實業的大王子安東尼殿下會不會去關心將紅糖變成白糖的技術呢?也是可以關心的,有人送技術上門,他也會勉為其難地收下。但你想要這位尊貴的大王子殿下去耐心聽取草原上的野蠻人講述他們如何發現某一技術的過程,那就是想岔了路了——彆人是乾大事的人,誰有空跟你在這瞎嗶嗶有的沒的?
超商老板家的大少爺,有興趣知道哪個地方的鄉鎮企業是如何開發研究出某種賣得還不錯的商品細節嗎?
安東尼殿下落座後耐心地聽了十五分鐘才黑著臉起身走人,這都是人家教養好修養不錯了……
安東尼本來還想問問那個話很多的雪狼人是誰,結果左右沒人吹捧他捧他臭腳,這就很讓大王子糟心敗興,問個名字的心情都沒了。走出那幫莫名其妙的貴族圈子,安東尼左右一看,得……這酒會值得他上心去交際的人還真沒幾個。
精靈將軍克萊斯特並未出席,冒險者協會來的官員中隻有兩個姿色平庸的女人,安東尼看了一眼就沒興趣再看第二眼,轉悠了半圈,覺得這場酒會毫無價值的安東尼隨手將酒杯丟到長桌上,揣著手朝大門走去。
一時間,好幾雙視線投向大王子安東尼離場的背影方向。
正準備冒冒失失出場潑人一身酒水的達倫鬆了口氣,把酒杯裡的紅酒喝乾,慢悠悠走向角落裡的提姆。
一直跟漢弗萊男爵寒暄瑣事的提姆笑著跟達倫揮了揮手。
大廳一側的一體式吧台內,站在大河身後的卡萊爾閉了下眼睛,將一直端在手裡的酒杯輕輕放到櫃台上。
坐在窗邊的一名侍衛安靜地起身,從侍者通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