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趕集(1 / 2)

身份證019 西西特 25403 字 8個月前

陳仰沒有說出人名,也沒看在場的眾人,他望著熙熙攘攘的集市,這個小插曲被他推向了高潮。

剩下的是當事人的主場,對方會自己站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地上的屍體在一點點變涼,牆角這一塊像一個獨立的小空間,有什麼在無聲的發酵著,即將蓬炸。

在場的七人裡麵,王小蓓的精神狀態最差,她受不了的打破這種詭異氛圍。

“到底是誰啊?”

王小蓓一個個看過去,沒看出什麼結果,殺人犯的臉上不會寫“我殺了人”這幾個字,她又回頭去看,眼睛瞪著陳仰。

“是你搞錯了吧,不可能是人為……”

有個聲音跟王小蓓同時出來。

“是我。”

錢秦站在牆邊,冷薄的唇開啟:“我殺了薑大。”

那一瞬間,驚呼聲跟抽氣聲交織著響起。

“為什麼啊?”王小蓓張大嘴巴,呆呆地看著牆邊的青年。

錢秦沒有開口。

王寬友表情沉肅的思索片刻,想到了什麼,他微微彎著的腰背頓時直起來:“薑大都死了,就不會再有拜祖?”

“是這樣嗎?薑人。”王寬友問錢秦,也問陳仰。

後者壓著嘴角,前者給了王寬友一個答案:“是。”

“規則裡的漏洞,就是讓人用的。”錢秦說。

王寬友一時間失去了語言能力,他後退半步靠到牆上,耳邊回想著這個人說的兩句話“我隻是喜歡把問題簡練化。”“如果解決一件事的辦法有多種,我會選擇效率最高的一種。”

效率最高……

王寬友臉部肌肉輕顫:“老集村的那兩個薑大呢?”

錢秦用一種“你的智商不低,為什麼會問出這種問題”的疑惑表情看他。

全死了。

王寬友一隻手抄進淩亂的發絲裡麵,另一隻手也抄進去,做出了一個混亂的,甚至有點不知所措的姿勢。

“殺人了啊……”陳西雙像個誤入狼群裡的小羔羊,傻了,“這裡可以隨便殺人的嗎?”

沒人回答他。

.陳仰敲點拐杖的手指蜷起來,當時在祠堂裡,那隻鬼引導他去開櫃子,發現竹簽對應貨物,從而推斷出拜祖的步驟。

那時候陳仰認為鬼那樣做的目的隻有一個。

對方是在告訴他,賣三天東西的總數額能不能達標,關鍵在拜祖這件事上。

要想辦法避開。

隻要不賣掉薑大抽中的族產,就不會有人死於拜祖。

活著的人多,人均額就不會大幅度增高,那他們達到村長要求的總數額也會容易很多。

陳仰沒想到自己分析推測了那麼多,卻隻是在真相的

外圍打轉,那隻鬼真正的目的是要告訴他……

拜祖這個死局的漏洞在哪裡。

殺光薑大就行。

所有薑大,全部殺掉。

陳仰閉了下眼睛。

“你瘋了吧!”

王小蓓從呆若木雞的狀態抽離,聲音尖細的對著錢秦大叫:“早上出攤的時候,我們都算過人均額了,已經比昨天增長了很多,你現在還殺了三個,不能少人了你不知道嗎?”

錢秦的情緒沒有被她帶起來,木著一張臉道:“隻有這一個漏洞。”

“現在動手跟收攤後動手,沒區彆。”

王小蓓聲嘶力竭:“當然有區彆了!”

“晚上收攤以後,先是點人數算人均額,後麵才是拜祖,到時候趕在薑大進祠堂前動手不行嗎?”

“不能等到我們都過了人均額再殺他們啊?你自己找死為什麼要害我?!”

“為什麼啊!我得罪過你嗎?啊!”王小蓓哭著抓起土塊往錢秦身上砸。

錢秦拍掉衣服上的碎土:“你是不是沒搞清楚任務規則?”

王小蓓扭曲的臉一滯,她迷茫的去看大家。

“到那時殺了他們,還會再算一次,1500分攤到活著的人頭上,全部過線了才是完成任務。”王寬友道。

王小蓓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

.

錢秦沒多待就走了。

他既沒殺人的愧疚跟慌意,也沒想要借題發揮的用“救命恩人”的身份找大家討要一聲謝謝,仿佛隻是在計算一道數學題的過程中遇到了思維陷阱,現在被他發現了,也避開了。

這道題就此解答了出來。

還剩最後一道大題。

王寬友欲言又止的想叫住錢秦,最後還是沒喊出口。

錢秦賺的錢最少在200以上。

他在安全區域。

因此在他看來,早點殺死薑大打破拜祖的局麵,剩下的時間可以一心賺錢。

王寬友捏了捏鼻梁:“我們也都回攤子上吧。”

陳仰站在原地沒動,不知怎麼還是有點怪,他垂眼觀察劉順的勒痕,腦子裡想的是張廣榮脖子上的那道。

錢秦是用什麼勒死他們的?

為什麼兩道痕跡仔細對比起來,似乎有些不太……

“我有參與。”

女生沉靜的聲音響起。

王小蓓扶牆爬起來的動作一頓,睜大眼看小襄:“你參與了什麼?”

陳西雙也懵了。

這怎麼還跟小襄扯上了關係?

小襄放在連帽衫口袋裡的手動了動,指間什麼都沒有。

那一盤鐵絲沒了。

昨晚的實際情況是,小襄在等王小蓓期間聽到了外麵的異常,

那是張廣榮被勒脖子,喉嚨裡發出的求救聲。

小襄往茅廁外走了幾步,看見了正在行凶的錢秦,他們二人對視一眼,一個回茅廁,一個繼續殺人。

之後小襄跟王小蓓說話,為錢秦作掩護。

再後來,她們出去看到張廣榮的屍體,將他拖回了住處。

小襄是第四次完成任務了,她熟悉任務世界的規則,沒花多少精力就通過錢秦的舉動聯想到了拜祖。

順著那個方向發現了錢秦的意圖。

至於劉順的死,小襄有幫錢秦把風,也是她給的作案工具。

本來錢秦還要用電線勒,結果他來的時候忘了拿大背包,臨時改用的鐵絲。

並成幾股一起勒的,跟電線差不多的寬度。

從昨晚到現在,小襄跟錢秦沒說過一句話,隻用兩個眼神交流達成了默契的配合。

他們都不認為大家會一致讚成這個做法,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則一旦有了分歧,薑大就會有察覺。

這也是錢秦沒直接用菜刀,而是偽裝成鬼殺人的原因。

小襄沒有解釋自己的隱瞞跟配合,對她來說,進了任務世界,很多不能做的事都要去做。

她唯一的目的就是活著回去,活到最後,解綁身份號。

這是她的信念,從來沒模糊過。

王小蓓見小襄要離開,她大力扯住對方的衣服。

“什麼時候參與的?昨晚還是這次?”

小襄:“都有。”

王小蓓呆滯了幾個瞬息,空著的那隻手指向陳仰:“昨晚他問你的時候,我還覺得他像是在審問嫌犯,不尊重人。是我!我不止一次的替你說話,敢情我是個白癡!”

“我們不是朋友嗎,你為什麼連我都瞞著,你可以告訴我,我也能幫你的啊?”

王小蓓的憤怒變成了慌張,隊伍裡隻剩她跟小襄兩個女孩子了,她單方麵的認為她們要相依為命。

現在小襄竟然跟個男的暗中搭上了,他們成了一個戰線上的人,沒有她。

小襄的衣服被抓得瀕臨開線,她試圖去撥王小蓓的手,對方卻抓得更緊,一副棄婦的模樣。

就王小蓓的性格,讓她知道了,等於告訴了所有人。

小襄怎麼可能跟她說這件事。

王小蓓還要鬨,小襄終於露出了厭煩的情緒。

“適可而止,薑苗。”

王小蓓臉一白,小襄趁機把自己的衣服從她手上拽出來,頭也不回的走進集市。

“等等我!”王小蓓倉皇追了上去。

習慣了抱團的她,不能自己一個人,小襄就是她的精神支柱。

.

走遠了的小襄折回來,一步步走到陳仰麵前停下:“我想知道你是怎麼發現的我的破綻?”

“沒發現。”陳仰說<,“隻是覺得有點不合理。”

“尤其是在確定薑大是人為的之後。

人為的,就不會無聲無息。

勒死一個戒備心不錯的成年男性沒那麼容易,哪怕是同性乾的,都要費點時間。

而小襄作為他們這夥人裡任務經驗最豐富的,大半夜出去上廁所,勢必會很小心謹慎,或許站位都不在茅廁裡,而是挨著門口,方便隨時做出應急措施。

那她怎麼會一點異常都沒留意到呢。

小襄聽完陳仰的回答就沒再往下問,她轉頭去看王寬友:“你的筆記能給我保管嗎?”

王寬友沒反應過來。

小襄說:“我想我跟他都會活到最後。”

“但是,我對筆記本的興趣跟重視程度比他高很多。”

王寬友重新打量眼前的大四女學生,前輩。平平無奇的一張臉,眼裡卻有不滅的光。

目標明確,一路向前。

不會有任何人跟任何事阻攔她的腳步。

“還是繼續放在薑人那吧。”王寬友說。

小襄對他的決定不做絲毫評價,也沒露出什麼失望跟不滿,隻是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陳仰其實想把包跟筆記本都物歸原主,對方一成不變的消極讓他有些不解。

“我知道拜祖的死局已經破了,現在要做的就是多賺錢,越多越好。”

王寬友看出陳仰的想法,幽幽的說了一句,神態一點鬥不輕鬆。

“早上出攤的時候還有14個人,現在隻有11個了。”

陳西雙按著手機上的計算器,舌頭打結的念著上麵的一串數字:“人均1,136出頭。”

太多了,長得太快了。

王小蓓不哭也不叫,流多了眼淚的眼睛睜得很大,眼神空洞。

“完了,完了完了……”陳西雙嘴裡不停的說著那兩個字。

陳仰道:“可以讓離得近的人幫忙介紹客源。”

“不違規?”

陳仰搖頭:“我試了。”

王小蓓的眼裡瞬間就恢複了神采,幾秒後就跌回黑暗。

她的斜對麵是李平,對方死了以後就空著了。

附近有老集村的兩個薑人,可他們會幫她嗎?不可能的。

都這時候了,大家恨不得

留住每一個從自己攤位前經過的村民,誰還會把客源介紹去其他攤位。

那樣做等於為了彆人,把自己放到危險境地。

又不是傻子,沒人會那麼乾的。

陳西雙跟王小蓓想到一塊兒去了,兩人是複製的麵如死灰。

他們又不約而同的去看那個沒說過話,也沒離開過陳仰的拄拐少年。

這位會。

他會幫陳仰。

.<陳西雙去找錢秦,他們離得不遠,他想尋求對方的幫助。

即便希望很渺茫,他也要試試,不能輕易放棄了。

王寬友跟陳仰道彆,接著是小襄跟王小蓓。

一行人收攤前都不會再重聚了。

前提是不會再有人死。

陳仰拉著朝簡往他們攤位方向走,有感應似的,他轉身往牆角望了望,劉順的屍體沒了。

昨晚他們四個回來麵對張廣榮的死,各有不同的關注點。

劉順身為薑大之一,他不會一點警惕都沒有。

結果還是沒防住。

陳仰收回視線繼續走,在這樣一個生存的背景下,自保都困難的時候,他對其他人的遭遇無能為力。

餘光捕捉到錢秦賣東西的身影,陳仰的腳步微頓,他看著對方,想到了文青。

不知道這兩人有沒有可能出現在同一個任務裡。

又會有什麼樣的化學反應。

.

死了三個薑大,村長什麼也沒說,隻是把他們的貨物分給其他人。

貨物搬到陳仰那的時候,他觀察著老人的表情問:“村長,今晚收攤後還會有拜祖嗎?”

老人嘬著煙,沒什麼血色的嘴角往上跑了一點,轉瞬即逝。

那個弧度暴露了他的心思。

看來老人早就琢磨出來了拜祖的名堂,隻是不能對外透露一個字。

去年沒人發現這個漏洞,三輪拜祖下來,賣掉族產的估計有很多人,最後以失敗告終。

今年他們這夥人發現了。

老人的心裡很開心,完成1500的總數額勝利在望。

“薑大都死了,誰來拜祖?”

村長手裡的煙杆敲了敲攤子邊沿:“罐子擺好,不要碎了。”

陳仰把罐子往裡放放:“那晚上是要怎麼弄?”

“照常收攤。”村長說,“清點貨物是個大活,越是最後了,越有人不老實。”

陳仰問道:“清點完呢?”

“清點完就根據人數算平均額,都到那個數了……”

陳仰往下接:“我們就可以走了?”

“走什麼走!”村長瞪他,“本來今晚八點拜祖,跟往常一樣搞半小時,之後再算一次人均額,現在拜不成了,還

是要走那個流程。”

“……”

也就是說,任務截止時間是拜祖之後。

不管會不會拜祖,都要等到八點半算人均額,那時候完成了任務才能離開。

這個規則乍一看淳樸接地氣,實則比火車站那個要殘暴很多。

假如一個人賺很多,其他人賺的少,賺很多的那個照樣死。

除非對方能賺1500。

最後就剩自己了,也

能活。

可是那不可能,賣的都是生活用品,而且就三天時間,賺不了那麼多。

規則太坑,它不算大家加在一起的數目,而是用1500除以存活的人數,每個人必須都過平均線。

死一個就重新算。

這是個集體任務,光想著自己賺錢不行,要有先富帶動後富的精神。

但是大家的攤子不靠在一起,離遠了的幫不上忙。

真的坑人。

陳仰的心裡頭很不踏實,他整理整理攤子上的貨物,擠出笑臉招呼路過的行人。

“姐姐,要不要看看醃菜罐子?”

“大爺,買竹籃子嗎?”

“……”

.

中午的時候,陳仰沒離開攤位,他就坐在板凳上麵啃麵餅。

又冷又硬,難以下咽。

有得吃比沒得吃強,再說鬨饑荒的時候又是啃樹皮又是喝泥水,他這個好歹是真的餅。

陳仰這麼一想,嘴裡的餅都香了起來。

“吃哭了?”

陳仰聽著攤前的聲音抬起頭,濕潤的眼瞥了眼少年,乾啞著說:“生理性的,硌嗓子。”

他沒站起來,就這麼瞧著少年那一頭栗色短發,真順。

“你不看著自己的攤子,來我這乾什麼?”

朝簡說:“餅給我。”

陳仰咬著嘴裡的餅,眼睛瞅他:“你自己的呢?”

“吃完了。”

陳仰做了個艱難吞咽的動作,咽下餅緩了緩:“你那不是還有個雞蛋嗎?”

“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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